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来到要塞的指挥室，看到一整屋子的高级军官在开会。当然，他们此刻已经都成了冰雕。

“太恐怖了。”温夕儿依然不自主地感慨道。“连李司令员都没有在这场劫难中存活。他，他可是封号斗罗级别的啊。”

从冰冷的钢铁大门踱步而入，可以看到，训练场上直愣愣地站着一排排的冰雕。

那些冰雕曾经都是活生生的军人。他们保持着被封冻的瞬间的姿势，看上去似乎毫无痛苦。

她已不抱着能找到任何幸存者的幻想，只想看看这些戍守在此的战友们最后是以何等面貌迎接终结的。

幽梦之灵没有阻止她。

可就是这么一个熟悉的地方，成了她的战友们的坟墓。

一个冰冷的要塞，一个冰冷的坟墓。

幽梦之灵不以为然。“封号斗罗算什么。在神力面前，封号斗罗也不过是个凡人。我猜这八成是那个寒神亲自出手做下的手笔。”

“明知故问。你自己心里应该很清楚。但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这里很危险。你该离开了。”

温夕儿的眼眸一闭一睁，语气又坚定起来。“我还要去看看一个人。看一眼就走。”

“怎么听你这句话这么自大？你也才是个千年魂兽而已，不要看不起封号斗罗。”

“继续修炼的话我迟早修炼成百万年魂兽。因为我的品质是传说，上限很高。你的武魂目前是史诗，以后如果有机遇可升品为传说。你的前途也是不可限量的。而你面前这个叫什么‘李司令员’的封号斗罗，武魂品质才是精良，等级最多九十四级，往后都不可能再突破一步了。他根本无法与你我相提并论。”

温夕儿眉头微皱，显然是有些生气。“不许你这么说李司令员。他是我敬爱的首长，一位十分值得尊敬的老同志。”

“幽梦。”温夕儿问道。“你说如果不是我前些日刚好结束了服役期，离开了这里，是不是现在也和他们一样，成了冰雕呢？”

“如果后会无期，那么祝你死得其所。”温夕儿沉声念道。这句话是止冬守备军的箴言。

温夕儿不会哭。至少不会在这里哭。一日为止冬军人，终身为止冬军人。也许作为一个年轻女孩，她可以为这样的灾难而啼哭；但她也是一名军人，军人是没有资格哭的。

“我会把我们的番号与军魂传承下去的。我要让‘止冬’成为一个永不磨灭的番号。”礼毕，温夕儿转身便离开，穿过训练场，径直出了要塞的大门。

幽梦之灵很识趣地没有扰乱她的心绪，只是默默地感受着这种在它看来十分奇怪的感情。

它心想：难道等我以后成为了人类，也注定会拥有这种复杂的感情吗？人类真是一种复杂的生物。

。。。。。。

枯败林地和温夕儿来的时候不一样。她来时并没有那么冷。

如今，整片林地的温度都下降了一个大档次，到处呼啸着凌冽的寒风。

“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幽梦之灵突然说道。“寒神的族裔们一定已经接管枯败林地了。枯败林地再也不是我熟悉的那个家园了。我们得快点走。”

温夕儿却无法提起速度。一方面，她的心情很沉重，另一方面，极低的气温让她的身体很不舒服。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由不得她了。

这不，还没走多远，她就听到不远处似乎有人在猎杀魂兽。温夕儿的第一反应是凑过去找那人，看能不能结伴回塔山城。

没走近，她发现那人不对劲。那个人是魂师不假，所散发的气息却不像是人，甚至不像是生物，倒像是一个大冰块。

“不要去！”幽梦之灵叫住她。“那不是正常的人类，那是寒神的族裔。”

于是温夕儿便绕道，躲着走。可是又没走多远，幽梦便再次提醒她附近有寒神族裔。而且那个寒裔修为还不低，至少是魂圣级别的。那个魂圣似乎是在猎杀一只万年魂兽。

幽梦之灵哀叹道：“不知是哪个家伙遭殃了。这一带的万年魂兽数量比较少，大部分我都认识，就算不认识也都见过。本来以前正常的时代，人类还不会对他们过分相逼，最多有需要魂环的时候来猎杀一个就完事了。可现在枯败林地被寒裔入侵。恐怕它们都要被斩尽杀绝了。”

“为什么寒裔要这么做？这不是竭泽而渔吗？”

“不是竭泽而渔，是腾笼换鸟。”

温夕儿只是笑笑，不说话。她走到对着正门的墙壁前，把止冬守备军的军旗扯下，放进了自己的储物魂导器。

紧接着，她朝着李司令员和其他开会的高级军官们毕恭毕敬地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切。真搞不懂你们人类。”幽梦之灵也有些赌气。“这个世界可是以实力为尊的。”

“这个世界实力为尊，不假，但人类社会中往往有许多超脱于这个准则的东西。有时候，这些东西往往比实力更重要。如果你真的想要成为一个人类的话，就要学会与其他人类相处，融入人类社会。李司令员在岗位上坚守，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不论他实力如何，这样的人都值得大家敬仰。”

“进去吧。”温夕儿怀着沉重的心情说道。既是在回答幽梦之灵，也是在自言自语。

“真的有什么东西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吗？人类都是这么傻的吗？”

温夕儿叹了一口气，感觉自己说了也是白说。“算了算了。等你以后真的成为人类，你就懂了。说不定在未来的某一天，你也会为某个你看重的人、事或物，而甘愿牺牲自己的生命。”

“绝对不可能！”幽梦之灵认真地否认道。“即使我成为了人类，也不会像真正的人类一样傻。”

温夕儿的心中蒙上了一块灰色的帷幕。她转过头去，不再看训练场上的冰雕。

她来到自己曾经住过的宿舍，里面和她住在这里时没什么两样，除了一点由室外挤进来的积雪，其他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