郝振亮马上接道：“真就是这样，谁也不知道那是咋回事。”

王旺说：“可能与土质、气候等都有关系吧。”

一连串的反问句，搞得马向原和郝振亮尴尬极了，就连一向以“脸皮厚”著称的马向原，都半张着嘴巴不知说啥为好了。

“妈，这是我提出来的。”王光辉赶紧出来解围。

“承包荒山？”董艳伶惊诧地大睁着双眼，“我们包荒山干啥呀？我们是市里人，市里的事还不够我们干的吗？谁能跑这包什么荒山呢？”

马向原乘机说道：“是呀，那咱就论证一下吧。你们看啊，咱们这呢，有人试着种过苹果种过梨（树），但是，那苹果和梨树不但长势不好，而且结出的果子又小又硬，别说卖钱呐，就连他们自己都不爱吃。说来就怪了，唯有山楂树，在这长得枝繁叶茂，结出的山楂个大皮溥，囗感极好，你说是不郝书记？”

两位书记点着头，朝董艳伶笑。

董艳伶愣了一下，大概想起了什么，就说：“你不就春天卖了点山楂吗？那包荒山种山楂树，和卖山楂能是一回事吗？”

“对对，应该是那回事，”马向原说。“所以，如果你们能包荒山的话，我建议，你们也种山楂树。你们也知道，现在，市里人都非常注重养生，这山楂降血脂又开胃，可是养生长寿的好食物呀。”

董艳伶还要再说什么，王旺朝她轻摆下手，说：“这行还是不行，咱得先论证一下，再下结论嘛。”

董艳伶没作声，她不愿当着外人表现出夫妻意见不合，更不愿让别人也说她是慈禧，专横跋扈不讲道理。

“说得太对了，”王旺说，“现在人们生活水平提高了，都想健康地多活几年呢，山楂可是个催化剂呀。”

董艳伶斜着眼睛瞪王旺。现在她算看明白了，那父女俩可能早就串通好了，正和那帮人组团忽悠她呢。不过，你有千条妙计，我有一定之规，我老董不同意，你们就是磨破嘴跑断腿，白搭！董艳伶就是这样想的。

“包荒山，种山楂树，那可是个大工程啊。”董艳伶说，试图以困难来说明，她反对，自然有其道理。

“妈，这世上哪有一样的事呀？啥事不都是人干的吗？您看这村子里的家家户户，房前屋后全是山楂树，这说明，这地方就适合长山楂树，咱包荒山栽山楂树，保证行的。”

“对对，咱们到现场，实地考察一下。”马向原说，“和你们这样说吧，我们是挑了村里最好的一座山头要包给你们的，你们看看就知道了。”

几个人起身，到村后实地考察。

考察结束回来，董艳伶一直神情冷峻蹙着眉头。重又坐下后，她问马向原道：“刚才咱们看的那个小山包，就是你们挑的最好的荒山？”

“是呀。”马向原答。

“那也太荒了吧？除了草棵子就是乱石头，光治理恐怕就得治几年吧？”

马向原和郝振亮笑，那意思好像在说，真是没干过活的人，可能也没看过别人干活吧？马向原说：“那可不用，就那么点活，我们估计呀，二十个人，顶多十天半个月的事。”

王旺点着头。

“你们看啊，”马向原又说，“那片山吧，首先它离村子近，便于管理，是吧？其次，它面朝南，纯阳坡，光照充足，对吧？这第三呢，它的土质好，从没开发过，是纯粹的处女地。就凭这几点，完全可以说，它是咱村最值得开发的荒山了。”

“对呀，”郝振亮积极响应，“你们到别的几个沟里看看，哪个也不如这个呀。”

王旺看王光辉，王光辉朝爸点头。

对那父女的态度，董艳伶更加一目了然，让她不能不多了分思考。在以往的几件事情上，她从来都充当着反对党的角色，但经过几次失败后，她也想明白了，反正自己也不是对手，这个反对党当得也实在没面子，都是一家人，还不如和和气气站在一条战壕里呢。而眼下，她预判到，如果自己再充当反对党的角色，那么那父女俩，没准还能搞出什么花样来，最终，自己又要遭到一次没面子的失败。而更为重要的是，王光辉和郝振山的关系已经结束了，她那一心腹大患已然排除，即使王光辉还在郝家堡，对她来说，也没什么后顾之忧了，如果投资不大，那就让她折腾去吧，等她撞南墙撞得头破血流，自然也就老实了。于是她问：“好，就算我们包了荒山种了山楂（树），那，几年才能见效益呢？”

