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儿……”

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幽冥说完，闪身消失不见。

“喂喂喂！什么叫我们自己看着办啊！”明天修冲着天空吱哇乱叫。

“地心跟我说，若非生死关头，绝不出手，你们自己看着办。”

开口的依旧是明天修。

“暗归，你那是什么眼神？总感觉你很嫌弃我们的样子。”

明天修吼完幽冥，一扭头就看到暗归的眼神不善，有那么一丢丢蔑视样子。

明天修听到这个十分熟悉，又很怀念的声音，玩世不恭的样子立刻就变了。

谁叫他们是夫人的亲人呢，他只有顺从，毕竟就连尊主也要听夫人的，就更别说他们了。

“真奇怪，小师妹不是说进来之后，看见人就杀嘛，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从凤怡宫大门口走进来一位发须皆白的老翁，举着一根拐杖，缓慢前行。

明天修眼中闪过一丝无助。

小师妹的意思难道是这个？

“怎么可能，明公子一定是看错了……”

暗归二话不说，手持紫极剑，朝老翁刺去。

老翁对冲他而来的剑刃视而不见，只用慈爱的目光看着明天修。

就在剑快要刺到老翁时，明天修突然挡在了老翁身前。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暗归根本就来不及收手，在剑马上要刺进他胸口时，只得将剑偏移，划破他的肩膀，避开了要害。

“十师兄！”

“明十哥！”

暗归落地，将剑背在身后，看着他不断流淌着鲜血的手臂，带着几分怒气。

“你疯了啊！他只是虚幻之人，你居然要救他！”

明天修凄凉一笑，好似不知道疼一般，任臂膀血流不止，一直蔓延至指尖，滴落在地。

“我知道他是假的，可我已经几万年没见过他了……”

“就为了这个，你就不惜以性命相搏？若我刚才的反应再慢一点，剑就刺穿你的心脏了！”

暗归很是不理解，为什么明知道是假的，还要冲上去，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暗归，你有特别在乎的人吗？已经故去再也见不到的人？”廖箐站在他身旁问道。

视线却一直盯着明天修，她明白，十师兄心中有多苦，藏着家族仇恨，背负着亲人为他而死的执念，度过了每一个春夏秋冬。

他甚至不知道灭族仇人是谁，这种愧疚与痛恨，没有亲身体会的人，怎么会懂……

她也是一个偶然的机会，听到一些师父与十师兄的对话，才从中知道了此事。

就连大师兄他们都不知道此事，谁都不知道看似玩世不恭的十师兄，身上到底藏着怎样的凄苦。

暗归读懂了廖箐话中暗藏的含义，身上的怒气瞬间淡了许多，闪身退到一旁。

是他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人生在世谁没有过无法释怀的人与事，他以为只要知道这一切都是幻境，就不该放在心上。

可当他设身处地的想了想，若今日出现的是他心中最愧疚的那个人，他是否可以做到毫不犹豫的上前给他致命一击。

答案一定是否定的……

明天修对廖箐微微颔首，而后转身看着老翁，眼中闪烁的水光。

看着他，就好像回到以前，族老爷爷带着他四处奔逃的日子，在躲避着敌人追杀同时，族老爷爷也会教他许多东西，直到那一天的到来。

他站在那里凝视着老翁许久，听着他絮絮叨叨说着什么。

暗归靠在墙角看着他，思绪却飘向远方。

想着他的无法释怀之人，从他进暗卫阁起，暗玄就充当着他师父的角色，细心教导着他，教他一步步成长。

一次任务，就因为他的疏忽，不但导致暴露了尊主的行迹，还引来层出不穷的暗杀，尊主所带的暗卫死伤了大半，暗玄也为救他而死。

就死在他眼前……

午夜梦回时，时常被暗玄将他护在身后的一幕惊醒，之后便再也无法入睡……

许久之后，明天修慢慢的垂下眼眸，退了几步，从储物戒中拿出一小坛子酒，打开封口，往自己受伤的肩膀倒去。

火辣辣的疼袭扰着他的每一根神经，但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反而大笑起来……

只是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廖箐刚想对暗归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可以动手了，就看到他也面带凄楚，心下一惊。

该不会他真的有什么特别在乎的人吧。

她的话勾起他的伤心事了？

她走到暗归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见他一激灵，目光微愣的看向她。

“怎么了？”

“暗归，抱歉，我的话是不是让你想起什么伤心的事了？我并不是有意的……”

暗归摇了摇头。“廖小姐，你不用道歉，此事本就是我有欠考虑。”

“廖小姐有事？”

廖箐指了指老翁。“现在可以动手了……”

暗归看向站在那里的老翁，一如刚才一样，一脸慈祥的看着明天修，嘴里不听的絮叨着。

而明天修退了几步，手中拿着酒坛子，灌着酒。

暗归眼色瞬间变得凌厉万分，拿着紫极剑朝老翁刺去。

明天修对此视而不见，依旧饮着酒。

在暗归的剑快要插进老翁的身体时，老翁立刻变了副模样，脸上的慈祥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阴狠的杀意，拿起手中的拐杖挥开暗归的剑。

南宫旭霆站在一旁紧张的看着，忽然，寒光剑出现在手中，在暗归和老翁打的不可开交的时候，寻找了个机会，剑尖奔老翁的后背刺去。

暗归见此，紫极剑变得更加凌厉了，让老翁无法顾及身后。

在南宫旭霆的剑插进老翁的后背时，明天修酒坛子的酒也喝完了，老翁化作轻烟消散，酒坛落地破碎……

“修儿，你长大了……”

一句话便让明天修红了眼眶，身侧的手无法控制的颤抖着。

要杀了这个曾经在那个灰暗时期，唯一给他温暖的人吗？

不…他做不到……

暗归带着南宫旭霆、廖箐、明天修与幽冥来到房间后，身处的地方是凤怡宫院内。

他幼时，家族被灭，除他之外竟无一幸免，族老将他护在身下，躺在尸体堆下才逃过一劫。

后来族老带着他隐姓埋名度日，但十几年之后，他们还是被仇家找到，族老为了让他逃跑，与仇人的属下拼死血战，拖延时间，只为让他可以跑的远一点。

虽然已经过去几万年了，但他始终没有忘记，他严厉的教导、无微不至的关心与舍生忘死的守护……

暗归抱胸看着跟前的弱势群体，心中叫苦不迭。

真不知道夫人怎么想的，这种阵，叫他一个人来闯就行了，带着三个累赘，幽冥还不出手，万一伤到他们，怎么和夫人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