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和没有反抗，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少年，努力想要看清对方的脸。

是最近熬夜打游戏太多了吧，他的视力什么时候降得这么低了？明明近在咫尺的脸也完全看不清，模模糊糊的。

明明晴空万里，可是周围的色彩却如夕照一般暖黄，透着无穷的暖意和温柔。

“来，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今天，舒和如约而来，来到了小时候经常走的这条小路，也如愿见到了五年未见的那张脸。

明明好像也没有过多久，还是皓日当空，暖黄的色彩一点未变，为什么就该回去了。

就像此刻，即便相隔如此之远，听不清声音，辨不清模样，但只需对方一个招手，一声呼唤，他就能认出那人是谁，不顾一切，奔赴而去。

他们一起玩了很久，但是舒和转头就忘了他们玩了什么，说了什么，周围的景色变了又变，可舒和也记不起来自己看到了些什么。

嗯，看来明天该去配眼镜了……

“你该回去了，我送你出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舒和听到少年如是说。

少年不顾舒和的疑惑，将舒和送到了小路口：“去吧。”

舒和虽然不想回去，但是今天的他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单纯的很听话，也没打招呼，就走进了小路。

走了一半，舒和忽然转过头，少年在小路那头冲他摆摆手，就像他一直在他身后，从没有离开过一样。

每到这个时候，舒和就发现，他的记忆有时候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简直是离谱。

——根据家属的陈述，在12号的下午，你跟死者通话，并约死者见面，所以死者离家赴约，之后就下落不明。请问是否属实？

——没有，我们没有通话，更没有见面。

——可是在你们两家的座机通话记录里，显示在12号下午两点，你家的座机曾经拨通过死者家的座机，并交流了三分钟。请问你是否知情？

——是。是我打电话给他，我约他出去玩，但是我并没有见到他。

……

后面的，舒和记不清了。

这本来也不是他亲眼所见，只是家里人跟他说的一部分内容而已，连具体的对话内容，都是他自己脑补出来的。

但也只是这么一个片段，困了舒和五年。

“想起来了？舒先生，想要知道真相吗？”

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并不好，舒和不想答应，加之梦境走向突然变了，舒和高度紧张之下，倒是真的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大概是舒和的抵触情绪太明显，对方催促道：“舒先生，你说，她如果不是做贼心虚，为什么，要说谎呢？”

对方声音不大，却如惊雷在耳。

是的，他一直不明白，如果不是做贼心虚，她为什么要说谎？

“参加游戏，赢了，就能得到线索。舒先生，要试试吗？”

舒和恍惚间，听到自己应了一声“好”。

熟悉的闹钟铃声响起，梦境瞬间就散了，舒和彻底清醒过来，睁开眼，看着窗户外面泛白的天际发呆。

直到闹钟快要结束，舒和才懒洋洋地爬起来，下床的瞬间，听过很多遍的闹钟铃声最后一句歌词突然清晰了起来——梦是最真实的感受，清醒才是最致命困惑。

可能因为没睡好，舒和一整天的学习都不是太有精力。

他的生活很普通，普通的本科准大二学生，和大部分普通人一样的生活轨迹，教室、食堂、宿舍三点一线。

他并没有困在五年前的事故里，早已经接受了死别的既定事实，只是有时候不经意想起，还是想不明白，梦里那段前后有所矛盾的话。

回到宿舍，舍友都还没有回来，舒和走到阳台门口，想要拉起窗帘补眠。

他们宿舍从来没有拉窗帘的习惯，一是对面也是男生宿舍，没什么好避讳的，二是……

窗帘隔光不错，拉上窗帘，早上容易起不来床。

巧得很，他们宿舍个个都是赖床高手，说好再睡五分钟，眼睛一闭，一睁，一个小时过去了。

只是大白天的不拉窗帘，他也睡不着。

反正舍友回来就会拉开窗帘的，没准还会用亲切的话语问候一下他的脑子。

刚刚准备上床，手机屏幕忽然亮起，舒和拿起来一看，居然是闹钟？

下午五点半，他怎么会设闹钟？

而且闹钟，怎么没声音？

正准备关掉，铃声突然响了，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根据家属的陈述，在12号的下午，你跟死者通话，并约死者见面，所以死者离家赴约，之后就下落不明。请问是否属实？”

“没有，我们没有通话，更没有见面。”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回答道。

“可是在你们两家的座机通话记录里，显示在12号下午两点，你家的座机曾经拨通过死者家的座机，并交流了三分钟。请问你是否知情？”

几秒钟的沉默后，女孩子再次回应：“是。是我打电话给他，我约他出去玩，但是我并没有见到他。”

女孩子话音落下，闹钟也停了。

和梦中听到的一模一样的内容，或者说，和他这五年所臆想的一模一样的内容。

舒和连忙解锁手机查看闹钟程序，却没有今天下午五点的闹钟，只有一个12号，本周五晚上八点的预设闹钟，闹钟名称写着——东门，车牌：夏HSH000。

“醒了？梦里不知身是客啊，玩的这么开心，五年前的事，你都忘了吗？”那人问道。

一些声音在脑中回响：

走出小路，舒和再回头，少年早已离开，他想要跑过去寻找，却被一个披着灰色斗篷的人拦住：“死路罢了，进去，可就出不来了。”

舒和看不清他的脸，想要叫他让开，却怎么也张不开口。

狭窄的乡村小路两旁尽是十几年前建盖的砖房，在高速发展的时代，这样的场景已只能在梦中见到。

周围的景色突然褪去，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黑暗中，舒和只能看到面前那个穿灰色斗篷的人，突然清醒了过来。

都是梦而已。

只是这个梦，跟以前不太一样。

少年站在小路那头对他招手，相隔略远，连对方的声音都听不真切，但他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是他们经常如此相处吧，所以才会对接下来的剧情了如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