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连着两眼之间的细细剑痕，眼皮却没有半分伤口，足以证明一件事，那是睁着眼睛被一剑割瞎双眼的伤啊！

祖陵里虽危险重重，但有四道对应着各自境界的门，就算再危险也不会超过那个境界的极限，何况这必定是人为的伤口，在紫丹境里，除了神荼自己又有谁能够这般干净利落地割瞎他一双眼睛？

出来的人都受了极重的伤，各自被领着回到巨船之上。

独孤川、百里飞雪与神荼三人自然也是如此，上了船之后，各自找了相对来说比较舒服的地方，皆默不作声地做着各自的事情。

这个过程不短，许久之后才归于黄土，仿佛什么也没有留下。

都是用剑的，她自然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船头上神荼坐下调息，独孤川的眼睛微不可查地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道红光，接着便走进船舱之内也吃下丹药盘坐调息。

许久后，欧阳素素听到师弟回来的消息，有些兴奋地跑出船舱迎接，可是当她走上甲板，来到船头看见他的眼睛时突然呆住了，喜悦之色顿时烟消云散，眼眶中竟是有着些许泪花泛滥着。

世间没有任何人可以做到这一点。

神荼听得欧阳素素的声音，停止调息，放开灵识，见到是欧阳素素，便微笑说道：“师姐，我虽然眼睛瞎了，可还是看得见的。师弟我哪点好了？竟让你为我流下眼泪。”

欧阳素素流着泪，偏过头去，不忍心去看他的眼睛，泣不成声说道：“要是师尊看见你这幅模样，心都会疼死啊！你竟是这样狠心，割瞎了自己的眼睛…”

紫丹境里，神荼已经无敌。

欧阳素素就算不知道神荼的真实身份，可她知道自己师弟是如今世间所有紫丹境里唯一一个结成金丹的人，那自然是同境无敌。

就算神荼不是金玉紫丹境，也没有人可以对他这般，与他接触过的人，其他不谈，这一点却是有非常清楚的认知。

她不可置信得看着那微闭的眼睛与鼻间那一道血痕，失声说道：“你…你的眼睛…”

这股力有些大了，神荼被推得向后一倒，连忙用手撑住。可是这样一来，刚结痂不久的伤口也是再次裂开，眼睛和鼻梁皆流出了鲜血，疼得他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欧阳素素闻声回头，却看见师弟眼角和鼻梁都流出了不少血，顿时有些慌乱，急忙将他扶起。

在扶起的过程中，因为神荼疼得皱了下眉，那鼻梁处的细痕微微张开了一些。

修行者的眼力是极好的，欧阳素素竟是看到了那道细痕里的森森白骨，甚至看到了连那白骨之上都有一道细痕，她的心更疼了。

按这个深度来看，的眼睛起码被他自己割进去了一半，这样深的伤口就算再好的丹药都没有什么用处，这双眼睛便算是彻底废了。

欧阳素素赶紧用元气封住那道伤口，让血不再流出，而神荼也盘坐结印催化着药力。

当伤口再次结痂，神荼便停下了。

并示意欧阳素素也可以停下了。

欧阳素素拿出一张手帕，将师弟脸上那些已经干涸的血打湿以后，捧着他棱角分明的脸侧细细地擦拭着。

神荼对于她这种亲昵的举动没有阻止，这种时候，还是让别人来帮自己擦比较好，不然等会儿伤口又裂开，又得疼上好久。

擦干净了，欧阳素素将锦帕收起。

神荼道：“都沾血了。”

欧阳素素没有作声，沉默一会儿说道：“你饿吗？我去帮你准备吃的吧？”

神荼道：“确实有些饿了。”

欧阳素素闻言起身向船舱里走去。

神荼道：“有多少时日了？”

欧阳素素脚步一顿，俏脸有些微红，细声道：“没数过，不记得了。”

神荼感知她背对着自己的脸，知道她会错了意，便道：“我是说我从进入祖陵到出来，有多少时日了？”

欧阳素素知道自己想岔了，脸更红了些，快步向船舱走去，颇为悦耳的声音却是从她口中传出。

“有七天了。”

“七天…”

从进去到出来实际上只有七天时间，但神荼却感觉过了数年时间，真的应了那句度日如年。

没过多长时间，欧阳素素用菜板端出了几样菜和一碗饭走了出来。

神荼闻着香味便有些馋了，拿起碗筷就开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神荼吃饱喝足以后说道：“师姐挺好的。”

这是她做的饭菜很好吃的意思。

欧阳素素说道：“你喜欢就好。”

