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元霸瞪大了双眼：“我没有……”

就在这时，宴会厅中响起了一阵磔磔怪笑声。

这无论如何都令人意外且难以接受！

肉眼可见的，余下陆关山、顾剑明、鲁元霸、周培元、田玉虎、黑白双圣七人都纷纷远离了彼此，摩拳擦掌，剑拔弩张，现场充满了浓浓的火药味。

宫灯少女这话虽然说得轻巧，却无异于在众人耳边炸开一道惊雷。

果然，田玉虎也大摇其头，指着鲁元霸怒道：“我看这个姓鲁的嫌疑才是最大，说这牛奎山上有仙人洞府的就是他——说不定只是为了引诱我们上山，成为它的猎物！”

陆关山转过身来，一脸发懵：“我不是虎妖山君，你在胡说些什么？”

他的眼神中也充满了意外和震惊，应该没有说谎……韩平之凝思。

在这人人自危的紧张氛围中，显得是极其的得意，极其的刺耳。

韩平之回味起他与田玉虎的比武细节。在田玉虎向他刺来第三枪时，田玉虎的身上曾短暂地具现出一头猛虎虚影……

不过根据已有信息，虎妖山君修炼的是伥鬼御魂术，擅长的应该是魂力、精神力一类的法术，而不是像田玉虎这样的武夫枪术。

这笑声来源于周培元。

此时此刻，他的笑容是如此的深刻，鼻翼两侧的法令纹、两侧眼角的鱼尾纹都深如沟壑。

“周兄你……”

顾剑明“呛啷”一声扬剑出鞘，指着田玉虎沉声道：“那一定就是这个田玉虎了，他在与韩侠士动武时，已经暴露出了蛛丝马迹！”

他慢慢抬起头，犀利的目光掠过宴会厅中所有人，冷笑道：“很惊讶么？我用的不过是儒家的‘丹青易容术’罢了。”

所谓“丹青易容术”，就是儒家弟子在灵纸上绘下人物画，施法者借着灵画就可以易容成画中人物。根据画手灵力修为的高低，“丹青易容术”就有不同的效果。如果是七境亚圣创作的灵画，更是天衣无缝，鲜有法术和法器可以使其现出原形。

赤袍男子山君变回本体后，状似随意地打了个响指，拨高了音量：“子阳，还不快出来给咱们的七位贵客倒酒——”

周子阳？！！

韩平之心意一动，登时凝眸望去。

宴会厅阴影中，缓缓具现出了一个年轻男子的身影。

面如冠玉，丹唇皓齿，穿着一袭月白文衫，正是周庄主委托韩平之要找的周子阳！

周子阳现身后，朝着韩平之、陆关山、顾剑明等人团团作揖，解释道：“没错，山君身上的‘丹青易容术’正是出自我的手笔。”

鲁元霸啐了一口，谩骂道：“又是一个被虎妖奴役的伥鬼，活该你永生永世不入轮回！”

周子阳面上看不出多余的喜怒：“我虽为伥鬼，却从不为虎作伥，我是自愿的。”说完这句话，他就走到了檀木长桌前，双手连推带挥，动作行云流水。

在他的法力牵引之下，酒桌上自动翻起了七枚羊脂玉酒杯，轻飘飘悬浮入空，接着一只白银酒壶也跟着飞起，在半空中旋转了一周，逐一斟满了所有酒杯。接着他转过身来，双掌前推，七枚羊脂玉酒杯一一分向了韩平之、陆关山七人。

酒杯悬停在前，却无人伸手去取。

山君轻笑道：“放心吧！我虽然伪装成周培元，欺骗了你们，但我绝不会像周培元那样卑鄙，在酒水中给你们下毒。”

有的人取杯喝酒，有的人纹丝不动。

过了片刻，周子阳以法力回收了所有酒杯。

田玉虎长枪在手，怒气冲冲指着山君逼问道：“你究竟是怎么杀死老周的？！”

