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晓累的上气不接下气，额头上冒着大颗大颗的汗珠，抓住她问：“奶奶，奶奶，伤到哪儿了？”

张姨急忙说：“摔了一跤，伤了脚，送市医院了，你赶紧去，爷爷，吴姨，还有那个叫什么的男孩子送过去了......”

公交师傅被她吓到，猛地踩住刹车，打开后车门，虞晓急急忙忙下车，拦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能不能快点。”

“师傅，停车，停车。”她竭尽所有的力气嘶喊，“快停车。

”晓晓，奶奶没在家......”

一路绿灯，就在过桥的时候，突然堵住了。车流慢慢地往前移，虞晓把钱给出租车司机后，擅自下了车。

司机在驾驶位上大喊：“妹子，现在不能下，危险，快回来。”

“轰隆”一声，虞晓觉得整个世界都颠倒了般，摔了一跤，这个年纪摔一跤都有无限的可能发生。

现在只想见到王秀珍，深深的自责填满了她。要是今天没出去多好，她奔跑着，大口大口地喘气，还是觉得很慢很慢。

刚拐到巷子口，就碰上张姨，见到她赶紧拦着。

张姨的话还没说完，虞晓转身就跑。此时桥上的车流已经疏通，她招了一辆车，还是刚刚的那位司机。

“妹子，这次去哪儿啊！”

“市医院，快！”

她听不到任何声音，已经冲出车道，往家的方向跑去。

上了骨科，吴姨到电梯口接她。

虞晓急问道：“吴姨，奶奶怎么样了？”

吴姨满脸担忧地看着她：“奶奶跳舞，不小心扭到摔了一跤，幸好她身体素质好，刚刚拍了片子，说是脚踝骨折，其他的暂时没什么大问题。”

虞晓风风火火地赶到病房，虞安民不在，让她意外的是，孟昱也来了。

孟昱见到她从凳子上站起来，轻声说：“奶奶刚睡着。”

王秀珍躺在病床上，拧着眉头，痛苦地闭着眼睛，虞晓眼里含着泪花，走过去检查她露在外已经肿大的右脚踝。

早上走的时候还高高兴兴的，现在却躺在病床上。

虞安民从外面进来，虞晓迎上去：“爷爷。”

虞安民满脸愁绪，小声地对她说：“医生，建议做手术。”

虞晓知道爷爷并不想奶奶做手术，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让他们都措手不及，一时拿不定主意。

虞晓问：“爷爷，医生怎么说。”

“她粉碎性骨折，错位严重，医生说，保守治疗以后会留后遗症。”

虞晓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来，他们这个年纪最怕的就是做手术，伤筋动骨更是需要很长的时间恢复，她安抚道：“爷爷，那我们就手术，听医生的。现在医学那么发达，奶奶一定会好起来的。”

吴姨在旁边附和说：“是啊，爷爷，那就听医生的，只要奶奶能快点好起来。实在不行我们去大一点的医院。”

虞安民还是愁苦不堪，不再说话，她把吴姨的话听进去了，想着转院的事。

孟昱走过来，安慰他们：“奶奶的身体素质好，这只是一个很小的手术，后期只要保养好，很快就能下地走路，你们放心，我已经联系了临理最好的骨科专家，他愿意过来替奶奶手术。”

虞安民慢慢抬起头，感激地问：“这得多麻烦你啊，小昱。”

虞晓闪动着希望般的眼眸看他，这里虽然是市医院，但她始终不放心，关键时刻，孟昱给她吃了颗定心丸。

“不麻烦。”孟昱看着她，眼中充满了安慰说：“会没事的。”

吴姨在一旁急忙问：“小昱啊！这，请趟专家过来，得花不少费用吧！”

孟昱耐心地说：“没事，他是我朋友。”

“哦。”吴姨赞许地看着他：“还是你有办法，我们这个医院吧，虽然是市医院，这要说到做手术都是往大城市去........这下有专家就放心了，放心了。”

她自知快要说错话，赶紧刹住了。

“谢谢！”虞晓对他说完，拧身看王秀珍去了。

孟昱的电话响起，合上病房门，出去了。

虞晓守在病床前，王秀珍被疼醒了，见到她，脸色挂着悔色，想起身，虞晓上前给她调整了一个舒服的睡姿。

“奶奶，你不能起来。”

王秀珍一直坚信，她只是一个小小的扭伤：“我没事，不就是扭到脚了嘛，过两天就好了，以前.......”

