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着黑，凭着微弱的星光在山间小路上行走，自然是走不快了，原本两刻钟的路程，楚重九走了一个半时辰才走完。

等走进凤来城时，腹中实在饥饿，突然想起来，身上还有熟牛肉没吃完哩，就一边走一边将牛肉掏了出来啃。牛肉虽然变冷变硬了，但是依然香气难挡。

楚重九看得目不瑕接，这种变化神通他哪里见过，一张嘴巴张得老大，都不肯闭上。

大约十几息过近，罗刹恶鬼巨大的身影消失不见，在其原来跪着地方，趴着一只黑色的小狗，大概也就楚重九的两只手掌长，整体肥都都的，浑身黑得冒油，眼睛更是黑得发亮，看起来有些呆萌呆萌，唯一还保留着点罗刹恶鬼的凶相的也就是露在嘴外的那两只獠牙了。

罗刹鬼咧开嘴笑了笑（或许是笑吧），咚咚在地上又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脸上一阵抽动，整个脸都开始变形，仿佛每一块肉都活了过来一般。再然后是整个身体慢慢缩小。

楚重九长长叹了口气，“那好吧，我还是靠自己脚走吧。”这老道士也真是的，给了自己一只恶鬼做守护使，却没有告诉我如何驾驾驭它，唉！

楚重九就感觉被舔的地方又酥又痒，心里对这恶鬼变的小狗一下子就亲近了许多。等他再抬眼看时，那老道士已不见了踪影。

老道士一消失不见，小黑狗就不再舔楚重九的手了，而是白眼盯着楚重九，显出一副高冷状。楚重九也不怪它，想它堂堂恶鬼，被迫做了一个人类的宠物，有些不甘心才正常。便将它放进自己的裤子口袋中，自己拖着兽皮怪人的尸体扔下山崖，就往回走了。

口袋里的小黑狗开始不安份了，先是不停地乱动，然后干脆汪汪汪地叫唤了起来，听起来凶得不行。

楚重九将小黑狗掏了出来，托到自己面前，轻声地说道，“小黑小黑，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是你的主人了，你主人现在要回凤来县城，你能不能变大一点，背着我回去？”

小黑狗抱起两只前腿，头转向别处，给楚重九一个小小的黑脑勺。

楚重九问道，“小黑，干嘛啦，你不是想吃牛肉吧？”老道士压根没告诉它吃什么东西，按照恶鬼的本性是要吃人的，但是，吃人那是不可能的，如果它喜欢吃牛肉的话，也是件好事。

楚重九走到墙边，从口袋里掏出小黑放在地上。

小黑激动地冲牛肉狂吠着，很明显它是对牛肉感兴趣。楚重九作势将牛肉递到小黑嘴里，小黑兴奋得直摇尾巴，但是，就在牛肉几乎碰到小黑嘴巴时，楚重九突然抽回了手，将牛肉送进了自己嘴巴里。

天色虽暗，但还没有黑透，只要脚下加速，晚上是能回到县城的。

“此肉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风回闻。”

“太上老君的仙丹，也不过如此了吧。”

……

就在楚重九搜肠刮肚几乎词穷时，小黑乖巧凑到楚重九脚边，张开小嘴，用又小又红的小舌头舔楚重九露在外面的脚脖子，楚重九心里那个美呀，这什么罗刹恶鬼，小小牛肉就能搞定，真是悲哀啊！哈哈哈哈。

楚重九将手掌搭在小黑的狗头上，初时小黑还十分不乐意，又露出了凶相，但是……没有一息，就又撤下了凶相，换上了小狗该有的乖巧无辜的表情。

楚重九心里暗暗发笑，哈哈，狗子马上就要进坑了，接着品尝美味的牛肉，接着赞美，可惜，楚重九只恨自己词汇量太底，把能用的都给用上了，不能用上的，也勉强拿过来凑数。

合不合适不重要，关键是语气，哈哈哈哈。

小黑气得使劲儿地汪汪叫，嘴巴里还发出呼噜呼噜的威吓声。

“想吃也可以，那就要有个小狗的样儿，你见过小狗对主人这么凶的么？”楚重九一边说，一边嚼牛肉，还嚼得特别大声。

老道士笑着说，“无妨”，然后头转向怪物，说道，“想你食人无数，早该灰飞烟灭，念你还有一丝用处，才没有灭了你，现在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做他的守护使，助它军中行事，你可愿意。”

小黑是堂堂罗刹恶鬼，自然不可能委曲乞怜的，高傲转过头去，不看眼前这个凡人。

楚重九也不着急，而是干脆盘腿坐下，后背靠在墙上，然后大口大口地吃牛肉，一边吃一边还发出难以抑制的赞美声，“啊，真是太美味了。”“啊，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要是天天有一口牛肉吃，让老子当皇上，老子都不干。”

小黑的叫声越来越小，大概十几息后，就没有恶叫声了。

不过虽然有两只獠牙露在外面，有些凶相，但却并不可怕，给人的感觉反而是奶凶奶凶的。楚重九走过去，伸出两只大手就将小黑狗给抱了起来。

小黑狗原本还有些抗拒，或许觉得被一个凡人这样抱着有损它恶鬼的尊严吧，但挣扎了两下之后，就没有敢再挣扎了，反而伸出红红的小舌头讨好地舔着楚重九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