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他的父亲正坐在门前，大柳树飞舞的柳条在空中轻轻摇摆，和无数个日夜一样。

深吸一口气，如果陈浅灵不能去方度县是不是太可惜了？那样她一辈子就这样毁了。她可是做仙人的材料。

本来二叔是要今天早上去方度县的，但太高兴了，一家人见一面也着实困难。但方度县几个买酒的搞了一个协会，三天之后要在一起商讨事情，所以就在今天夜间离开。

一天后，夜晚悄悄的就来了，满天的星斗，晚上的风正凉。此去方度县可能就再也见不到这里的朋友了。他为人爽朗朋友很多，但是真正能够交心的没有几个。都是小孩也没什么深远的思考，就是凭着喜好在一起玩。

迈开步子从房间跑出去，外面的风到底还是寒冷的，推开门面前的一幕让心跳到了他嗓子眼。

……

陈浅灵在房间里闭着眼睛装睡，黑漆漆的房间什么也看不到，只有弟弟妹妹的呼吸。时间像是一个善良盗贼，让人提心吊胆怕它被抓到。心胀扑通扑通的跳着，非常害怕，也非常不舍。这个家不管怎么对待她，毕竟她生活了十二年，就像近乡情怯的感觉谁都会有。

看到陈浅灵突然窜出来，有些惊讶，可见并不是专门在等。但惊讶也仅仅只是一瞬间。他的女儿多少有些了解。

陈浅灵悄悄坐起来，小心翼翼的掀掉被子。周围此起彼伏的呼吸，陈浅灵大气不敢出喘一口。妞妞翻过身口里呢喃的说着去“姐姐，我要吃东西。我要……”

泪花冲上了鼻尖，她不是一个爱哭的人，但是最近的事情实在太难了。

“你打算去哪里？”轻薄的唇简单的蠕动，没有感情的字眼蹦出，他的父亲看着空中的皓月压根没看她一眼。

“我们家给不了你什么？但我没想到你会这样离开，你太不负责了，也没想过未来你将面临什么，出去？去哪里呢！会有哪里是你的容身之所。你是金枝玉叶的个性，却生在我们落魄的陈家，就算我们对不起你。但是你要知道现在给你的安排已经是最好的了。人穷就没有选择的余地，选择是富人的游戏。”

陈浅灵到底是一个孩子，听不懂这些话，但其中的一些抱怨确听的非常清楚。攥紧拳头，愤恨的力量从胸腔喷薄而出“好一个最好的安排，把姑娘嫁给一个四十几岁的老头是最好的安排，你怎么能够说出口。您觉得羞愧吗？你不再是我的父亲，我不愿意做你的女儿，你想卖就去卖剩下的吧！”

再不离开就真的去不了。月亮徘徊在云天之间，今夜是满月格外大，大到月亮把周围的天空照的显出了云彩。

“我会的。”李炎青皱着眉头，陈浅灵的印象为什么就是挥之不去呢！此次离开云水村就在也见不到那个小个子女孩。叹了一口气，到底陈浅灵不过是一个过客而已。

李先和李家人从房屋里推推嚷嚷的走出来，外面的雷家人齐声祝贺。

“李先好久不见啊！这一次回来急匆匆又要走，你说说我们可好久没有再一次喝过酒了。下次一定要到我家多喝一杯，怎么样？”

纷纷扰扰的声音围绕在李先身边，活像一首乐曲，婉转曲折，动人至极。

“好了各位，行程耽搁不得，我就要去了。小炎子，来上来我们要离开了。”李先走上马车，车夫挥起手中的鞭子啪的一声打在马屁股上。痛叫一声，马车平稳的朝大道上走去。路上偶尔颠簸，因为符印的关系，李炎青感觉不到分毫的抖动，心里嘀咕着这就是符印的用处吗？

陈浅灵远远的看着马车动了，迫不得已只有在小道上追马车，总归是要出村的，出村的道路只有一条。如果不是白光改造了身子，她是不可能有这个机会，就他这个营养不良的身子跑几步就不行了，但现在一时间是可以和马车争锋的。

马车毕竟是马车，车轱辘滴溜溜一转又一转岂是寻常人赶上的。眼看马车越走越远，陈浅灵声嘶力竭地嘶喊道“李炎青，等等我。”但是，马车并没有停止。

马车行驶到村口西马河的地方。一声怯懦的声音才从远处传到李炎青的耳朵。“李炎青，带带我。”

这细若游丝的声音，李炎青还是一听就知道是谁。“二叔，我能带一个人去吗？”

“带人，谁啊？雷欣吗？”李先完全不知道李炎青的经历，自然也不知道他的意思。

“不是，先停车吧！”李炎青撩开围帘。“师傅停一下，还有人没有上来。”