虞安民赶紧站起来把她扶回去：“你好好休息，别捣乱。脚都这样了，还说没事。”

虞晓听奶奶说‘以前’，爷爷慌张的模样，就知道这不是一次两次了。

”奶奶，你以前是不是也扭到过脚？“

二老眼神有些躲避，被她抓住了。

内心深处的自责更重了，她非常难受，这些年她不在二老身边，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她，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

“没事，这不是好好的吗？”

晚上，虞晓让爷爷先回家休息，她留下来照顾奶奶。

孟昱带了食盒进来，虞晓起身给他腾地方。

见王秀珍在休息，孟昱放下食盒，轻声问：“饿了吗？”

虞晓摇头：“不饿。”

孟昱轻轻打开食盒，把筷子递给她，哄道：“吃点，别饿坏了，明天医生就过来，在奶奶没好之前，别把身体熬坏了。”

虞晓只好接过筷子：“谢谢！你把奶奶送到医院。”

孟昱坐下来，看她面色憔悴，心疼地想摸她的脸颊，手伸到一半缩了回去。

虞晓挑着米饭，没有胃口，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

孟昱看她没吃多少，捡起筷子，挑了块肉递到她嘴边：“再吃点。”

虞晓往后仰，横眉冷对看着他：“吃不下。”

孟昱越递越近：“你都没吃几口，来，张嘴。”

虞晓紧闭着嘴，往旁边挪了挪，瞄了眼病床上的奶奶，不敢出声。无解地看着他，发什么神经？

孟昱却毫无察觉她的不悦，继续举着筷子：“啊，张嘴。”

王秀珍听到动静醒来，看到这么和谐的一幕，呵呵直笑：“小昱关心你，怎么不吃啊？”

虞晓极为尴尬地站起来：“奶奶，你醒了？饿不饿？”

“不饿，不饿。”王秀珍看看虞晓，看看孟昱，露出慈爱的笑容。“晓晓，你出去打点热水给我擦擦脸。”

“好！”

支走虞晓后，孟昱知道王秀珍有话单独对他说。

王秀珍笑道：“小昱！你项目那么忙，把时间尽花在我身上了，奶奶谢谢你！”

孟昱把凳子移到病床前，说：“您别客气。”

王秀珍始终保持一颗良好的心态，对待谁总是笑眯眯的，她伸手，孟昱紧忙双手接住。

“我这个孙女，爸爸妈妈走得早，从小脾气又倔又犟，做事死脑筋，达不到愿望，不会罢休，那天她给我们讲和你交往过，是不是有这回事啊？”

孟昱没料到王秀珍会问他这个问题，承认道：“是。”

王秀珍捏着他的手，这孩子还算诚实，又道：“好，她虽然脾气犟，遇到困难倒是个不服输的，她这次啊！突然给我们说从临理辞职了，要回来陪在我们身边。那么好的一份工作，干了六年，说走就走了，也没提前给我们商量，不像是她的性格，我们打电话问过小许，他没给我们说实话。孩子，你们都在临理，我就是想知道，她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才回来的？”

孟昱脸上闪过一丝愧色，如果二老知道是因为那些事，他所有的努力将会前功尽弃。

“您别多想，她提过这件事，想回来陪你们。”

王秀珍相信他，松了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晓晓在临理那么多年啊，我们一直给小许联系，就是为了替我们好好看住她，别被那些坏孩子给骗了，她一直洁身自好的，也从不乱谈男朋友，到现在为止，只给我们提过你。孩子，要是你对她还有那份心意，我和爷爷都希望你们好好的。那天晚上啊，她偷偷哭了，我们听见了，还骂你是大坏蛋。我悄悄给你讲这些，你别出卖我啊！”

王秀珍说完自己笑了起来。

孟昱也跟着笑了，感激地握住这位老人家的手：“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珍惜她的。”

虞晓提着热水壶，站在病房门口听到里面传来奶奶的笑声，一点儿也不知道她被出卖的事，推门进去，笑声嘎然而止。

虞晓给王秀珍擦完脸，就被下了逐客令。

“我要睡觉了，晓晓，你送小昱出去吧！他累了一天了，早点回去休息。”

