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累，我这会儿不爱见人。

但我转过头，就看见门板被推开一条缝隙，一颗脑袋从外面伸进来。

我忽然意识到，我对她的认知，几乎为零。

我忽然意识到，我对她的印象，全部都是瞎猜。

我忽然意识到，我其实根本不了解向秋芸。

我侧首看了看门口，没有吱声。

我猜不透，向秋芸在文旅城，究竟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我猜不透，向秋芸在白好所说的那个乱局里，是不是也占有一席之地！

刘建明！

笃笃笃……

敲门声再次响起。

刘建明看见我，脑袋下意识的向后缩了缩。

刘建明接着奉上一张讪讪然的笑脸。

“张经理，您在呀？”

我靠在沙发靠背上，默默地抽着烟，心里一团乱麻……

刚刚在楼下，万林石矢口否认谈过交房时间的事，我一个人追他狠咬，非常吃力。

我亟需有人帮我一把。

我拉刘建明给我助拳。

我觉得我前两天刚刚给刘建明释放了提拔他的信号，我今天还为他怒骂了万林石一顿，刘建明无论如何也会帮我。

结果，刘建明给我“这个那个”。

他这个那个他麻痹啊！

他就不能旗帜鲜明的挺我一回？

他当我提拔他，就为了他关键时候掉链子？

我有病！

“那个，张经理，您是不是……累了？我给您倒杯水？”

不等我回答，刘建明几步冲到我桌边，抓起我茶杯续了续水，又有些局促不安的送到了我手边的茶几上。

我没搭理他，摸出一支烟叼在嘴角。

我刚想拿打火机，一支点好火的打火机，已经被刘建明送到我的烟头前面。

我抬眼看看，这家伙一脸的讨好。

仔细看，讨好的背后，是猥琐，是忐忑，是……可怜。

我心头忍不住一动。

我敢跟向秋芸和万林石对着干，是因为我有底气。

我明面上，有白好的支持。

我暗地里，还有那点我到现在也不清楚的重要性支撑。

可刘建明呢？

刘建明只是销售公司策划部的小员工。

刘建明不知道他能依仗我到什么程度。

刘建明怎么敢跟着我对抗万林石？

是，我刚才那会儿，的确很需要刘建明的帮助。

但，刘建明如果敢挺我一句，回头一定会挨收拾。

我那不是要他帮我，是为难他……

我悄悄叹了一口气，就着他的火，点上了我的烟。

我拍拍手边的沙发，示意他坐。

我扔给他一支烟。

“谢谢张经理！”

刘建明眼圈泛红，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我今天让您失望了……”

“建明，你这说什么话？今天的事，是我让你受委屈了。”

“你也知道，我那时候需要强硬一点，但当着那么多记者的面，我不能逮着万总骂，显得咱们文旅城太没规矩。”

“我能怎么办？只能委屈你一下。谁让咱们是自家兄弟？”

我拍拍他肩膀，说道：“找个时间，我请你喝一杯，好不好？”

“张经理，我真没想到，您能给我说这些。我……”

刘建明眼圈泛红，哽咽道：“我刘建明以后就是您的一条狗，我……”

滴铃铃……

他手机突然响起。

我甚至没正眼看他。

向秋芸在生我的气，我心里其实也在生他刘建明的气。

他鬼鬼祟祟的钻进来，到我身边站定，陪笑道：“那个……张经理，我给您汇报一下，会议室那边我都安排的妥妥的，记者团的采访很……顺利……”

一边说，一边偷瞄我脸色。

向秋芸这个女人，在我眼前渐渐模糊起来。

“唔。”

我用鼻子答应一声。

我没说话。

再看茶几上的茶叶，我刚刚消散的冷汗，再一次冒了出来。

我猜不透，向秋芸这次送我茶叶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