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明日……”

“照旧启程。”楚彦似是累极了，没有同二人多说了。

箜篌声鸣，断了二人之间的谈话。

“应是阿染又梦魇了，大哥替她弹琴助眠罢。”

日落，聂明玦与蓝曦臣二人坐于院亭中，共商一方事宜。兰陵清谈会就在几日之后，时日相近，楚彦也是要去的，是以，留蓝曦臣小住一晚，明日一早启程。

蓝曦臣静立于一侧，想开口却又不知如何道起，微蹙眉头，只能是一言不发了。

不等聂明玦出声，楚彦抬手示意，出了院门。

“阿染如何了？”

第二日启程时，楚彦眉间倦意尚存，但相比昨夜，已经好了太多。

“不是已经许久不曾梦魇了吗，怎地今夜又……”

楚彦缓了缓，轻叹：“她病了那么些时日，才有所好转就到了及笄，折腾一番才会梦魇罢。”

楚清漪醒来时，头晕脑胀的，枕边的風雨文学外的人就听见了忙推门进来了。

“申申，阿哥他们走了多久了。”

此人是她院里唯一的家仆，管事的女儿，与她差不多大小，幼时家中失火，坏了嗓子，就再也没开口说过话了。

“无碍，已经睡下了。”适才楚清漪的院子里灯光太暗，此刻竟是发觉楚彦唇色有些微微发白了。

“阿姊，你醒了。”少年闻声回头，笑嘻嘻地跑来。

“你今日为何事去找我？”楚清漪走近园中的亭子里，已经有弟子挑亮了厅内的烛光，许是聂怀桑来了有些时候了，桌面上还放着小点心与一壶花茶，茶水已经凉透了。

“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想让阿姊待我出府去玩，嘿嘿。”聂怀桑跟着聂明玦来小榭数次了，府中哪里都跑遍了，就是从未去府外看看。

“唔，那我明天再带你出去吧。”楚清漪拿起一块点心，入口即化，甜而不腻，吃多了也并不觉得有多好吃了。

“我就知道阿姊对我最好了。”聂怀桑恐怕也只敢在她面前放肆了，凑到她身旁，抱着那细瘦的胳膊轻蹭着。

楚清漪回到屋里靠坐在窗边发呆，睡了一整天，现下倒是头脑清醒的很。她只知晓昨夜她又梦魇了，可她醒来，又何以往一般，根本就不记得梦到了什么。

想不到也就不想了，走至书案旁，提笔在纸上画着，要画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不过是随心而走。

然，纸上跃然而出的画面让楚清漪头脑钝痛，一时之间身形不稳，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再看纸上，白字黑墨，勾勒的不过是藏匿山间一处木屋。

楚清漪暗嘲一声这身子太过虚弱了，吹了书案上的烛火，歇下了，那副水墨画静静晾在那，第二日申申进来收拾时，只知是小姐画了打发时间，便替她卷了起来，归类而至。

想起昨夜里小姐回来时同自己说今日要与怀桑公子出府，眼见着时辰差不多了，便去床榻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

聂怀桑掐着点来的，来时楚清漪已然收拾妥当，因着申申不喜外出，也就不勉强了，二人相伴。

“阿姊，你今日怎地要穿男装啊。还……把自己搞成这幅样子。”聂怀桑才进楚清漪的院子时，以为是哪家公子如此不知礼仪，擅闯女子闺阁，就听那人开口了，俨然是他阿姊的声音。

只见她此时穿着合身的青衣，一副……书童的打扮，易了容，换了形，他当真是看不出来。

“说了不要叫我阿姊。”就连声音都不一样了。

“哦，知道了，阿……阿柒。”

楚清漪拉着他往南阳最热闹的街道走去，说起来，她也好久没有好好出来逛一逛了，年初入秋时她便染了风寒，久久不见好又大病一场，现下已经就要入冬了。

“阿柒，你快看那边是什么。”聂怀桑与楚清漪同岁，心性还若孩童般，哪里有热闹往哪里钻，楚清漪淡笑跟在他身后。

人群之中，有一黑衣公子，道士装扮，背负一剑，手持浮尘，面容清俊，高挑的身形在人群之中很是扎眼，楚清漪只是一眼就别开了头。

她倒是看见了那剑上刻着的二字，猜也猜出此人身份，不过那又如何，从前她在南阳见过有名的修士或是世家公子，她能认得，可人又不认得你，何苦在意。

小榭背靠山体，一些花草是本就生长于此的，夜间也有流萤，一少年正拿着帕子在空中挥舞着，时不时抓了两三只又放走再去抓，这人不是白日来找自己的聂怀桑又是谁。

“怀桑。”

申申比划着，这么多年来，楚清漪早就看懂了，点点头又躺下了：“我再睡会，不要叫我，饿了会醒的。”

申申知晓昨夜她是没睡好了，乖巧地退了出去。

宾散后，楚清漪送了江氏母女一小程，回到小榭就闷头睡了过去。楚彦把了脉，只道是大病初愈，身子还未养回来。

待她再醒来时，就是未时了。

看申申比划着，道是聂怀桑来了好几次她都在睡觉，不好惊扰她，只好来了又走了。

楚清漪笑笑，饱腹后，迈着轻盈的步伐往花园走去，当作消食。

聂明玦不作多想，还是担心楚清漪，干脆起身往她院子里走去。蓝曦臣迟疑片刻，抬步跟上。

到院中，琴声已绝，聂明玦便停了步伐，片刻就见楚彦从屋里出来，眉间染着倦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