虞晓把主灯关了后，和孟昱一同到了医院门口。

“今天谢谢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孟昱不舍地看着她：“我留下来陪你吧！”

虞晓拒绝道：“不用，你已经做得够多了，回去吧！”

孟昱过来牵起她的手：“我可以回家住吗？明天顺便把爷爷带过来。”

虞晓不自在地抽回手：“随便，我拒绝也没有用，你不用多此一问，但是我家肯定没有酒店舒服。”

“你的床挺舒服，”没等她发作，孟昱自觉地说：“那我先走了。”

虞晓“嗯”了一声，转身往回走。

孟昱看着她的背影，扯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王秀珍半夜发热，叫了几次护士，打水擦拭身上才稍微缓和。

直到她睡着了，虞晓眼皮才直直往下掉，扑在病床边睡了。刚入眠，噩梦一个接一个，天刚蒙蒙亮，就醒了。

她揉揉眼，腿脚酸麻，不敢出声，慢慢地站起来，去了外面。

在外面的阳台站了一会儿，病房每次开门都有嘎吱的声音，怕吵醒王秀珍，她干脆坐在外面的椅子上，靠墙睡着了。

实在是太困，刚开始还凉飕飕的，没过多久像是盖了一层被子，热乎乎的。

走廊上的脚步声越来越多，虞晓醒来，正靠在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里，本以为在做梦。熟悉的体温，熟悉的味道把她拉回现实。

她试图坐正，一只有力道的手臂把她紧紧地抱住，虞晓仰头先是看到孟昱下额的，紧接着，孟昱埋下头，在她额头上落了一吻。

“再睡会儿！临理的医生已经到了，半夜把我吵起来给他安排酒店，等奶奶的检查报告出来，就可以做手术了。”

虞晓被他紧紧地搂在怀里动弹不得，听到他的声音，格外的安心。

“可以放开我吗，腰很酸。”

孟昱放开她，伸手去捏她的腰：“哪儿酸了？我揉揉。”

虞晓像触电了般，赶紧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没事。”

孟昱移过去：“要不，我靠着你休息会儿吧！我凌晨四点就起来了。”

说着就向她靠去，虞晓嫌弃地用肩膀顶了顶他的脑袋，最后被孟昱紧紧地拽住，就这么拖着他脑袋僵坐着。

她悄悄地瞄了一眼孟昱的俊颜，又快速地收回来，涣散地盯着走廊的尽头。

王秀珍的检查结果出来后，孟昱请的医生先后来过两次，和医院一切交代清楚，最终手术安排在一天后。

虞安民过来替她，孟昱把她送回家换衣服，又匆匆地往医院赶，这两天没怎么吃饭，虞晓瘦了一大圈。

孟昱看着心疼，往医院赶的途中，拐弯去了一家餐厅。

虞晓不满他的做法，孟昱总有理由，她也只好妥协。

“我给奶奶请了护工，你好好吃顿饭，别把身体累垮了，爷爷奶奶都还没吃饭呢，我已经让他们做好，等会儿打包一起带去。”

虞晓皱眉道：“你请了护工？”

孟昱过来挨着她坐：“我不想让你太累了，现在，你要做的，是好好吃饭。”

虞晓还未开口，孟昱一个劲地往她碗里夹菜，说：“你别说还，也别说给我，我不会要的，照顾奶奶我也有份。”

她摸着额头，内心百感交集，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

“好。”

虞晓挂完电话，往医院里跑去。

师傅一脚油门往市医院飞奔而去，虞晓这次没有催促，而是祈祷王秀珍能平平安安的。

到了市医院门口，虞晓给吴姨打电话，响几秒就接了。

虞晓从座位上腾地站起来，周围的人都异样地看着她。前所未有的慌张，想立马飞奔到家。

“晓晓，你在哪儿呢？”

“吴姨，我在医院门口，你们在哪儿？”

“急诊5楼骨科，快上来。”

虞晓此刻的心脏火烧火燎的，掏出手机给虞安民打电话，响了半天没人接。

出租车司机看她着急忙慌得模样，也跟着慌起来：“妹子，你别慌啊！你这样弄得我也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