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魂魄没有去地府。”

“进了玉石？”陈缘再次打断。

“因为你阳寿未尽。像自杀、他杀、饿死、淹死等一系列非自然死亡皆是阳寿未尽，若如阴差引路或高人指路，便只能待在人间，直到阳寿耗尽为止。”

穆丹书看了陈缘一眼，微微一笑。

为了让大家更好的明白她所说的梦境是怎么回事，穆丹书准备将她死后发生的所发生的事娓娓道来，却不想刚开头就被陈缘打断了。

丹书墨箓。道教语，以墨书写符文的朱漆之简。

见穆丹书对自己笑，陈缘摆摆手不以为意，淡淡道：“不用客气。”

他以为穆丹书在谢他，谢他普及鬼知识。

“依旧飘荡在原地。”

听得刚对生魂产生一点兴趣的穆芸灵打了一个冷战，她还在想死后既然可以继续留在人间，自己现在是不是可以那把刀将自己捅了，反正活着不自在，还不如当鬼来得舒服。

“我刚出生的那段时间身体很差，总是隔三差五的感冒发烧。后来遇到一个游方道士，给了我一块刻有符箓的玉石，让我随身携带，自那之后我就再也没生过病了。为此父亲还特意将我的名字改成丹书。”

“那你说玉石符箓，这不是故意让人往哪相向引吗？”

“陈公子别急，且听我慢慢说来。”

千万别再打岔了，心态快崩了。

随后又介绍了一番生魂和阴魂的差别。

人早就饿死了，没有机会去疯。

也就在这时候，她听到一个小孩子哭泣的声音。

小孩子想读书，父母却没钱给束脩。

夜里，她奇迹般的做梦了。

她梦到了白天哭的那个小男孩站在学堂外偷听夫子讲课，模样很认真。小男孩身体很差，瘦瘦小小的，脖子挂着一枚玉石，正是她那一块。

可能是因为在梦中，又有可能是隔得近，她能感受的到玉石正在给她传输阳气。

难怪这小男孩如此虚弱。

她伸手去摘玉石，玉石挂在小男孩身上，这是在害他性命。

她的手还没来得及靠近就被小男孩制止了。

梦里，小男孩能看到她。

穆丹书没有告诉小男孩玉石对他身体有害，而是与他做了一门交易，她教他读书，他将玉石送给她。

自那之后，穆丹书天天在梦里教小男孩读书识字。

小男孩天赋极好，学得很快，十二岁童生，十四岁秀才。

起初教小男孩读书的时候，穆丹书并不好受，时常要忍受书生气的折磨。然而随着小男孩学的知识越来越多，笔下的文章越来越好，书生气转化为浩然正气，她反而不觉得难受了，反而十分亲近浩然正气。

直到两年前，小男孩考取童生声名远播。

部分读书人从他口中知道他并非无师自通，而是有一位神仙般的女夫子在梦里对他授课。那些读书人听着小男孩的描述，心生向往，便给女夫子塑像，称其为穆娘娘。希望穆娘娘也能到他们的梦里给他们传业解惑。

自此，她正式踏上修行路。

起初有书生每日用香火祭拜，但穆丹书并不走香火道，没半点反应。反而是将她的雕像放在书房潜心求学的学子在梦里见过她几次，并请教了许多问题，且一一得到解惑。

她彻底在书生圈子里火了。

有着大量书生的支持，她的修行一日千里，现在鬼仙境已近在咫尺了。

听完穆丹书的讲述，陈缘大致能猜到梦中见到鬼是怎么回事了。

“所以，昨晚你在别人的梦中见到鬼了？”

“嗯。”

“鬼能在梦中害人吗？”陈缘好奇的问道。

“理论上来说，只能吓人。”穆丹书给出一个含糊的答案，这也不能怪她，作为一只鬼，她从来没主动吸过活人的阳气，所以她并不清楚能不能行。

“是怎样害人的？那鬼除了吸阳气，还有做什么吗？”陈缘继续追问。

“就是很简单的鬼压床。”

穆丹书回想起最晚她刚进入那书生的梦中，就看见床边凭空出现了一个女鬼，女鬼从床脚一路爬到床头，就直直的压在书生身上。她见书生表情有些难受，随手便将女鬼驱走了，并没有看到女鬼吸他阳气。

陈缘仔细回想了一下以往看过的书籍，没见过鬼在梦中吸人阳气的。

丽春楼这么多人当着他的面在一夜间少了那么多阳气，除了在梦中被吸的，他实在想不出那些鬼是如何瞒过他的感知的。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刚好这里有女鬼，有书生，或许可以入梦一试。

“穆姑娘等会儿，我睡着了，你入我梦试一试，看能不能吸我阳气。”

“不行。”穆丹书急忙拒绝。

“没事，一点阳气，对我没有影响。”

“我是说陈公子没有书生气，小女子无法入门。”

“书生气？”陈缘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他忘了还有这事了，可是自己怎么就没书生气啦！感觉六十年书白读了。

这样的状态下，也就鬼能坚持三年，换作人早就疯了。

嗯，不对。

“你说，我听着。”陈缘极为配合。

信你个鬼。

“不知为何我死后并没有去地府，魂魄被留在了人间。”

之后穆丹书长话短说，不给陈缘插话的机会。

穆丹书成鬼之后，一只飘在原地。奇怪的是她身边鬼的生魂越来越淡，而她的生魂却越来越凝实。她能感觉到在不远的地方时时刻刻总有一缕阳气遁入虚空传入她的身体，虽然不多，胜在持久。这个状态一直持续了三年，身边的鬼的灵智差不多都消磨殆尽了，当然她的状态也好不了多少。

三年时间，静静飘在空中，不能说话，不能动，思想却不受影响。

这些需要你来说吗？本小姐做鬼做了十年，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吗？

阳寿为耗尽还可以继续呆在人间，听着好像还不错。实际上这是件非常糟糕的事。人的灵魂何其脆弱，死后化作生魂，几乎对魂体没有掌控权。人死在哪里，生魂便被留在哪里。若是死在太阳底下还好，在太阳下煎熬三五日，阳寿耗尽，化作阴魂，便到阴间了。若死在阴暗的地方，便只剩无尽的煎熬了，在煎熬中逐渐失去理智，变得浑浑噩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