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空显然没有料到银松意会说这么一堆话，有些意外的笑了笑，为了不干扰学生的积极性，不好开口反驳，只能点点头，委婉道：

“说的很好，但是你的年纪太小了，不懂什么是爱情，我建议你将精力先放在读书上。”

银松森林坐在最后一排，和初主恩一起架着二郎腿，抬着头盯着凌老师，连目光都出奇的一致。

“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瘳？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又是凌空的文学课。

初主恩：“…………”

凌空说着说着便感慨了起来：

“真希望能碰到一个相知相亲的人，然后微微一笑，说一声“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银松意撅起嘴巴，有些不服又有些不高兴：

“老师，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既见君子，云胡不喜，表达的就是一个人很喜欢另一个人，就真的是发自内心的喜欢，不仅是两情相悦，也是毕生知己，三观和理念都很合，这样才是最好的爱情！”

银松森林：“…………”

“谁说人家不懂的？我已经满14周岁了，法律上都可以承担责任了，为什么在爱情上不可以？”

银松森林听到这番天真的言论，一声冷笑，怼了怼旁边的初主恩：

“你有喜欢的人吗？”

坐在前面的银松意，听的满脸的崇拜，整个人激动不已，眼睛里都快冒出小星星了，不由得跟着发言：

初主恩笑眯眯的看着凌空，一语不发。

银松森林一直觉得凌空有问题，她之前就发现，凌空上课总是喜欢盯着初主恩，那种很奇怪的眼神，特别是自己和初主恩待在一起时，那种眼神就越来越强烈。

银松森林说不清那到底是什么样的眼神，带点怨念又带了几分忌惮，还有一丝惊恐和慌张。但凌空很会隐藏情绪，目光很快便收了回去，脸上仍旧挂着淡淡的笑，波澜不惊，依然是一个极其文艺的男人。

银松森林还特地问过初主恩：

“你有没有觉得这个老师一直在盯着你？”

“我发现了呀。”

初主恩早就发现了，凌空那种意味不明带点怨念的目光，就像是烙铁，仿佛要深深的刻印进自己的灵魂里。

因为自身敏锐的洞察力，初主恩一度怀疑自己之前见过这个人，甚至结过仇。后来仔细回忆一番，他发现自己这16年的人生里，从未见过这个人，是从来没有！

他找不到原因，只能道：

“看我的人多了去了，不过，我对年纪这么大的老男人不感兴趣，他喜欢看，那就让他看吧。”

银松森林有些无语：“……你心倒是挺宽的……”

为了避开凌空那种让人不舒服的目光，银松森林在上课的时候，都尽量让自己不显眼，故意坐在最后面，也不说话，也不发言，看见别人鼓掌就鼓掌，别提多敷衍了。

可是，凌空还是朝着他们走了过来，并且敲了敲银松森林的桌子：

“你站起来，回答一下我的问题。‘既见君子，云胡不喜’你对这首诗歌有什么看法？”

“我没什么看法，就是觉得这诗歌写的挺美的，意境特别好，我很喜欢。”

自己和凌空又没有仇，银松森林不至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他抬杠，只能陪着笑说几句好听的话。

没想到凌空并不打算放过她，反而接着问道：

“那你觉得，爱情是什么呢？”

银松森林只觉得头都大了，赶紧找理由搪塞：

“……老师，我还未成年，这个问题不应该问我。我现在主要的任务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只要不是傻子，对任何事情都会有见解。你说，我听着。”

凌空以往是不会这样强求他人的，今天却很突兀的，就像是看准了银松森林一样，执着的问着这个问题，仿佛在说：“你不说出来，我今天就跟你没完！”

认真学习回答了一堆问题的银松意，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她嫉妒的都要冒烟了，瞪着银松森林，心想自己这么认真，这么努力，凌老师为什么要追着问她？

银松森林看着周围，四十多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一个恶劣的想法在心中形成，她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徐徐开口：

