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窗一动，屋里只剩下了王蕴之一人。

他安静的平躺在床上。

对于这样没有把握的问题，他也无法回答，毕竟那件事，关系重大，牵扯太多人命。

而现在的他们，手里有的筹码，也仅仅是一个身份不算明朗的皇室血脉而已。

苏长老凝眸，沉默的望向窗外。

“多谢长老”

王蕴之握拳轻咳几声，“这件事情究其根源，还是我那想攀龙附凤的爹，是他亲手将我送出去的，与旁人何干！”

苏长老没再说什么，深叹一声。

波澜不惊的双眸盯着绛色的窗幔。

王蕴之轻嗤一声，“长老不必多虑，我现在死不了，也不能死，你先回去吧，否则丞相又该多虑了。”

“好，你且照顾好自己，相信少主……沈大夫会治好你的。”

烟雨溟蒙。

微明而寂静的冬日。

红原城的清晨还笼罩在雾气里。

“孽债啊”

月影答“北戎王过寿，文臣那边有意议和，属下听说，他们想趁着这个机会，联姻。”

“联姻？”

裴铮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低笑出声。

“两个相互杀了几十年的仇敌，还想成为姻亲？果然啊，这些文臣的脑袋里，装的都是狗屎……”

月影“……”

啥时候他家主子变的这么粗俗了。

好像从认识了那个叫沈廷玉的女人以后……

月影默默的哀叹。

“新上任的北戎王有七个儿子，膝下只有一个小女儿，生母好像是咱们中原人，甚得北戎王宠爱，丞相他们怕是也在打这个主意，不管是许给朝中哪位文臣的儿子，无异于多了一个北戎皇室靠山”

裴铮嘴角挂着轻笑，剔羽般的长睫缓缓落下。

“他怕是还没死心呢。”

月影点点头，“是啊，这么多年，以丞相为首的势力从未放弃过寻找，只不过时隔这么多年，那个孩子还活着的可能性也不大了。”

裴铮像是想到什么，好半晌没有说话。

“祖父这几日可有消息”

“星移说，太爷这几日一直在调查您遇袭的事，派人亲自去了一趟幽冥山，不过至今没有消息。”

“嗯”

似乎察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

月影抬眸，悄悄打量了一眼上方。

裴铮单手支撑着头，正闭着眼睛假寐。

裴家——世人眼中的钟鸣鼎食，权倾天下大权在握的家族，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经过几代人的努力，是那种想反随时都可以反的家族，所谓一人之下，不过是个虚名。

若不是为着百年来积攒下的名声，怕是早将那龙椅宝座改姓了。

被皇室所惧怕的后果显而易见，晋氏皇朝接连几任皇帝都在试图铲除裴氏这个心腹大患。

但是因着北戎的战乱，又不得不用。

一边安抚一边忌惮。

在这样扭曲又复杂的朝中关系里，不知道多少人折了命进去。

你方唱罢我登场，不是西风压倒东风，便是东风压倒西风。

也就这十几年，因着那一场叛乱，让晋朝皇室和裴家暂时的偃息旗鼓。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皇位一直空玄。

其实最早也不算是空着，以丞相林时行为代表的保皇派，早早就谋划好了，从晋氏皇族里找来了一旁支过继到裴太后名下。

可不知为何，这些傀儡小皇帝们，往往都活不了多久。

连太医都查不出原因来。

几番操作下来，皇室旁支的贵族们，也不敢再把孩子往宫里送了。

本来晋氏一族男丁就不兴旺，谁想把自己的孩子往那宫里那火坑中送。

林时行虽然是文臣之首，但也是居于人下的臣子。

人家不愿意送孩子，他自然不能去抢。

再说了，后宫里头的那位也不是个吃素的主……

他只能把目光放在十几年前的那场宫变中了，毕竟于别人而言那不过是场宫变，于皇宫里出生的那几位，寓意可不同啊。

“林时行那边，不必派人盯了。”

月影怔了一下，他下意识的想问为何。

却终是没有出口。

“是”

有脚步声传来，紧闭的门倏的被人从外面推开。

寒风伴随着阵阵香气飘了进来。

裴铮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

他讨厌这种胭脂水粉的香味！

“裴铮哥哥”

他缓缓向后靠了靠，最近这头疼的毛病犯的是越发勤了。

“林时行最近在做什么？”

军机处，裴铮自书桌前疲惫的抬起头。

桌上的蜡烛燃烧的只剩下了一点。

“还有一年的时间，够吗？”

月影从旁边的书桌前走来，小心翼翼的将蜡烛吹灭。

“少主，累了一夜，休息一下吧。”

裴铮双目微红，又干又涩，太阳穴突突的疼。

“裴氏一族的力量盘根错节，早已将这晋氏王朝渗透，若非那对姑侄，你也不至于这样！”

提到这里，苏长老的脸色变的阴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