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昊像是着了魔，心悸动得飞快，手也不自觉地抬了起来——

握住了他。

石昊眯着眼，满身伤痕，嘴角浸着血，却笑得无比的灿烂。

蓦地，他的眼角却又透出三分的遗憾，略有残念地喃喃道：“真的，和初见的你，完全不同呢……足够强大，即便日后天各一方，也足以自保，不需要被任何人牵肠挂肚了。”

“真有你的，夜月，现在的你，真的一点儿不弱了呢。”

夜月清澈的目光直视着石昊，缓缓抬起自己的手。

“我真的是一个很不中用的累赘，一次次让身边的人提心吊胆，脆弱得好像全世界都在针对自己……但我又很幸运，石昊，你就是我的幸运。”

石昊一阵无言，听到夜月如此的倾诉，皮厚如他，此刻都是有些难以为情。

“那一天，大概要多久？”

夜月笑着笑着，涌出了泪花，雪白的牙齿排列成了弯月形，春风化雪，仿佛能治愈时世间一切的惶恐与伤痛。

“所以，所以……可以的话，能够再陪陪我么？直到我羽翼丰满的那天？”

石昊歪着头，不经意地多问了一句。

“大概……还要很久很久吧。”

夜月有些惭愧地低着头，略有羞怯地说道。

“感谢自己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时，能够坠落在有你途径的那片原始森林，感谢你能遇见我，感谢你能带我走，真的真的……或许很多年后，我对你的感谢会更深吧？”

“涂山姑娘主动退出了……现在还剩你我二人，果然不是很好分配吧，真是有些头疼呢。”

他局促地笑道。

“你的眼里，可没有丝毫的头疼呢，这是你需要担心的事情么？”

石昊微微正色，抱胸在前，说道。

“但是——”

“但是什么？明明圣境就在眼前，你期盼的愿景就要实现了，你却想要退缩了，那努力的意义何在呢？”

“可是……”

夜月的声音夹带着哭腔：“我们的重逢不过一炷香的光景，就又要分别了！圣境怎么可能随意进出呢？从此过后，我们还要再等多久，多久……才能……”

“啊？原来你是在担忧这个啊，哼哼，所以说夜月还是不成熟的孩子嘛！”

石昊擦了下鼻子，有点小得意地笑道。

看着石昊有些出戏的模样，夜月短暂忘却了压抑。

“和你分开，我可从来不会落寞，相反，我会很高兴；”

石昊舒了一口气，接着道：

“因为在每一个星夜下，我都能在树荫下仰望，幻想着天各一方的你在干什么；因为我清楚你将和我一样努力，所以在每每累得趴下时，我才能够挣扎地一次次爬起来；”

“再濒临生死的时刻，我能够想起你，就能重新找回活下去的力量，因为想要再见你，我才能一次次死里逃生；”

“彼此鼓舞，彼此激励，或许不需要言语，只需要将他的模样藏在心里；”

“夜月，你在我心里，就是这样的存在呀。”

诚然，谁都需要成长。

夜月早已学会了成长，而他差的，只是这临门一脚。

谁来给予他痛苦，帮助他完成化蝶的蜕变。

思来想去，或许，只有石昊是最合适的。

深知石昊用意的夜月再也藏不住内心的酸楚，一滴滴眼泪不争气地滑落脸颊。

他的脚步刚上前一步，石昊便以相同的步履后撤一步。

夜月恍然一怔，却见石昊避开了他的视线。

……

对不起了，夜月，此时此刻的我，不能再靠近你，不能再替你擦掉眼泪，不能并肩拥抱了。

那样的你会长不大，而我，也会狠不下心来。

别看我只是个小孩，但，成长的苦我已然尝过。

正因如此，我才比任何人都懂，现在的失落，相较于来日十倍的苦，全都不值一提。

我是你最好的朋友，正因如此，我才更要帮你，也请你一定要做到。

心绪万千，也全都不抵眼前一瞥。

“夜月，闭上眼睛，然后，我们定下一个约定吧？”

石昊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

夜月有些踌躇，不安地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与石昊勾结在了一起。

“下一次再见面，我们都一定会变得更强，到那个时候，我们会一起踏上旅途，走遍这个世界的大川南北，找寻你回家的归途。”

石昊拉着夜月的手指轻轻晃动着，夜月眯着眼，哭着笑了出来。

“这算是，未来之约么？”

夜月轻语道。

“当然，好好期待吧，苦尽甘来，梦想成真的未来某一天！”

石昊的声音犹如泉涌的浪花一般清澈。

一束从万丈长空缓缓降下的光幕，将光圈所及的范围，尽数笼罩。

天上的裂痕中，金楼玉阁的光影愈发清晰。

石昊抬头望了一眼，放下了所有的眷顾。

他没有说话，只是稍稍地用力，想要将自己的小拇指松出。

夜月紧紧揪着不肯放开，眉目微皱，但却很听话地没有睁开眼。

两人都心知肚明，但却藕断丝连。

石昊苦笑着，再用了些许的气力。

终于，断开了。

时间悄无声息地流逝，犹如一团慢火，灼烤着夜月的心。

蓦地。

“夜月！”

石昊的声音突然回荡在耳畔。

当夜月再度睁开眼时，发现，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光圈之外，满脸的笑容洋溢。

“我们都要好好的，未来再见！”

一炷香，燃尽了。

光幕缓缓加重，石昊的身影，逐渐淹没在了夜月的视线之中。

夜月掩面而泣，但此刻的他，无怨无悔。

嗯，未来再见！

石昊的神色写着释然，缓缓说道：“那一炷香，就要燃尽了哦。”

夜月的额角轻蹙，看起来有些纠结。

听到这句回答，石昊的神情显得饶有意味，不知是喜是忧呢？

蓦地，一阵呼啸的疾风，吹散了夜月的发丝，也打乱了两人翩跹的思绪。

一切都在此刻画上了尾声，尘嚣之中，夜月的神色恢复如初，不再像镇压诸天骄那般冷傲，满眼都是欣然的模样。

“哈哈，出神了这么久，差点忘了正经事……”

石昊挠挠头，有些尴尬地说道。

夜月也是恍然回过神，却又有些不舍，仿佛有一个须臾的美梦，悄然破碎了。

“还差得远的远呢……”

夜月哭笑着坦言，弯弯的眼角带着万物不可及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