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老太爷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怒火攻心，悲痛欲绝，经受不住打击，竟是连一句话都说不出，直接昏死过去。

好巧不巧，脑门磕在棺木上，几乎要把老爷子的头砸出一个破口！

这番场景，韦家主自然不敢叫韦老太爷瞧见，还想封住消息，但这么大一个活人没了，又怎么可能瞒得了？

晚间，韦老太爷差人去喊韦五来他院里一同用膳，下人们神情仓惶，一个掩饰不好就露馅了。

尸体被抬回去，即便是见过大风大浪的韦家主也不禁眼皮一跳，不愿再瞧第二眼。韦五是韦老太爷的老来子，连韦家主的长子年纪都要比他大上几岁，平日里又是个惯会油嘴滑舌的，叫韦老太爷疼他到骨子里。

韦家主和几个孙辈要搀扶韦老太爷离开，那双干枯的手已经摸到了韦五的手腕，伤口被纱布缠好，如果不去翻是完全看不出异样。

韦老太爷不顾阻拦去翻韦五身上的衣裳，看了一眼整个人就险些昏过去！

扒拉开一块的胸膛，上面全是数不清的伤口！

韦老太爷只感觉到额角有液.体流下来，接下来就是真的人事不省了。

都只是浅浅划在表面，不足以致命，可密密麻麻的却是十分触目惊心！

“五儿啊！”韦老太爷双目含泪，整个人如风中残烛，摇摇欲坠，他恨道，“到底是谁，到底是谁要害我的五儿！”

本就是高寿，还如此折腾，郎中来了好几趟，韦老太爷好不容易醒了，又想到惨死的小儿子，简直大受打击，一口气上不来，人没撑住，当晚就去了。

韦家一连死了两个人，韦家主忧思成疾，操劳过度，在给父亲守灵的第二晚就陷入昏迷不醒的状态。

家主也倒下来了，韦家瞬间变成一团乱麻！

一刀又一刀！

杜家不声不响，让韦家放松警惕，又将韦五的性子摸了个透，算准他一定会按耐不住出来寻花问柳......他们早就给韦五设下套了！

问罪花楼？

花楼能屹立不倒，可不是没靠山的小作坊。

韦家能如何？

他们还能问罪谁？！

就如同杜家死了嫡孙，不声不响，韦家也只能打落牙齿混血吞，将这个哑巴亏吃了！

可杜家死的只是一个嫡孙啊！他韦家死了两个人！韦老太爷连命都搭上了！

一想到这，韦家主气得又要晕厥过去。

如果说韦五的死，只是让韦家主觉得被赤裸裸打了耳光，毫无面子可言，那么韦老太爷的死，就足以让两家不死不休！

刚好，杜家也是这样想的。

杜家大房死了个嫡孙，被打击到的岂止一星半点？不出意外，几十年后大权就要旁落二房，杜家家主岂能甘心？！

因着嫡孙的夭折，嫡子昏迷不醒，老父病重难起，妻子几日的功夫就白了所有头发，出身名门的儿媳不复往日端庄贤淑，被打击的精神恍惚，好几次想要自尽被下人拦下来......

大房的嫡系眼看着就要完了，偏偏庶出子女没有一个能担的起大任。

看着嫡子青白的面色，杜氏家主心痛如绞，面上却不能露出半点脆弱。

这一切，都是韦家造成的。

此仇不共戴天，他与韦家，注定要你死我亡！

消息传回盛京，已是好几日之后。

华安长公主头七过后，已经葬入皇陵。

传闻因为母亲的死深受打击，几乎要随母亲而去的长宁郡主忽然露面，和兄长夫婿几人进宫求见。

一同被请进宫的还有几个德高望重的皇室宗亲，虽然没有实权，但辈分摆在那，即便是明章帝也要尊重一二。

“长宁的身子可有好些？”明章帝见了秦清，第一句话便是关怀之语，真就好似一个疼爱外甥女的好舅舅。

秦清静静地看着他，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几日朝堂事情太多，明章帝整个人都清减不少、看着气色也不是很好。

可他还活着。

不是吗？

秦清尚未回话，身侧的兄长就替她开口，淡淡一笑：“好不好又有什么要紧？总归是吊着口气活着罢了。阿娘死因不明，身为儿女，却不能为她严惩凶手，叫阿娘死不瞑目......不知陛下又是作何感想？”

坐在一旁的皇室宗亲在这段日子也听到了不少闲言碎语。

华安是明安帝最出色的孩子，虽然手段是毒辣了一些，可没有她，凛朝绝不会有今日。

若说换做是其他人，他们也就信了。

但华安长公主和明章帝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一介女子，再是功高盖主，也不能够出现手足相残的事啊。

几个皇室宗亲相互看了一眼，都准备先看看情况，没一个吭声的。

明章帝态度还是很温和，道：“皇姐之死令人出乎意料，朕也在很难过。如今也已派了人去南边儿彻查，一定给你们一个交代，也让你们阿娘在九泉之下安息。”

又和秦清道：“太后昨儿又病了一场，着实严重，今早还将你妹妹认成了皇姐。长宁，太后一贯疼爱你，等会儿你去看看她吧。”

秦清有着和华安长公主如出一辙的心软，尤其在亲人身上。

太后娘娘疼爱秦清，所有孙辈里面，即便是太子也不能和她相提并论。

明章帝几乎能肯定秦清不会对太后娘娘坐视不管。

熟料，秦清面色冷淡，看不出丁点儿对太后娘娘的紧张担忧，一双肖似华安长公主的丹凤眼盯着明章帝。

她道：“不急。”

明章帝眼底浮现一丝愕然。

秦湛心中冷笑一声，拿出一封书信。

“陛下派去彻查阿娘死因的人兴许太忙，途中还要耽搁几日。所幸长公主府的下人已经找到了人证物证，先一步回来了。”

“此为杜氏大房一个庶子的供词，他亲耳听到杜氏家主在书房提起阿娘之死，说......”

“是陛下密旨，吩咐京兆杜氏暗害华安长公主！”

最后一句话仿佛天外惊雷，吓得皇室宗亲都不敢继续坐着。

一瞬间，殿内陷入死寂。

报官？

可以，先来算一算韦五当街纵马撞死杜家嫡孙的罪！

好不容易等韦家主醒来，派出去查明韦五死因的人回来了。

“杜氏——！”韦家主几乎要咬碎一口牙。底下的人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查清楚了下手的是谁，可见背后之人并没有要遮掩的打算！

韦五死状极惨，扭断的脖子和那日杜家嫡孙被撞死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

韦家主怒火攻心，眼前一黑，郎中又是灌药又是扎针，才让人缓过气来。

京兆杜氏这一手简直就是往他韦家脸上扇耳光，明晃晃的嘲讽！

偏偏，偏偏韦家还奈何不得他们！

韦老太爷拄着拐杖出来，看见的便是小儿子的尸体。

中午还和他嬉皮笑脸的人，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就躺在了棺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