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痴请王御史前往美稷！”

“……”

老鼠洞都搜了一遍，更是把王家老少妇孺全赶到院中，气的曹操老脸通红，若不是见识了那一拳之威，定然要与浑小子打上一场的。

“小痴，哥哥都说了，哥哥一早前来时，王子师就已经外出访友了，你怎么不……不信……”

何辅唯恐黑胖子骗他，带着人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寻找……

“是请！”

何辅力气很大，差点没把曹操勒死，奋力挣扎才逃脱了浑小子臂膀，大怒。

“你个浑小子知不知道，肆意抓捕朝中大臣是大罪！”

曹操一阵无语，心下又暗自庆幸，幸亏自己早来了一刻钟。

“兄长哪只眼睛看到小痴抓捕朝廷大员了？”

“请！”

“小痴，你不能总这么胡来……”

“孟德兄长——”

何辅又是一把搂住曹操，只不过这一次没想着勒死他。

何辅可不怕黑胖子的威胁，撇了撇嘴。

正当曹操郁闷不已时，蔡邕、卢植急匆匆跑来救场，不仅两人跑了过来，竟还把小文姬也带了过来，看的何辅一阵憋屈、无语。

“小痴哥哥……”

在小文姬眨巴大眼睛，喊着“小痴哥哥”后，何辅就没法子再与黑胖子置气、斗法。

“小痴你……”

“蔡博士……”

何辅初时气势十足，在小文姬摇摆了几下他手臂后，就又无奈叹息。

“那王允怎地如此让人头疼？怎地也把你们二位也请了过来？”

“唉……”

“罢了！”

何辅大手伸出，小文姬很自然的送上小手，看的卢植、曹操一阵皱眉，反倒是蔡邕若无所觉。

小文姬今时年仅八岁，身量高大的何辅牵着她站在百十人面前，怎么看都与一对父女一般无二。

蔡邕、卢植、曹操皆有些奇怪，也不由跟着来到王家老少妇孺面前……

“文姬妹妹你是不知道，当年若不是小痴哥哥，你爹就把你弄丢了！“

“你……这么大的时候，就让你提着这么大的茶壶……”

何辅比划着小文姬三岁时的身高，又比划着当年见到的大茶壶，看的蔡邕老脸一阵涨红。

“唉……”

“你爹学问虽好，对你却是个大迷糊！”

“若说当年，你家穷了点，除了个开门的老仆外，你家啥都没有！可现在不一样了，你爹成了大学士，家中都住着好几百人了，可你都长这么大了，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你爹也不给你寻个贴身的丫鬟……”

何辅掀蔡邕的老底，卢植还若无所觉，曹操却一脸怪异。

蔡邕初时还有些恼怒，可听到后面话语，脸上也多了些惭愧……

“你看看这些人，哪个最漂亮，小痴哥哥就把她送与了你！”

“放心！你爹若没钱养，小痴哥哥给你！”

卢植皱了下眉头，不悦开口。

“小痴不可胡闹……”

“卢博士——”

何辅猛然大喝。

“小痴没有胡闹！”

“小痴不管那王允有着怎样的名望，在并州他算计我何家老少的命时，小痴为了并州安稳，为了天下安稳，可以放他一命。”

“今日卢博士前来，孟德兄长前来，小痴没能见到人，同样可以就此作罢，可这不代表他就没犯下罪过！”

何辅头也不回。

“在并州时，他能不顾并州安危算计小子，今日又是不顾陇西、关中三辅安危而算计……”

“你卢植真当小子恼怒他算计小子一人吗——”

……

“哼！”

“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

“他王允居于庙堂之上，可有考虑过并州七十万百姓生死？可有考虑过关中数百万百姓流离失所？”

“他王允居庙堂之高，不心忧百万黎民百姓安危，尔等熟读圣人典籍宿儒，又何曾将无数百姓生死放在心上——”

“在先生眼里，无数黎民百姓的性命安危，还比不得一个清流名士性命吗——”

何辅冷脸回头，卢植、蔡邕、曹操面色狂变……

“哼！”

“并州之时，小子没剁他狗头，那是因为他是朝廷御史，事关朝廷威严，事关我大汉帝国威严！”

“三万边军精锐一日丧尽，边境空虚，小子没法子追究他们‘逾制僭越’大罪！”

“事关帝国威严，小子没法子剁他王允狗头！”

“小子放了他一次，身为纠察御史，他王允可曾自检过失——”

……

“一而再，再而三……”

“今日算他王允逃的快，否则……”

”他甭想活着离开并州——”

……

“小痴哥哥……”

小文姬又摇晃了他两下手臂，很是哀求的可怜模样。

……

“呼……”

自从看了老人遗留下来的手记后，自从知道袁绍、王允、董卓三人在一起时，何辅心下就有股难言怒火，一股想要不顾一切弄死所有人的暴戾，偏偏理智又告诉他，弄死所有人是极为愚蠢的事情，是将未来推向不可预测的深渊……

一再压抑着胸中愤怒、残忍、暴戾，一再努力构筑一道理智屏障，却被卢植“胡闹”两字撕开一道口子。

就在何辅周身冷意越来越盛时，小文姬的担忧如同重锤砸了他脑袋一般……

“呼……吸……”