“我觉得爱情就是一坨狗屎，但是在恋人的眼中，那就是一坨金子。等到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足够的久，等到两颗火热的心都冷静了下来，才会发现自己看走眼了，原来当初爱不释手的金子，是如今避之不及的狗屎。主要都是因为眼瞎，才会在人群之中一眼相中的对方，两个人各自抱着两坨狗屎偷偷开心，到最后被臭到眼泪直流。”

这么不文雅且恶心的形容，房间里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大了，只有初主恩等捧场的鼓起了掌：

“好！说的实在是太好了！简直就是一代大文豪，未来爱情市场上的领军之师！”

那些少年少女看见有人鼓掌，一个个面面相觑，各自脸上都有着奇怪的表情，一个人伸出手，一群人伸出手，都不约而同的鼓起掌来。

房间里的掌声经久不息，在夸赞一颗恶劣的心。

“老师，我可以坐下了吗？”

银松森林很满意自己今天的表现，更加满意大家的表演，甚至都想鞠躬答谢了。

“你说的那个不叫爱情，那个叫朝三暮四，三天的心动，第四天就换人。”

凌空居然没有生气，也没有变脸色，都没有在乎那些括噪的掌声，只是淡淡的解释着，深色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对方，缓缓开口：

“真正的爱情是可以出生入死，亘古不朽的。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人愿意为了爱情，犯下滔天罪行，守着千年的罪孽，哪怕没了身份，没有人记得他，哪怕守护的人再也回不来，也愿意为了当初的誓言，继续前行，独自扛起杀戮，斩杀那些恶意的源头。”

凌空说话的时表情太认真，那张面目平和的脸上，甚至露出了狰狞的表情，双手都在微微颤抖，仿佛整个人都在压抑着一股巨大的情绪。

他留给众人的只是一个背影，只有银松森林看见他脸上的变化。

如果不是因为离得太近，银松森林都看不出对方身上的恨意，那种涵盖着恶毒的怨念，散发出无数条黑色的触手，仿佛要将他人拉入地狱。

“我信。”

银松森林只觉得脊背发寒，她感觉凌空都不像凌空了，好像他身体里面有另一个人要破体而出，为了防止事态朝着更严重的方向发展，她赶紧回答道：

“你说的我都信！老师，你……你还要继续上课呢。”

“哦。”

凌空猛然回神，脸上的阴郁一扫而光，又恢复了那副平和的表情，似乎有些晃神，默默扶了一下眼睛，突然又看了一眼银松森林，就像是在观察她有没有看出自己的倪端一样。

银松森林回报了一个阳光的笑容，一张脸人畜无害，还在说着：

“老师你继续上课啊。”

待银松森林坐下之后，初主恩俯身耳语道：

“这个老师不会有人格分裂吧？他刚才的模样，就像是想撕了你似的…………”

“谁知道呢？我差点被吓死。”

银松森林咬着牙默默回了一句。

“……有蚊子。”

银松森林试图掩饰这尴尬的一刻，默默收回被打红的手掌，心中在骂娘，初主恩巴掌铁做的吗？击掌跟打铁一样，疼死我了！

“没有，你呢？”

“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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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相视，各自脸上露出了自命不凡的笑容，仿佛找到组织一般， 直接击了个掌：

“漂亮！”

但这是在课堂上，氛围一直都安静的，他俩的击掌声太响，一瞬间把所有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凌空拿着一本《诗经》，一边朗诵，一边和这群学生解说书里的内容：

“这一篇出自《诗经·郑风》，名曰《风雨》，描写的是一位女子和丈夫久别重逢的诗歌。“既见君子，云胡不喜”将那种喜出望外的感情写得溢于言表，短短八个字，将自己的感情全部表达了出来。这也是老师最喜欢的一首诗歌，那句“既见君子，云胡不喜”充分的表现出，一个人看见心爱之人的真实心态，那种难以言喻的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