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万里觅封侯，千骑戍凉州。

皇城梦断何处，尘暗旧貂裘。

床榻前的曹沫，长叹一声，面色愈发凝重。

“真的无人能医治？”顾辰风亦是紧皱着眉头。

几声微弱的咳嗽，打破了房中的静谧。

“…………

“他能看出病因？”顾辰风心中疑虑，他眼中的黄中柳，自是一个不学无术，满口虚言的家伙。

病榻上，平躺着一青年男子，男子紧闭双眼，面无血色，惨白的双唇在不断的轻咳下微微颤动。

一朝灭，待鬓秋，泪空流。

却也因此，曹云山自幼研习诗书，犹擅词赋。未及冠，便才名远扬。在古澜这杂贩武夫遍行的界地，成为百年来，首位以文才扬名的人物。

那先前顾辰风二人入府所见之景，自便是出自曹云山的设计。

此生谁料？

心在关山，身在三州。

………………”

皆言虎父无犬子，可本应子承父业踏入武道的曹云山。却天生体弱多病，更是筋脉闭塞，无法习武。

“曼陀花又名醉心花，虽本身植株有剧毒，但将其与它草药恰当融合提炼，却对人的心气滋养有奇效。最适合云山这等先天心气不足之人。”

“此前也并非是没有用过此药，皆是相安无事。”

“那为何……”顾辰风不解。

“正是如你那朋友所言，我也是事后才知。那普通曼陀花炼药自然无事，只是此次给云山服的是白色曼陀花。”

“我只当这异色植株药效更佳，却不料这白色曼陀花是百年难生的奇毒之物，寻常的提炼之法根本无用。”

曹沫说出缘由，言语间不免愧疚。

“云山虽一时无性命之忧，可若长期受这曼陀花毒侵蚀心气，可能此生都再无法清醒过来。”

“我想有人定能解此毒。”顾辰风忽然开口。

“你是想说医圣万俟衍。”

“对。想来整个江湖也只有那位医圣能救云山了。”顾辰风点头。

“我早已想过，可就算以我的身份，也不见得能让那两位老怪物帮忙。”

“这个交给我。”

“你……”

曹沫刚出声却被顾辰风突然的动作惊的一时无话。

只见顾辰风从腰间抽出一枚铜牌，已是锈迹斑斑的铜面上刻有两字：“沧月”。

“沧月令!你怎会有……”

江湖一甲子前，横空出世三位绝顶修士。一人练气，两人修剑。三人结伴而行，似是同门，又似手足。

他们三人横推同辈翘楚，甚至击败老一辈的巅峰人物，从此问鼎江湖。

之后三人中却是有一人突然消失于江湖，世人猜计多是隐退。另外二人则定居沧月城，自称苍月双圣。

一位是剑术无双的剑圣，一位是身具绝世医术的练气士。或是为显自己的巅峰武境，又或为打响双圣名声。

二人命工匠打造十枚令牌，又称苍月令，将之散之于江湖。

并且放言天下，只要不插涉庙堂国事，只要持此令牌者至苍月城，他二人皆可帮持令者完成三件事。

多年来，只要苍月令现，江湖必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持此令至苍月城者，双圣也无一没有做到所言之事。

苍月双圣，问鼎江湖一甲子，当初的十枚苍月令，今已尽数收回，如今仅剩一枚不知下落。

没想到，这最后一枚苍月令竟在顾辰风手中。

曹沫震惊之余，又是心中感慨。那年，被逐出宫后，顾辰风携母上门。

他也知其中些许密事，对那位遭天下百姓唾骂了十几载的姐夫，倒是并无怨言。

当年顾温率军入皇城，他没有选择去做那万人之上的国舅。直至姐姐病逝，他也只是哀其命运。

但虽是顾辰风的亲舅舅，却对他的事也不甚了解。数年时间，其武道修为竟已不弱于自己。

曹沫知晓顾辰风的身上定藏着诸多辛密，却也不问。这位自幼便隐藏锋芒，骗过天下人的前朝太子。心境早已超过其真实年龄。

“辰风，我想凡事你心中早有打算。记住，无论何时，都不要忘了你还有我这舅舅。”

听得曹沫的话，顾辰风心头一暖，如今这位舅舅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舅舅，此番入江湖，我本是来古澜看望你一眼，就要去那苍月城请双圣帮忙的。”

“如今也正好去为云山寻得解毒之法。云山的毒不宜拖延，休息一晚，我明日便出发。”

…………

顾辰风踏出房门，便见池边一手提枯枝的身影，学江湖大侠的模样做着剑式。

“欸，黄中柳，你是如何一眼便看出云山是中的白色曼陀花毒？”

“本大侠行走江湖多年，还会没点真本事?”

“别胡扯，说不说？”顾辰风作势拔剑。

“行……行行，莽夫，只会用剑吓我。是这个。”黄中柳撇撇嘴，从怀中掏出一本质地古朴的书。

“这是什么书……”

“天机不可泄露！”

顾辰还未伸出手，只见黄中柳转身撒腿就跑远了……

…………

……

“中毒？”顾辰风震惊。

“是曼陀花毒，前些时间，有人寻得一株曼陀花，我寻来医师将此花配制成药给云山服下，不曾想……”

两年前，齐王李祝刺主篡位，天下杂言四起，曹云山落笔写成《关山赋》，更是名动三州文坛。

“心在关山，身在三州。”

“咳……咳……”

这位受体质所限的文弱才子，又何曾不想过提起刀剑，震父雄风。

曹沫更是疼惜这位独子，多年以来，不知寻来多少名医方士，为其炼药养生。

“云山这不是病，是中毒。”曹沫望着床榻上面色痛苦的曹云山，心中五味杂陈。

“几个月来，我寻遍了三州所有的名医，多是只有缓病之方，却无根除之法。”

“曾任由你那门外的朋友在府中吃住数月，不是没有缘由。他当初只是观面便找出病因。只是后来才发现，他根本不懂医治。”曹沫摇头，一阵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