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孩子也一个个哭了起来，或许是想起了自己死去的家人吧。

楚重九也感觉胸口发堵，一口气闷在那儿出不来。

郑二十二带着哭腔答道，“几天前，村里进了好多骑马的人，一个个都是白皮肤蓝眼睛，他们进了村就把大人全都拖到村口，说是发粮食，我爹娘也去了，就留我在家，一直等不到他们回来，我就想去村口看，走出去就看到那些人在放火，一家一家的点火，看到小孩出来，就是一刀杀了，吓得我赶紧躲在了门口的小河里，一直没敢出来。我我吓得要命，就躲在水里，一直到那些人骑着马走光了，我才敢出来，我预感到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赶忙向村口跑，就见村口广场上的草垛子全都烧着了，我还闻到了肉的焦味，我走近了，看到地上躺着好多人，整整齐齐的，一个个都没有头，他们身上都在燃烧，都在冒火……我看到了我爹，还有我娘，他们就飘在火里面，浑身半透明的，他们要我快跑，有多远就跑多远，然后我就跑啊跑啊，但也没地方去，就跑进了城里，饿了就要饭，困了就睡桥洞，后来后来……就来到了这树林里，这树林里还有好多我的小伙伴，都是我们村里的。听到这边有声音，我就过来看看，就遇到了你们。这是什么东西呀，我也想要，我要把那些坏人都给炸死。”

楚重九与马竹英都听得牙根儿发痒，这群混蛋的色目人，八成全都是铁托木的手下。凤来城是一个闭塞的南方小城，很少有色目人，更不要说色目人组成的军队了。唯一的可能就是铁托木带来的色目骑兵。

此时，郑二十二已停止了哭泣，但肩膀还在一抽一抽的，很明显，小小的他也发现了老是哭是件不太好的事，在努力压制着哭的冲动。马竹英依然在轻轻拍打着他的背，并以无声比温柔的声调说道，“家里还有人吗？为什么不回家？”

马竹英一把搂住雁儿就哭了起来。

“去了，我大爷爷去告官了，他是个先生，他识字会写状子，但是却被抓起来关进大牢了……就再也没有人敢去了。”

楚重九一下子想起来，郑伯曾经说过回老家为侄孙过生日的事来，“你大爷爷？可是在城中西巷有个小医馆的？家里还有一个孙女的？”

蒙古人向来不把汉人当人看，他们向来都很清楚的。

在这五六个小孩里面，果然有一个人很像雁儿，虽然脸上都是灰尘糊住了，衣服也看不出本色了，但是那身段还是依稀能分得出来。马竹英朝雁儿招手，小女孩迟疑着走了出来，走到马竹英身边时，一句话都不说，一个认出的表情都没有，什么表情都没有，眼睛也没有聚焦。

楚重九与马竹英看得心都碎了，一个原本活泼的女孩，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眼看着亲人被杀，大火烧死了所有人，爷爷又被抓进了牢里，这对一个成年人来说，都是致命的打击，更不要说一个八九岁的女孩了。

当官的为了邀功，凭假的“黄巾军”人头去领赏的事，他们也不是没有听说过。

但是，像这种公然屠村的事，他们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情节就太恶劣了，作为一个汉人，两人心里的那股火怎么也平息不下去。

楚重九气得在一棵大树上连砸十几拳，手都砸得冒血了，才停止下来，心里的火才稍稍小了一些，头脑渐渐清明了一些，脑子里有了一些简单的思路。

郑二十二点了点头，“是的是的，就是雁儿，就是我堂姐。”说着朝一个方向指去，就见不远处的草丛里钻出来六个小孩，小的也就五六岁，大的有十五六岁。

“老婆啊，你这个掌心雷加速制作，多造一些，也别出来试验了，就在院子里悄悄做。我要去铁托木哪里探探虚实，探到信息后，我会去找郭红儿，让这些狗娘养的蒙古人色目人全都埋在这儿。”

楚重九一双手一插，就把小黑狗托在了掌心上，然后用另一只手挟住小黑狗的上下两片嘴，狗嘴里出来的再也不是汪汪声了，而是乌乌声。不用说，小黑的眼神里尽是愤怒，但却无可奈何，看到它那小表情，楚重九心情就好上了不少。心情好了，就给松开了手。小黑想要再度汪汪示威，楚重九严肃地说，嘘！同时示意它一起注意那个小孩。小黑立即就安静了下来，也看向那个小孩。

色目人也就是居住在西域的人，因为体型相对高大，力气大，在成吉思汗入侵炎夏时，这些人充当马前足为他们的蒙古主子做了不少坏事，在启朝成立后，就将这些色目人封为了二等人，仅次于蒙古人，也跟他们的蒙古主子一样，完全不将汉人当人看。启朝的军队，向来有大量的色目骑兵。

马竹英气愤地问道，“你们整个村都被烧尽了，你们就没有人去告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