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瑾小心翼翼用一方手帕把香囊包起来，然后放到自己的上衣里。

他随手翻开一页书，就听到厢房外面，李锦瑶在叮嘱赵妈一些事情。

谢怀瑾疑惑地接过盒子。打开一看，是一个紫色的香囊，垂上红、绿、青、蓝各种线穗，正面绣着两个大字：平安。

小巧精致，隐隐能闻到里面丁香、甘松、白芷等中药粉的味道。

她转眼又想起了别的事情，走到自己的卧室里，从枕头下面拿出一个盒子来，递给谢怀瑾，愉快地说道：“送给你的，小白。”

第二天早晨。

谢怀瑾想起她晚上在灯光下剪裁缝制的身影，经常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稚嫩的脸庞在昏黄的灯光下，柔美动人。

他点点头，道：“好看。”

赵妈是“笑春风”里面的老人，帮着管楼里的大小后勤事项。

但谢怀瑾心里高兴极了，视若珍宝。

他说话的声音虽然还是冷冷的，但嘴角却不自觉地向上扬了起来。

李锦瑶叮嘱赵妈管好姑娘们的吃穿用度，赵妈连连答应。

谢怀瑾心里奇怪，她这是要干嘛，听上去要关店了一样。

待李锦瑶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推门进来，谢怀瑾漫不经心地问道：“刚刚好像听到赵妈的声音了。”

轻轻捏着香囊，不难发觉绣工有些粗糙，与御用的尚衣局自然是没得比的。

“这半个月不开业，我就让赵妈帮着管楼里的若干事情，”李锦瑶伸了个懒腰，“我也可以好好歇歇了。”

一下子断了经济来源，李锦瑶表面上无所谓，其实暗地里心痛万分。

还好之前借着“红玫瑰”的两次演出，赚了不少银两，勉强还能支撑得起楼里的开销。

她心想，“这段时间不如去向温阙讨教一些经营之道好了。”

李锦瑶还不知道，马上到来的宝珍阁拍卖，让她这半个月过得非常地出乎意料。

三日后的夜晚，李锦瑶一身男装，随温阙前往宝珍阁。

她一头乌发束着白色丝带，一身雪白绸缎。腰间束一条白绫长穗绦，外罩软烟罗轻纱。

眉长入鬓，细长温和的双眼，秀挺的鼻梁，白皙的皮肤巧妙的烘托出一位艳丽贵公子的非凡身影。笑容颇有点风流少年的佻达与俏皮，与平日成熟女子的风姿大相径庭。

温阙初见她，险些认不出来，大加赞赏道：“李姑娘妆容变化莫测，真是巧手。”

这也让温阙有了别的想法。

之前他让手下调查李尚书家的嫡长女，知晓她沉湖身亡却始终不见尸首。

只是他观这位嫡长女的画像，与李姑娘天渊之别，便放下了疑心。

如今想来，李姑娘与那画像上的女子，眉眼之间确有几分相似。而李姑娘又如此擅长妆容变换。

温阙笑着摇了摇纸扇，有趣，甚是有趣。

宝珍阁地处京城偏僻一角，外面瞧着是一个八角的阁楼，直直地冲向云霄。

阁楼的八个角上分别挂着一个黄金的铃铛，精致璀璨，华贵富丽。

晚风吹来，岿然不动。只有当拍卖交易完成，司仪敲响金锣，八个黄金铃铛才会随着铜锣声响起，响声清脆，传彻京城。

阿鸿推着温阙，李锦瑶好奇地向周围望去。

形色各异的人来来往往，有穿着华贵的世家子弟，有身材彪悍的壮汉，有正气浩然的侠士，有白发苍苍的老者，有妖艳媚惑的女子，甚至还有乳臭未干的孩童。

大千江湖，还真是精彩纷呈，人物如云。

温阙看李锦瑶东张西望，一副好奇的样子，宠溺地笑了笑。待她看得差不多了，才说：“李姑娘，我们进去吧。”

李锦瑶点点头，道：“好。”

温阙抱歉地说道：“要麻烦李姑娘帮忙推我进去。”

李锦瑶奇道：“阿鸿不进去吗？”

温阙道：“阿鸿还有一些其他事情。”

阿鸿松开手，乖巧地站到一旁。

李锦瑶没有再问，麻利地接过轮椅的推手，和温阙一道走进阁楼。

阿鸿从布袋里拿出十两黄金，一伸手，递给门口的小厮：“刚才那两位。”

随后他快速地扫视身后的人，看到之前温阙请来鉴赏紫凤凰的人，便依次给他们分发五两黄金。

其中就包括白茉莉，她一身白衣格外显眼。

“白茉莉为何也在此处？”

队伍的末端，一身黑衣服，戴着面具的谢怀瑾暗自思量着。

为了保存体力，他下午小憩了半晌。待醒来时，没看到李锦瑶，只看到她放在桌子上的饭菜和一张纸条：

“小白，我出去一下，晚点回来。你乖乖的，不要乱跑，记得吃饭。”

他想，李锦瑶大概是去脂粉铺子进货，又或者是去布衣铺子试新衣服了吧。

谢怀瑾仔细地把纸条对折，放进衣服内里。然后小心地推开窗户，在柳树枝干上系上绿丝带。

不一会儿，裴衡跳窗而入，还带来了谢怀瑾让他买的黑色夜行衣和面具等物。

那是一张鬼脸面具，大张着血盆大口，怒瞪双目，口中露着獠牙锯齿，额头上有一对立耳，看上去凶神恶煞，恐怖至极。

裴衡满意地评价道：“这凶神恶煞的样子，才像九哥的本来面相。你说你之前装扮成一个女人，叫人怎么认得出。”

谢怀瑾揶揄道：“我的面目你不是最清楚吗？通缉文书上的画像不正是裴世子的手笔？”

裴衡委屈巴巴地说：“全京城都知道我最擅丹青，若我画得不像，必然给大王爷三王爷落下话柄。”

“再说，我那画的也就三分像，完全没体现出九哥你的俊美之资、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英俊潇洒……”

谢怀瑾直接打断他道：“今晚我们分头行动，看到底是谁在排这一出戏。但若紫凤凰确实为真，无论如何也要拿去给父皇解毒。”

“好，都听九哥的安排。”裴衡收起笑脸，严肃地答应道。

谢怀瑾依然默不作声，好像这件事情跟自己毫不相干。

也不能说一点关系都没有，接下来的半个月他不用扮成“红玫瑰”了。

李锦瑶一边关门，一边说道：“就是赵妈。”

她说着走到谢怀瑾的身边，犹豫了半天，终于下决心说道：“圣上......好像不行了。”

李锦瑶决定不告诉谢怀瑾，温阙要带自己去宝珍阁的事情。

谢怀瑾心里“咯噔”一声。但他装作失忆的样子，毫不在乎地继续看书，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

李锦瑶默默地叹了口气，他果然还是不记得自己是九王爷。

她接着说道：“一大早太皇太后就下旨，停了京城半个月的青楼酒肆，禁歌舞声乐，说要一起为圣上祈福。”

“你……绣的？”

李锦瑶的脸上绽开来一朵花，得意地说道：“当然了，我说过要送你一个平安符。还不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