陈浅灵一路飞快的跑着，跟在马车后面一路到村口才喊着让李炎青停下来，再不喊李炎去就听不着了。人还是不能可马车相提并论。

陈浅灵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李炎青跳下去扶着她。“你不是不来吗？葛丹和我说你不能来，我还以为你不来了。为什么不和葛丹说好。这一下跑急了吧！”

李先撩开马车侧面的帘子，看着陈家的大闺女。若有所思的问“是陈家闺女吗？”

陈浅灵礼貌的回答“李叔叔，是的，我叫陈浅灵。”

“上来吧！跑这么急，你家里人知道吗？”李炎青先一脚跨上马车，再拉着陈浅灵的右手拽着让她借力上来。

“我父母知道，要不然也不会让我这么晚出来。”

“你这么晚是来告别，还是？”李先并没有叫马车继续前进。低沉这脑袋默默的说“你家人不同意，我是不会带你离开的。”

希望总是那么容易破碎，陈浅灵愣愣的看着李先。难道自己真的就没有办法离开云水村了吗？父亲的话涌上心头，对啊！自己终归是要回去的。

这时马车被轻轻的敲了三下，“咚咚咚。”

李先撩开帘子。陈浅灵的父亲将头探进来，这下陈浅灵的心彻底凉了。

真亏他这么上心，在村头堵自己，看这架势明显已经堵上很长时间了。

“李二爷，如果不嫌麻烦就带这个丫头去吧！这是一点心意，让她在方度县见见世面也好，到时候把她带回来就可以了。”陈浅灵的父亲伸出一包鼓鼓的钱袋。

李先自然是不为所动，李炎青看了一眼，暗暗吃了一惊。没想到陈家能够拿出这么多钱来。目测这大概他们家一个月的饭钱。

“陈家闺女拿着吧！我们要出发了。”李先招呼着。看着窗外的夜色。

陈浅灵五味杂陈，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拿也不好，不拿也不好。家里未来几天可怎么办呢！刘老头死了的事还没完呢！家里的弟弟妹妹可怎么办啊！

陈浅灵不动，她父亲只好将钱塞到陈浅灵手里，然后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爹。”陈浅灵在马车上大喊一声，但是他的父亲并没有回头。

马车又开始滴溜溜的转动起来。路上黑黢黢的，陈浅灵突然有一种不想离开家的感觉，李炎青上前拍拍陈浅灵的头。“没事的，到时候去了你还怕没机会赚钱吗？说不定到时候让他们另眼相看。让他们等着吧！不过几天的事。”

陈浅灵咬着牙齿，心里嘀咕道“对啊！不过几天的时间。”

雷欣从后面抱住李炎青，腻腻的叫着“那你会不会想我。”

李炎青脑海中有闪现出陈浅灵那一张营养不良的脸。枯黄的皮肤，干瘪的脸颊，只有那一双眼睛在闪烁像是天空中的星星。

陈浅灵快速的绕过他的父亲，“你又能去哪呢？”父亲低声呢喃。“总之云水村都出不了。”父亲忧愁的着陈浅灵远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最后总归是要回来的。到时候可就没这么好的事情了。”

陈浅灵一直跑，拼命的跑。不愿意停下来休息，身体也吃得消。心里不断担忧着，如果李炎青已经走了那自己该怎么办。想着想着把心一横，那就自己离开云水村，自己爬也要爬到方度县。陈浅灵相信自己能够吃这样的苦，而且有能力这样做。因为从小她就经历了各种苦难。

葛丹急匆匆回来惋惜的告诉李炎青，陈浅灵不能去方度县。

李家门前马车已经准备好，李炎青也回到家中，雷义、雷巡和雷欣都在。雷欣粘在李炎青身上，吃着桂林糕。陈浅灵不敢上前，李炎青朝这个方向不停张望。但每一次都是失望而归。

“炎哥哥，到时候可别忘了云水村有一个妹妹在等你呢！”雷欣痴痴地望着李炎青的脸庞。像吃了蜜一样开心，嘴角的酒窝可以把人的魂给勾进去。

李炎青看着雷欣痴痴地眼神和嘴角的酒窝也醉了。摸着雷欣的头，不知为什么突然想起摸陈浅灵头发的感觉。“好了，我会回来的，而且我不一定有那个天赋。你就放心在这里等着我回来就好了。”

李炎青一个人觉得烦闷，就走到西马河边。西马河不知不觉已经漫过了非常危险的水位，但云水村从来没有发过洪水。所有人都没有在意包括李炎青。

伸出右手，白光从体内凝聚，出现在指尖。轻轻点在地上又快速离开，地上结出一些零零碎碎的白色薄冰，觉得无聊心中还是烦闷。至于对方度县的向往那是一点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