“两年，山楂两年结果。”马向原说。

“你是怎么知道的？据说你是教育局的干部，教育局是种山楂（树）呢，还是教学生们种山楂（树）？”

大家都笑了，气氛反倒轻松下来。马向原笑道：“大姐真会开玩笑。我是在网上査的，网上那些资料，可都是专业人士提供的呀。”

“对，我也查过。”王光辉证实。

马向原的一声“大姐”，把董艳伶的心叫得美美的，感到自己似乎有些返老还童，可以和马向原他们那些青年平起平坐了。再看一眼马向原，觉得这小伙子模样倒端庄，只是不那么白净，不过她明白，谁在农村摸爬滚打，都白净不到哪去。她的心思，忽然莫名其妙地动了一下。正云里雾里想着与承包荒山不搭界的事，就听马向原又说：“大姐您看，这山楂两年挂果，咱们可以签订承包三十年的合同，那么，你们不就可以挣上二十几年的钱了吗？那片山最少有五百亩，每亩能种八十棵山楂树，也就是说，每年去掉承包费，你们能净赚三十多万呐，不是夸张地说，这可是你们的千秋大业呀。”

董艳伶的心蹦了一下，当年自己走穴，累死累活的，一年挣的，也不比那多多少。

“可是，既然那么挣钱，你们自己为什么不干呢？”董艳伶问，她是真怕被别人忽悠上当了。

“我们哪有钱呐？”马向原说，“我们就今年卖蚕茧剩了些钱，村民们都指望给大家分一些呢，再说，我们还有别的项目呢，我们还有好几座山头呢。”

董艳伶“嗯”了一声。她本以为，既然人家这么热情地招待了咱，出于情面，就和他们象征性地谈谈呗，可是现在，经马向原这一通开导这一通算账，她的认识竟被诱导过去了，心想这承包荒山能有那么大的利润，而且还能造福子孙后代，好事呀！

董艳伶的心结打开了，于是问道：“那么，我们承包那座山，每年的承包费是多少哇？”

马向原瞅郝振亮，郝振亮答道：“我们也不多要，你每年就给十五万元吧。”

董艳伶瞪大了双眼问：“那还叫没少要？”

马向原又笑了，说：“大姐您看，咱们这个村呢，是全县出了名的贫困村，就当您为抚贫事业做贡献了呗。”

“咱一码归一码啊，如果说赞助，那行，我可以拿那个钱，可我们这是付承包费呀。”

“是呀，咱不能混为一谈，”王旺说，“对承包荒山的价格嘛，我也有所耳闻，在咱们这地区么，应该是每亩二百元上下吧。”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后达成协议，董艳伶以每年十万元的价格包下了那座荒山，先每年一交，待山楂挂果后，每次交五年的。

大功告成，王光辉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同时她也知道，这回，郝家堡可实实在在地成了她的根据地了，她要干一番事业的理想，真的就要从这里起步了。

“对这件事呢，我是这么看的，”王旺说，“咱们别在这纸上谈兵，还是先让我们去看看那片山，实地考察一下吧。”

这正是董艳伶要提出来的。她放心了，知道王旺不会盲目地胳膊肘朝外扭。

“大工程大收益，成正比。”马向原说。

“是呀，没有投入哪有产出呢？”王旺说。

谈判正式拉开帷幕。

董艳伶又斜眼瞪王旺。她感到，王旺虽然没直接说出“我同意”，但他这话的意思和他的态度，分明已经旗帜鲜明地站在了王光辉和那伙人的立场上了。

“咱光说不行啊，”董艳伶提出了疑问，“既然是荒山，那就首先得治理，对吧？那么人工等等，从哪出哇？”

“咱村有劳动力，工资要求还不高。”郝振亮说。

“你提出来的？”董艳伶说，还是一句一个问号，“你小孩子家家懂个啥？你包荒山要干啥呀？”

“我栽山楂树，然后卖山楂。”王光辉为自己解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