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跳下白鹿，欢快上前:“爹----”

嬴伯益露出一丝笑:“薇菲，你怎么来了？学宫放假了吗？”

嬴伯益从院中走出，手扶着乔木，一阵唏嘘，拍了拍粗大的树干:“居然长着这大了。”

秋风吹过，早黄的树叶，零乱落下。

四周郁郁葱葱的高大乔木，只有一条小道进出。

嬴伯益欣慰鼓掌:“好！”

乔木森森，田淇悠悠。

野有君子，琼珠契藏。

“没有，不过，我请假一天来看望爹爹怎么了？”

野有君子，不可思求。

诵毕，已到近前。

偃皋陶也跳下了獬豸，笑道:“是我带她来的。”

嬴伯益向父亲见礼。

偃皋陶不理会，道:“你不在屋里养伤，也不修炼功法，到这树林里，悲秋叹岁吗？”说着大步向庄园内走去。

乔木章章，田淇曳曳。

嬴薇菲如入林的小鸟，拉住母亲嘁嘁喳喳地说个不停，“昨天学宫考核乐器，请有鬲龙先生作评判，他给了我满分，还夸我有天赋……”

有虞蓉虽高兴，但听说女儿请假前来，仍苦笑:“有什么好请假的？放了学不一样来？”

活泼的少女一扬首，不满道:“从蒲都到这里还有一段路，天天回来我也累，还是在爷爷奶奶那里好。”

几人奉皋陶坐下后，皋陶先检查了一下嬴伯益的伤势。

偃皋陶点了点头:“再恢复十天，就没有问题了。”

嬴伯益却没有丝毫高兴的样子，反而有些担心自己身体好了之后，如何面对同僚以及蒲都民众。

偃皋陶笑道:“我刚从西北回来，一路上听薇菲说你伤得如何重，也颇担心。还好，恢复得对症，不会影响以后的修炼。”

嬴伯益点点头:“有劳父亲挂怀。”

“等十日之后，你陪我一起，前往蛤蟆山。”

嬴伯益略沉默。

有虞蓉却吃惊。

嬴薇菲着急了:“爷爷，南方兽族势大，怎么这么快又要去南方？”

偃皋陶故作愕然:“兽族势大，你听谁说的？”

“学宫内都这么说……”

偃皋陶有些乐了:“学宫内都这么说？难道那些学宫老师也这么说？”

嬴薇菲低头小声:“反正同学们都这样传。天下六军之一的虎军，也不是兽族的对手……”

嬴伯益捏住拳头，沉声问:“你同学们还说过我没有？”

嬴薇菲知道父亲会生气，连忙道:“我给同学们解释过了，连炫月宗的炫女也挡不住兽族……”

嬴伯益心头一沉:果然，自己这一败，威望全无……而自己又想不到什么办法找回场子。

有虞蓉也是头一次听说，顿时不悦:“学宫教师怎么会如何放任？真是岂有此理！”

偃皋陶却不以为意:“伯益，你心中可有怨言？”

“不敢。”嬴伯益连忙摇头。

“口中说不敢，心里却大不然吧。”

嬴伯益只得苦笑。

偃皋陶并不纠结这个问题:“你可想过，若是文命处在你的位置，他会怎么做？”

嬴伯益心中一凛:“文命大哥……他天纵神武……当日根本不会被那轩辕欢所伤，后来更不会被兽族一路压着打……”他越是这样说，心中就越苦。

偃皋陶叹了口气:“你呀----你所处的环境，与文命十几年前，在珍珠城所处的环境，那个更凶险？”

嬴伯益脸色愈加难受:“当然是文命大哥那时更凶险。”

有虞蓉和嬴薇菲母女两人，想安慰也说不出口。

偃皋陶却大声斥道:“你想错了！其实是你的处境更凶险。”

众人一楞。

“当时文命受虞帝之命，前往珍珠城救援，其实兽族的势力全摆在明面上。珍珠城已经对抗兽族近半年时间。而你这一次，表面上是人族大胜，兽族的势力却全在暗中潜伏。完全是两回事。”

嬴伯益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但想了想，毕竟是自己败了，还是窝囊。

偃皋陶继续点拨:“我来的路上，接到情报，玄武真人被关押在蛤蟆山。我方才已经拜见陛下，陛下也同意了。你随我一同前往，将功赎罪。”

“玄武真人在蛤蟆山？”嬴伯益一楞，“父亲，这蛤蟆山是怎么回事？有个蛤蟆仙人，会月华灵力功法，又与炫月宗不清不楚。蚺龙公子被掳去那里，夸父逢蒙躲在那里，现在玄武真人也被关在那里……”“蚺龙公子是被轩辕欢掳去的，轩辕欢正是去寻朱雀神鸟。而玄武真人也正是寻朱雀神鸟。这其中，我已经了解了。不过，你说的不错，蛤蟆山确实与炫月宗不清不楚的。”

有虞蓉担心:“既然这么危险……”

“正是因为危险，所以伯益才更要前往！”偃皋陶斩钉截铁道“昔日黑帝曾战败，向白帝称臣；唐帝曾战败，投入席翁麾下；虞帝也曾战败，请烈日宗后羿援手……”

嬴伯益不等父亲说完，便站起来行礼:“孩儿受教了。”

有虞蓉仍是担心:“父亲，您和伯益两人，同样也难敌那些兽族啊……”

“自然不止我二人。你堂叔有虞象大人也会一同出征。”