山君微微昂起了下巴，眼中似有一丝怅然，一丝落寞：“我是怎么杀死他的？在我杀过的人中——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有不少都是无辜的，与我无冤无仇的。但就这个周培元而言，他死得不冤，死得其所！”

随后他袍袖挥舞，凭空祭出了一件亮闪闪的法器，落在地上，迅速长大。

这是一座青铜神树，千枝万杈，上面挂着千万个小小的琉璃瓶。

每一个小小的琉璃瓶中，都游离着一道道虚幻的小人身影，闪烁着赤、橙、黄、绿、青、蓝、紫各色不一的魂光。

这一瞬间，宴会厅中充斥了极其嘈杂的人声。

仿佛整个宴会厅变成了一条熙熙攘攘的大街，车马喧嚣，人声鼎沸。

但细微处却又有不同，可以分辨出欢喜的笑声、希冀的呼唤、恐惧的呐喊、凄厉的哭声……似乎人生百味，尽在其中。

山君伸出手去，一只晶莹剔透的琉璃瓶自发脱离青铜树，飞到了他手中。

“听吧，这就是周培元生前的声音。”

众人侧耳倾听。

琉璃瓶中传来了一声惊恐的尖叫！

仿佛活人犹在眼前，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你……你……你竟然顺着纸人的‘缚约’找到了我！”

“啊啊啊啊啊啊！！！”

随后声音渐转凄厉，绝望，那是周培元在临死前的惨叫。

声音戛然而止后，山君微闭双眼，一脸陶醉地道：

“我这一生杀过不少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但你们知道么？其实我最享受的，并不是杀人的过程。

“诚然，在我用利爪撕开他们的喉咙，让滚烫而腥甜的鲜血喷我一脸，当我聆听到他们临死前的凄厉哀嚎时，我也曾经产生过无数次的快感。

“但最让我着迷的，还是在我摄取了他们的三魂七魄后，从他们的记忆中体验到的不同的喜怒哀乐，不同的悲欢离合……

“那种感觉好真实！仿佛我也曾经无数次像他们这样活过，仿佛我真的拥有过千百种截然不同的人生！”

田玉虎冷冷道：“这头虎妖是个杀人魔，是个疯子！千万别被他迷惑！”

陆关山面无表情问道：“那你把我们诱骗上山是为了什么？也是为了杀死我们，摄取我们的三魂七魄，从我们的记忆中体验我们不同的人生？”

“杀人早已使我感到厌倦。”

山君摇摇头，“这一次我把你们带上山，只是为了验证我和子阳的一个赌约。”

陆关山问道：“什么赌约？”

山君道：“我赌人性本恶。”

周子阳道：“我赌人性本善。”

陆关山又追问：“你们怎么赌？”

山君笑道：“很简单，我已经提前为你们安排了一个小游戏。游戏的最终获胜者，将获得后山水帘洞府的所有宝物！”

周培元淡然地摸了摸下颏的胡茬，含笑道：“没错！我就是山君，这一招叫什么？或许应该叫作‘请君入瓮’吧。”口中发出一连串的哈哈笑声。

于此同时，他的周身虚影变换，慢慢变成了一个穿着赤色长袍的年轻男子。五官线条冷峻，硬朗，剑眉星目，嘴角的笑容玩味而深刻。

“老周，怎么是你！”

“大家冷静，他就是虎妖山君！”

虎妖竟然就潜伏在他们之中……

几乎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这实在太令人意外了！

接着所有人都如临大敌一般，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三步，以提前应对即将到来的大战。

韩平之心中也不禁咯噔了一下，这个老阴壁藏得实在够深的，竟然从头到尾骗过了所有人。之前他们还曾与他商议如何攻上牛奎山，杀死虎妖，瓜分宝藏……如今只有细思恐极！

韩平之心跳也漏掉了两拍……这个老阴壁藏得也够深的！

鲁元霸双手握刀，冷冰冰的刀尖指着陆关山，双眼充满了恐惧和警惕：“这个叫作陆关山的书生名字里带有一个‘山’字，一定就是虎妖‘山君’，咱们一起把他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