一道不适宜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听说你回来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叶焚雪从船舱内走出，很快便看到了神荼闭着的眼和那道细痕，一眼便看出了问题。

“你的眼睛…”

叶焚雪有些惊讶。

神荼还是如往常般平静，说了句没事。

欧阳素素收拾好碗筷便往船舱走去，还微微低着头。

她与叶焚雪擦肩而过，后者看到了她眼中残留的泪花，有所肚明。

叶焚雪在神荼身边坐下，两人如往常一般望着前方的云团。

仿佛神荼的眼睛还没有瞎。

“怎么会弄成这样？师兄他们虽然伤得很重，但说到底并无大碍，和你可是差远了。你在里面遇到了什么？全身上下一点伤儿都没有，除了这一剑。而且这一剑还是你自己割的。”

神荼摇了摇头，说道：“我也记不清了。”

他没有打算说。

叶焚雪当然不会相信这个说辞，说道：“你不想说就算了。大师兄遇到的是迷阵与杀阵，还遇到了好几头凶兽，不过后来打着打着莫名其妙的掉进了一座血池，然后就出来了。二师兄也遇到了凶兽，不过相对好一点，情况和大师兄差不多，也是打着打着突然出来的。所谓的人祖传承根本没有见到半分。”

“你说…人祖的传承到底是什么？”

叶焚雪狐疑地看着他。

神荼很明了，说道：“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我没有得到。”

叶焚雪想了想，认真思索片刻，毫无头绪，说道：“难道传承是假的不成？”

神荼道：“也许以后会有答案的，不过这个答案不在我的身上。”

“哎…”

再次看了看他的眼，叶焚雪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啊，这个样子回去，以轻颜长老那个脾气，四长老恐怕是要遭殃咯，说不好我们也要跟着倒霉。”

神荼摊了摊手，无奈说道：“这个我还真没办法，我肯定也会被她骂得很惨的。”

看着神荼那无所谓的模样，叶焚雪有些不太自在，心想是什么原因让这个家伙自毁双眼还丝毫不觉得可惜呢？

他不知道，也不会知道。

他撇了一眼神荼的脸，声音有些低沉说道：“喝些酒吧，我要喝你的酒。”

神荼有些诧异，拿出两壶酒，递给他一壶，问道：“你不是喝不惯我的酒吗？”

“有点堵。”

叶焚雪接过酒壶狠狠地灌了一口，尽管辣得够呛，但依旧忍住没有吭声。

“你这家伙…”

神荼看他这幅模样，心微微暖，什么也没有再说仰头闷起了酒。

飞船上有三个伤员，但只有叶焚雪和欧阳素素两人能够腾出手来，叶焚雪是个男的，照顾起人来自然不是那么周到，而且他还要照顾两个。

而神荼因为受了伤的缘故，虽然行动自如，但有欧阳素素在，他却像个重伤到不能下床的病人般，什么也不用做，什么也不让做。欧阳素素一直陪伴在他的左右，他想做什么，要做什么只能说出来，却不敢做出来。

欧阳素素严加监管着他，就连上个小侧都要被扶着去茅厕，门外还要有人守着。

神荼倒也过的舒服，也就随她去了，反正是自己师姐，也不是外人，也就没想太多。

叶焚雪也知道他们是师姐弟，但看到一向不食人间烟火的欧阳素素居然会照顾人还是会觉得不太适应。

若不是知道神荼早就心有所属，他甚至怀疑这两个人是一对道侣。

只是他不知道神荼心属之人是谁，也没有把念头猜到李如雪身上去，学院里的传言他可从未信过半分。

欧阳素素对这件事情就更不清楚了，否则她一定会问神荼喜欢的人是谁吧。

不管神荼喜欢的人是谁，有没有喜欢的人，师父交代过的事情还是一定要办好的。

她一定会将师弟照顾得极好。

神荼扯了扯她的衣角，说道：“别哭了，我又不是瞎了。你背过身去又有什么用？我的灵识还是看得见的。”

欧阳素素闻言，使劲推开他的手，依旧不肯回头。

万里晴空，日光如火。

飞船上，欧阳素素流着泪，背对神荼。

所有的幸存者出来以后，祖陵也坍塌了。

神荼始终微笑着，丝毫不在意自己伤势，安慰道：“师姐，真的没事的。”

“没事？怎么会没事？眼睛经络无比复杂，就算是再好的丹药也不能完全保证能够医治得好，你伤哪里不好？偏要伤着眼睛！”

欧阳素素泪流不止，不敢回头。

留下来等他们的除了四长老便是叶焚雪和欧阳素素。

四长老去掌控室驾驶巨船，而欧阳素素与叶焚雪二人在船舱中修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