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楼，上车。

一旦坐下，疲惫感不约而至。

我上午和万林石见完面，就一直沉浸在未知的命运阴影下，忐忑不安，无暇它事。

我傍晚下班前，听小谢问我广告的问题，才反应过来今天是周四。

我这一天，即是如此。

然后，才和雷子哥一起离开。

我不发广告，广告明天就不会见报。

我不发广告，当属严重工作失职！

“给！”

“等我几分钟……”

不好意思的冲雷子哥笑笑，我重新坐在电脑前，把广告电子版分发出去。

雷子哥递给我一瓶二两的二锅头，说道：“喝一口，压压惊。”

我是得压压惊。

我是得喝口酒，舒缓舒缓紧张的神经。

我现在不发广告，半夜时分，就得被七大报刊的广告部对接人，打电话叫回办公室！

我冲他笑笑，说道：“雷子哥，你回吧！害你跟我紧张大半天，你也累坏了吧？回去早休息。”

推门下车，刚刚站定脚跟，就见雷子哥从车窗里再次递出一小瓶二锅头。

“我没什么事，主要是你，你不能垮。”

雷子哥说道：“回去把这两瓶都喝光，好好睡一觉。”

我心头一暖。

我倒是想好好睡一觉，只是……

我苦笑一声，婉拒道：“晚上还有事，忙完才能睡。”

我真的还有事。

我晚上至少还剩一件事。

我到了固定的一个时间，要给白好打电话，汇报工作……

现在，还不到时间。

现在，我得把今天的事，重新捋一遍！

现在，我需要理清一下我白天没顾上细想的思路……

回到宿舍，我仰在沙发上，给自己点上一支烟。

烟气无序在眼前飘散，有些原本一直在怀疑，却并没有定论的事情，却渐渐被理顺。

比如，我在整个乱局之中的重要性。

可以确定，我的重要性，就是我所掌握的某样东西。

可以确定，我这样东西之中，隐藏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可以确定，这些秘密事关重大，非同小可！

甚至，就连朱正初也心存忌惮！

那么——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秘密？

这些秘密又是什么时候到我手里的？

我确认，我和朱正初的纠葛，始于他搞我前妻徐菲菲！

我确认，我和东南集团的关联，始于万林石骗我三千万！

我确认，我和东南集团的直接接触，始于吴光明带我去东南月刊出任主编！

在那之前，我跟朱正初、跟东南集团任何人都素无来往！

这是三个关键的时间点。

我拿到藏着秘密的那样东西，在这三个时间点之前？

这种可能性，在我脑袋里一晃，直接否决。

朱正初什么人，我不了解。

朱正初手下什么人，我大约知道。

朱正初的手下万林石，今天还当面威胁，要把我埋进楼房地基！

如果是在三个关键时间点之前，我就拿到了那样东西，事情的发展轨迹，不会是现在这样！

我可能早就被他们抓走！

我可能早就被他们严刑拷打，逼问那样东西的事！

我甚至可能早就变成了一具尸体！

所以，我拿到藏着秘密的那样东西，只可能在那三个时间点之后！

准确的说，是在朱正初搞我前妻徐菲菲和万林石骗我三千万之后，在我去东南集团任职之前。

我曾经认为，我去任职，是因为我给吴光明提了一些苛刻条件。

我一度认为，我去任职，是朱正初为了满足我那些条件。

我后来怀疑，让我去东南集团任职，是朱正初想把我牢牢拴在东南集团。

这个事，是白好暗示我的。

白好暗示我，朱正初不会允许我脱身！

白好暗示我，我想辞职走人，死路一条！

白好暗示我，我想开始新生活，会害死我自己，还有我的家人、朋友！

因为是暗示；

还因为这个暗示发生在喝醉之后；

后来，白好矢口否认给我说过这些的时候，我也没办法追问白好。

但，暗示的阴影留在了我心里。

暗示带给我的疑窦，留在了我心里。

曾经的暗示，最终在今天得到确认！

拴我在东南集团，应该是为了近距离监控我。

拴我在东南集团，应该是为了避免我拿着那样东西里隐藏的秘密，在外兴风作浪！

拴我在东南集团，才可以在我兴风作浪之前，有效控制局面。

比如今天。

我一旦把那样东西里隐藏的秘密举起来，朱正初他们果断妥协。

用一栋楼，堵了我的嘴！

换作我脱离东南集团的情况，事情绝无这么顺利。

甚至有可能是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的结局！

当然，所谓你死我活，其实是我死他们活。

所谓两败俱伤，真正受伤，乃至死去的，只能是我。

所谓结局……

咦？

“不对！”

我的思路延展到这一步，忽然察觉到，我想到的一个事，可能是错的。

雷子哥停好车，回头问我。

“好多了，没事了。”

我一路连着喝了好几口，到宿舍楼下的时候，喝下去大半瓶。

辛辣的酒液，让我的口腔、喉咙和胃，感觉暖洋洋的。

生死面前无大事。

暖洋洋的感觉，让我的身体渐渐有了一丝活力。

活力回归，让我的大脑终于慢慢平静下来……

“好些了吧？”

我现在即将离开办公室，才想起来还有一项重要的收尾工作！

——万林石已经签字的广告，我还没有发给七大报刊的广告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