有虞蓉这才略释然:“可要请陛下多派遣部队才是……”

嬴伯益笑着示意妻子不要多说了，自己站起来:“我这便随父亲出去办事。”

“你都躲了这么久了，不在乎这几日。我还有些谋划，另外，要等过几日，文命回蒲都后，我们才能出发。”

交待了几句，偃皋陶与儿子一家人道别，骑乘獬豸离开了。

嬴伯益状态也变了，精神振奋起来，当即说自己要修炼，尽快恢复。

有虞蓉强拉了不情不愿的女儿，去学女红。

嬴薇菲哪里肯，当即要跑出去，骑乘白鹿回蒲都，借口奶奶做的饭好吃。

有虞蓉不放心，只得陪女儿一起前往。

嬴伯益笑着与妻女挥别。他再次来到那片乔木之间，笑着拍了拍粗大的树干:“居然长着这大了。”

他看向远方。放眼天下，也只有姒文命，未曾一败。但那又如何？只要敌方摆在明面上，有父亲领衔，这次就有把握多了。

两日后，姒文命返回蒲都。

虞帝当即召集众人议事。

嬴伯益也带着伤愈的身体出席了。

姒文命起身，与嬴伯益把臂低语了几句，明白他真的痊愈，这才放心。

嬴伯益却满脸羞愧:“没有保护好蚺龙，伯益有罪。”

皋陶笑道:“文命，正要伯益跟我出征，定要把蚺龙带回来的。”

嬴伯益郑重点头。

姒文命不以为意:“蚺龙这孩子，一直珍珠城，没见识过天下世面，这次正好磨砺一下。我观蛤蟆山出手，似有保留，蚺龙或许短时间没事。”

有虞象却从旁调笑:“伯益啊，你要出征南方，想要将功折罪？”

嬴伯益看了一眼虞帝，虞帝正与老态龙钟的有莘四岳低语，便苦笑道:“我毕竟去过一趟南方，若是出征，我当仁不让。”

虞帝环顾几人，笑道:“好了，都到了。请皋陶先生给我们讲述一下情况吧。”

偃皋陶当即站起，讲述了在天山一带诸氏族的争执，最后说:“各氏族相互盟誓，共遵陛下为盟主。三五年内，定不会有事。”

姒文命笑道:“皋陶大人一出，果然不费刀兵。”

偃皋陶笑道:“我愿再去那蛤蟆山一趟，把姒蚺龙带回来。伯益此前出使黟山，却眼睁睁看着蚺龙被掳去，实是惭愧，我教导无方。”

嬴伯益连忙站起来告罪，大声请命:“愿带兵将，攻下蛤蟆山！将功折罪！”

虞帝看了看几人，大家都笑而不语，于是点了姒文命。

姒文命:“皋陶大人愿去最好。其实蚺龙这孩子不当紧，最多当个人质，性命暂时无碍。只是，玄武真人在那里的话，还是救回最好。六军，任凭皋陶大人征调。至于后勤，请象大人操办为好。”

有虞象连忙道:“敢不用命！定当竭力尽能，保障兵将供给。”

当下，几人议了一通，初步定下，皋陶为主将，嬴伯益为副将，有虞象为督军。率领未受伤的虎军精锐，再加熊、狼二军，大举南征，进军江淮。

众人议事毕，从虞帝处离开后，姒文命、偃皋陶、嬴伯益、有虞象一起，又详议物资运输、军队调遣事宜。

直到深夜，才出了个章程。

嬴伯益拿到调兵玺符，连夜就要出发。不过，他临走之前，向姒文命一揖:“文命大哥，小弟有一不请之请。”

“贤弟但说不妨。”

“我女儿薇菲，与蚺龙年龄相仿，我在黟山见到蚺龙，心中甚喜，想为二人约婚。不知大哥可中意？”

偃皋陶已经听儿子说起，这姒蚺龙身怀星空玄力功法，相貌堂堂，没听过有何不良之迹，所以并不反对。笑着看向姒文命。

有虞象也惊讶，笑道:“伯益，你这是让文命大人放心是吧，变相保证一定会把蚺龙救回？”

姒文命看了看几人，也笑道:“蚺龙被人掳走，等救回来再说也不迟。”

“小弟心中惭愧，但请兄长先应下婚事。”

姒文命苦笑:“我已经有十余年未见过蚺龙了。婚事……还是由你嫂子----女乔来定吧。”

“不瞒兄长，女乔嫂子已经答应了。”

姒文命笑道:“如此甚好，我无意见。就看他们年轻人的了。”

嬴伯益振奋:“好，如此说来，等我把蚺龙接回中原，就为他们完婚！”

庄园内迎出一中年美妇，却是嬴伯益之妻，有虞蓉。她听到动静走了出来，迎上前见礼:“见过父亲。”

偃皋陶嗯了声，走向厅内。

嬴伯益询问女儿:“你刚才吟诵的诗句，是何人所作？”

嬴薇菲笑道:“爹，为何不能是女儿作的？”

蒲都一处不显眼的庄园。

嬴伯益皱眉:“这分明是写男子的诗句，你一小女孩，作此作甚？”

嬴薇菲不满:“我早就长大了！”

“……”嬴伯益无语，心想，是啊，女儿已经十六岁了，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远远地，偃皋陶骑乘独角兽獬豸，旁边跟随一名白衣少女骑乘一头白鹿，如一阵风一般，来到近前。

少女肌肤胜雪，丽质天然，尚有十余丈之时，她吟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