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位没有见过，不过想来就是那位县里来的巡查使了，青云宗外门韩长老。

三人很快沿着台阶走上了祭坛，站在石塔前面，迎着众人期盼的目光，村长似乎还想说些什么，韩长老挥了挥衣袖。

杨林结束了和杨佑的叙旧，向各自父母招了招手，相携向着东面空地走去，前面的村民们都自觉让开了一条路。

二人很快走到了祭坛东边，旁边都是些孩子和年轻人，小的不过四五岁，大的也不会超过二十岁，分成两列站在两旁，中间留出一条空道。

皮鼓敲响的声音传来，人群齐齐转头看向东面，喧嚣声顿时沉寂下来，只有低声细语和脚步不时挪动的沙沙声。

矮胖老者杨林曾经见过一次，小时候曾替他诊断过，是镇巡查使，姓李。

那位先祖已经仙去，却留下了一座祭坛，继续守护着杨家村。

全场突然安静了下来，只见祭坛东边的空道上，缓缓走来了三个人。

“仪式马上开始吧，别耽误时间。”

这中年男子正是杨家村的村长，也是杨氏家族族长，不过平时都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这样的村长杨林也是第一次见。

而后面的则是两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身穿同一样式的灰色长袍，只是胸前绣的花纹不一样，一高瘦，一矮胖，却是红光满面，走路的姿态也能看出颇为康健。

村长弯腰，恭敬地鞠了一躬：“韩长老，李大人，这次麻烦你们了。”

两人木然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村长转身，顺着台阶走了下来，下来之后，开始一路小跑，挥手大声呼喝着：“快，把东西抬上去！”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中年男子，面色白净，身材矮胖，他正一脸谄笑的替后面两人指路。

只见韩长老满脸肉痛地食指一弹，灵晶落入大缸中，然后五指并拢，掐了个奇怪的手印，遥遥指向大缸。

就好像水滴入了烧热的油锅里，缸中的液体剧烈沸腾起来，随着韩长老手印变幻，凌空飞起，落入祭坛上面。

腥味猛然变得浓烈起来，刺激的气体扑面而来，靠得比较近的村民都忍不住捂住了鼻子，以手掩面，陆续退向远处，祭坛前顿时空落起来，只剩韩长老和李大人，还有测试天赋之人。

杨林抬手以袖掩面，皱着眉头，眯着眼睛看向祭坛。

只见那些血液落在祭坛上，就像有生命般在地上扭曲蜿蜒，顺着祭坛上刻画的线条爬行延伸，很快覆盖了除石塔外的整个祭坛表面。

祭坛上纵横交错的线条全被染成红色，氤氲的红雾升腾而起。

朦胧红光中，韩长老收起手印，眉眼中露出疲惫之色。

旁边的李大人看了一眼下面，道：“都上来吧，光脚上来。”

闻言，回想刚才路上父母的嘱咐，杨林脱掉鞋袜，赤脚向祭坛上走去，旁边陆陆续续有人汇入，在台阶下列队一个个走上去。

祭坛很大，杨家村要进行测试的足有五百余人，全部站上去后还是显得稀稀落落。

杨林踩在略有些滑腻的祭坛上，看着脚下好像在流动的红色线条，心里逐渐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

“林子。”杨佑站在杨林旁边，拍了拍他肩膀，杨林回手拍了一下，然后分开，深吸了口气，将那奇怪的感觉驱散开。

石塔下，韩长老闭上了双眼，李大人看着乱糟糟的人群，皱眉喊到：“安静！都快点，手都放开，都给我站开点，不要有身体接触！”

人群纷纷照做，祭坛上安静了下来，都满脸紧张带着一丝期盼之色望向石塔下的两位。

广场上的村民们也都屏神静气地看向祭坛，他们知道关键的时刻就要来了，这将决定今后数十年杨家村的命运。

满场皆寂，只见双目紧闭的韩长老双手探出，合在一起飞快结出一个手印，然后往外一推，地上红色的线条扭曲起来，氤氲的红雾顿时活跃起来，向着人群而去。

杨林感觉脚下的地面变得滚烫起来，四周的红雾也变得粘稠起来。

四周倒吸声，呻吟声此起彼伏，伴随着脚步提起放下的撞击声，是很多人在躲避脚下的灼热感。

李大人的呵斥声传来：“不许抬脚！”

四周的人群不敢再乱动，强自忍受痛苦，幸好虽然很痛，却也在忍受范围之内，而且痛苦过后，一阵发自身心的舒畅感袭来，很多人忍不住发出呻吟声，下一刻想起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赶紧捂住了嘴，痛并快乐着。

杨林清晰地感觉到灼热从脚掌顺着小腿蔓延，很快延伸到大腿，臀胯，腰腹，继续向上，没过脖子，脑袋。

这股灼热感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很快就退散开去，杨林却感觉像是大冬天泡了个热水澡，浑身酣畅淋漓，常年酸痛的身体也感觉舒服了很多。

不等杨林细细回味，一股刺激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四周的红雾好像有了生命般，向着他纠缠而来，渗进皮肤，穿过经络，汇入血液，最后继续深入，直至再也感受不到。

韩长老猛地睁开了双眼，目光如电，扫向杨林，旋即皱起了眉头，脸上露出疑惑之色，接着目光横移，定格在杨佑脸上，再也挪不开目光，眼底露出一抹狂喜之色。

灵晶！

杨林瞳孔微缩。

只见广场边缘，四个高大的壮汉应声齐齐沉喝一声，用两根小腿粗的黑色木棒交叉抬着一口巨大的园缸向祭坛上走去。

园缸约半人高，上面用牛皮纸密封着，也不知道装的什么东西，似乎非常沉重，黑色木棒都被压弯了，四人艰难地一步步向着祭坛挪去。

咚！咚！咚！

到了祭坛前，四名壮汉卸下木棒，打开牛皮纸封，对着祭坛上两位巡查使鞠了一躬，迅速退到远处，一股淡淡的腥味发散开来。

远远望去，缸中的液体呈深褐色，似乎是某种动物的血液。

韩长老抬起右手，从袖中取出一粒小指头大小的透明晶体，散发出极为隐晦的波动。

这些人无论大小，脸上都露出了紧张之色，显然都知道今天测试的意义。

虽然杨家村已经有数十年没有出现有修行天赋的人了，但所有人都知道，正是百余年前一位先祖进入书院修行才使得杨家村有独立建村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