“呼……吸……”

连连深呼吸，狠狠揉搓着脸颊，直至面皮生疼、怒火平息，直至脸上多了些柔和，又成了往日浑小子……

“文姬妹妹还是选两个最漂亮的侍女吧，若是不漂亮，小痴哥哥可是会生气的！”

何辅向小文姬笑了笑，独自走到一半大少女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

“三……三丫。”

“哪里人？”

“雒……雒阳人。”

又缓步走到另一少女身前。

“你叫什么？”

“七妞。”

……

“你呢？”

……

“五……五娃……”

……

何辅一个一个女娃询问，从三岁至十五岁待嫁少女，一个个询问，不仅询问姓名，连同籍贯也询问一遍……

或许是何辅那句“居庙堂之高”话语太重，蔡邕、卢植两人再也没有开口阻止何辅，不仅他们如此，曹操也不敢再掺和王允的事情，但他更为敏感，看着何辅一个个询问，竟生出莫名的怪异来。

好像……好像何辅跑来王允家中，不像是抓王允，更像是在找人。

很怪异的感觉。

把所有人询问了一遍，何辅眉头紧皱数息，又低头看着小文姬，咧嘴一笑。

“看中了哪个？”

小文姬犹豫稍许，示意了下，何辅把身子弯了下来后，这才在他耳边低声开口。

“小痴哥哥，文姬不要她们可不可以？”

何辅咂巴了几下嘴唇。

“若你说的有理，小痴哥哥就听你的。”

小文姬偷偷转头看向了眼爹爹后，又招了招手，何辅再次弯下身子。

“爹爹说，小痴哥哥若是抓人，小痴哥哥的名声就坏了，将来肯定不被朝廷所容的……”

小文姬摇了摇他手臂。

“小痴哥哥，咱走吧……走吧……”

何辅心下叹息，苦笑一声。

“你这丫头倒是心善，可你又怎知……”

“唉……”

何辅没能寻到老人说的“任红昌”女子，又不忍坏了小丫头的心地善良，苦笑大步离去……

看着他带着人远去，小文姬隐隐感觉自己做了错事，抬头看向同样苦涩的爹爹。

“爹爹，小痴哥哥生气了吗？”

“唉……”

蔡邕苦笑叹息。

“或许是爹爹做了件错事。”

“啊？”

文姬一脸不解，蔡邕只是微微摇头。

“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

“呵呵……”

“去休去休……”

卢植一阵沉默……

“王允……王子师……”

“哼！”

卢植冷哼甩袖，大步离去。

看着何辅、蔡邕、卢植一一离去，曹操一阵阴晴不定，最后还是苦笑一声。

“王子师……”

“呵呵……”

曹操苦笑摇头离去，刚踏出一尺高的门槛，院墙内突然爆发震天哭嚎，曹操嘴边苦涩更加浓重三分……

或许除了不善算计他人的蔡邕、蔡文姬父女外，卢植、曹操……甚至那个逃入袁家避祸的王允，他们都知道，当何辅带着人打上王府的那一刻，无论有无抓人，何辅都已不被朝廷所容。

何辅在一日前，在与小表弟一同泡澡时，他就知道会陷入这种困境。

莽撞？

冲动？

不理智？

还是愚蠢？

……

“呵呵……”

“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呵呵……”

骑在战马上的何辅远不是往日那般威武，一摇一晃的如同个无良纨绔子，护佑在侧的周嗣忠却知道，此时的少主最是危险。

“嗣忠，十三那里可有消息？”

周嗣忠郑重抱拳。

“那董卓还不算太过愚蠢，已经将徐荣、华雄送去了英雄楼。”

何辅微微点头，皱眉思索了片刻。

“一会你去一趟凉州酒楼，告诉那董卓，两个选择，其一是朔方、五原、云中三郡，任选一处为太守，兵马钱粮自募；其二是雁门郡缺了个校尉。”

周嗣忠犹豫了下……

“那董卓不是人下之人，少主……这是不是不妥？”

何辅一阵沉默……

“死了是他活该，若不死……”

“呵呵……”

何辅轻笑，猛然踢动马腹，胯下战马狂奔离去。

不救，他必是卖友求荣小人！

知道浑小子要抓人，曹操也不得不跑来救人，而至今也未现身的袁绍、袁术……他们则请来了老好人蔡邕、东观博士卢植两人！

“兄长你说说，小痴虽胡闹了点，小痴可有主动寻过他人麻烦？”

“没有吧？”

正如青衣小宦官所言，何辅确实带着人跑到了王允家中，也与高望说的一般无二，王允果然没在家中，像是担心何辅恼怒逃了王允，将愤怒落在王家老少身上一般，曹操一大早就跑来了王家府邸。

“……”

若非何辅昨夜说了那些话语，曹操也不会在意并州的事情，等他回到家中，询问父亲曹嵩后，这才知道浑小子与王允的恩怨，内心对王允也有了些不满，可他却又不得不跑来救人。

救人，他是侠肝义胆！

何辅一把搂住黑胖子脖颈，脸上更是恼怒、威胁……

“小痴把兄长当成亲生哥哥，可你却给那王允通风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