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通往急诊科的路，已经被清空。

言自若注意到，已经有四五位医生严阵以待的等候在了急诊科门前。

言自若就是一个愣怔。

当她看清楚眼前的景象时，就感觉头皮发麻，心里很是瘆得慌……

她转过体检中心楼，忽然看到黑压压的一群人缓缓的从南门走了进来。

跟在小女孩身后的数十人，都安安静静的挪动着脚步，小心翼翼的隔着几米的距离跟着，唯恐惊扰到了小女孩。

小女孩的左眼是闭着的。

但在她的眼皮正中，却令人惊恐的插着一根红色塑料尾翼飞镖。

她看到了自家弟弟，正是那几名医生之一。

有一道血痕，从飞镖往下，划过脸颊，一直延伸到了左嘴角。

看着很是吓人。

言自若不敢看小女孩。

她一看就心里难受的很，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很是不舒服。

言自若还有一种感觉，就好像自己的眼上也插着一根飞镖似的。

飞镖上还缠有两条医用胶布，另一端牵扯固定在了女孩的左额头上。

不少人围住了消防员和那两名医生，还有几个似乎知道内情的人，轻声打听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言自若也凑了过去，支楞起了耳朵。

“这是姐姐，家里还有一个七八岁的弟弟，两人都感冒了，都在家里休息养病。”

“那个弟弟啊，就是一个熊孩子，皮的很。”

“这不，在家里玩飞镖，好巧不巧的就把姐姐的眼睛给扎了。”

这时，又有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这孩子这种情况，医生说不能拔飞镖，也不能坐车。”

“一旦车辆颠簸的厉害，震动的飞镖就会把伤口撕裂的更大，眼睛很可能就废了。”

“没有办法，只能让孩子一路走着过来……”

“孩子可怜啊，硬是忍着害怕和疼痛，小心翼翼的走了一个多小时。”

听到这，言自若忍不住为小女孩唏嘘之时，也在心中感叹。

不把一个人逼入不得已的绝境，你永远不知道他究竟能做到何种程度。

言非凡昏迷躺在病床上那段时间，现在一回想，言自若就为自己感到惊奇。

那一年又三个月，自己竟然是四五百天如同一日般，坚持了下来。

真的是太佩服自己了。

言自若再次看向急诊大厅门口，暗自祝福道：“坚强勇敢的小女孩，你一定会没事的。”

她等了十几分钟，就看到言非凡出了急诊大厅，立时迎了上去。

和言非凡一起远离了大厅前守候的人群，言自若才开口询问：“非凡，那小女孩的眼伤严重不？”

言非凡嗯了一声，道：“很严重。眼球穿通伤、眼角膜穿孔伤、眼虹膜裂伤、眼玻璃体嵌顿等多重创伤，眼科的专家正在给她做手术。”

“那她的眼球能保住吗？”言自若有些担心。

言非凡分析道：“术后不发生严重感染等意外情况，眼球保住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只是这视力，肯定会大受影响。”

言自若希冀的说：“希望她有好运气，不发生感染，视力下降幅度也不大。”

她又确认的问：“哎，听说这小女孩的眼睛，是被她弟弟伤到的？”

言非凡点了点头，说：“是这样的，她弟弟被打断了胳膊，已经先一步送到了急诊科。”

“这么凶残？”言自若很是惊讶。

言非凡轻叹道：“应该是他的家人气急了，冲动之下的行为。”

“希望这小家伙能牢记这个深刻的教训吧。”

“希望如此吧！”

言自若附和了一句，又忽然问道：“非凡，我见刚才你也在大厅前和同事一起守着，这个紧急手术你也有参与？”

“只参与了一个步骤，完成了，我就出来了！”

言非凡介绍道：“急诊科接到情况通报后，立刻和眼科协调。”

“因为眼科的手术室都在楼上，为避免上楼发生不必要的意外，眼科的方医生就带着眼科手术设备过来，在急诊大厅布置了一间隔离手术室。”

“女孩这种情况，一直靠着恐惧和毅力控制着受伤的眼球。”

“麻醉之后，这控制力消失，她的左眼很可能会出现补偿性的抽动，造成二次损伤。”

“而在清醒的时候拔出飞镖，又会对女孩造成巨大的心理恐惧，很可能会使眼球反射性转动。”

解释了这一通后，言非凡才说出了重点。

“他们商议了一下，决定在女孩半麻醉状态下，瞅准时机，快准的拔出那支飞镖！”

“我自荐请缨，接下了这个拔飞镖的工作！”

“你自荐请缨的？”

言自若不由的拔高了一些嗓门，“非凡，你知不知道，一旦你失误了，你要承担责任的？”

“你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住院医，现场别说主治医生了，副主任医师，主任医师都有好几个。”

“还需要你自荐出头吗？”

言非凡低头看着言自若的眼睛，正色的说：“姐，我根本就没有想到失误、责任这一些，只是想到了我能做到，而且还有很大的把握。”

“姐，作为一名医生，就得有担当，敢担责。”

“能做到，就必须主动站出来。”

“在关键时刻，把自己有信心做到的事情，推让给他人，这是不负责任的表现。”

“像今天这种情况，我推让了，后果有可能就是保不住女孩的左眼球。”

“姐，你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吗？”

言自若被说的脸有些发烧，轻声嘀咕道：“非凡，我不是让你遇事退缩，不敢担当。”

“我的意思是，让你学会保护自己，别遇到事情就不管不顾的往前冲，被人利用了。”

言非凡嗯了一声，道：“姐，你的意思，我明白的，我又不傻。”

“但作为医生，该站出来，就得站出来。”

“知道你聪明，敢担当。”

言自若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又接着道：“先不谈这个担当问题。”

“言非凡，你刚才一脸严肃训我的样子，好威风啊。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身体好了，翅膀硬了，我这个姐姐就可有可无了？”

言非凡赶紧的分辩说：“姐，我刚才哪有训你，你要讲讲道理好不？”

“你又敢说我不讲道理？”

言自若生气的举起了手，“那我今天就来一次不讲道理给你看……”

“言非凡，你个臭小子有种就不要跑……”

看来，这小女孩走进急诊大厅，让跟随而来的很多人如同吃了一剂安心丸。

紧接着，嗡嗡的声音响起。

但是，她又忍不住不去看。

这场面实在是太过揪心了……

心情愉悦的言自若，脚步轻快的走向医院南门，想着弟弟不忙的话，就一块去吃午饭。

短短十几米的距离，言自若只盯着小女孩的脚，看着它轻轻抬起，又轻轻的落下，一步又一步，平缓又稳定的前进……

言自若看着弟弟等几名医生上前，接过消防员的工作，护住小女孩，和她一起缓缓走进急诊大厅，不禁长长的吁出一口气。

与此同时，她也听到了几乎同时响起的一片呼气声。

位于人群前面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被三名消防员护在中间，脚步平稳的朝急诊科走去。

在消防员身后，还跟着两名表情紧绷的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