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常胜碰了个不大不小的软钉子，心里很是不爽，但是又实在挑不出什么毛病，只好将突破口放在了那几个赌博的汉兵身上，指着那个三十来岁的老兵问道，“老张，你来说，刚刚是个什么情况？要是有半句虚言，我叫你军法伺候！”最后一句话说得咬牙切齿，其中的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汉兵老张走出来，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上，“这个、这个……”这个了半天，没有说出一句有用的信息。作为启军中的老兵油子，他自然知道蒙古人与蒙古人之间，向来同胞相护，即使在这一件事情上得到了公道，让蒙古人吃了亏，事后他们随便找一件事都能让汉兵吃不了兜着走。

“可惜的是，有人对您说谎了！”

叶朗使劲儿地朝楚重九使眼色，但是楚重九仿若没有看见。而是继续往下说，“他们几个确实赌博了，包括脱不花在内……而且，还是他带头赌博的，并且还不让人停止，那几个人说到了休息时间，他却不让别人停。大人，他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欺骗您，实在用心险恶，这是对您的产尊重。”

“哦，可惜什么？”萧常胜含着笑问。

楚重九答道，“不敢当，不敢当。”

萧常胜很不喜欢楚重九这样的目光，厉声问道，“你刚刚为什么不说？”虽然他也不喜欢同为蒙古人的脱不花，觉得他的所作所为为蒙古祖先丢脸，但是他不愿意在四等汉人面前给自己的同胞难堪，所以一定要打倒这个胆敢挑战蒙古人权威的新兵。

楚重九仿若对萧常胜话语中的质问毫不知情，而是继续憨厚地答道，“您没问我，我不敢开口。但又不忍心您被欺骗，所以卑职壮着胆子又说了出来。”

理智告诉老张，顺着萧常胜与脱不花想要的方向说，才是最明智的行为。但是良心上又不允许他诬陷一个想帮助自己的同胞，实在委决不下。

脱不花嘴角露出得意的微笑。

屋子里的汉兵紧张，都在为楚重九担心。

脱不花生气极了，好你个老张，竟然还敢犹豫，小心老子不整死你。

其实事情到了这一步，萧常胜心里对于事实早已一清二楚，不过是为了维护蒙古人的尊严而不想处置脱不花。而在场的所有汉人，也都明白了蒙古百夫长萧常胜的心思。这就是一个尴尬难解的局面了。

萧常胜对汉兵老张的表现很不满意，抬脚在老张身上狠狠地踹了一脚。老张被踹得倒在一旁，不敢动弹。

“这么说来你是好心喽？！”萧常生目光如一把刀子盯向楚重九。

楚重九说的话全都是从蒙古人的利益上出发，挑不出一点毛病，就是这番争执传到了铁托木耳中，也只会对楚重九的忠心与大局观赞叹。

百夫长萧常胜对于这样的指责气得七窍生烟，作为蒙古兵，他哪里受得了汉兵这样的大不敬，突的一下抽出腰间的皮鞭，展鞭就向楚重九甩来，这鞭子在长，在营帐内根本就施展不开，一鞭子扫在了帐篷布上，速度一下子就慢了下来。

楚重九轻轻一侧身就躲了过去。

几个汉兵过去抱住萧常胜，哀求道，“求大人息怒，他一个新兵蛋子，还没受过训，啥都不懂，您老人家别跟他一般计较。”

“是啊，大人，别跟这憨货计较。”

“是啊，大人，您可别气坏了身子。”

还有汉兵暗暗朝楚重九使眼色，让他快点说软话求饶。

有几个汉兵也跑过来，从后面抱住楚重九的腰，“不要冲动。”

楚重九现在行动不便，只好停下来，嘴里说道，“作为百夫长，提升士气、提升战力，是首务。社会上人分四等没错，军营之中，若只分等级，不分公正，只能让军队分裂，弱化军队的战力，这个你作为百夫长不明白吗？这都搞不明白，你还做什么百夫长？”

楚重九看得心里冒火，这是什么狗屁百夫长，根本就是要逼出一汉兵顺着他的嘴巴说。萧常胜接下来肯定要逼下一个汉兵了……不能再等了。

“大人，请慢！”就在萧常胜目光锁定又一个汉兵时，楚重九一步步向萧常胜走来，脸上不再是憨厚，而是冰冷。

楚重九以右手按左胸施礼，大声答道：“卑职没有异议，长官处置得非常公平，可惜……”表情憨厚真诚，如果换一个人如此讲话，会非常令人讨厌，但由憨厚的楚重九说出来，就没有那个讨厌了。

萧常胜本能地紧张起来，下意识地握紧腰上的皮鞭手柄。

所有汉兵都慌了，这小子是要干什么？为这么一点小事与蒙古人交恶不值当啊，痛打蒙古人，那可是死罪，更别提以下犯上了。

原先跪在地上的老张，一下子窜过来抱住楚重九的一条腿，“兄弟，三思啊，想想家中妻儿吧。”

楚重九的表情一直极为憨厚与真诚，仿佛十分为脱水花欺骗的行为而心疼。

萧常胜目光投向楚重九，如果换一个人的话，会被这目光盯得全身发寒，但是，楚重九却表情淡然，没有任何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