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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手·弃子

  • 作者:辰一十一
  • 类型:修真
  • 更新:2021-08-31 02:49:25
  • 字数:21738字

狄仁杰听到这句话,突然觉得这个少年有些可怜。

“为了,认同吗?”

狄仁杰感觉到颈部传来刺痛,但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刹那之后,他的脖颈就沿着一条划过的线裂开,血浆迸射而出。索元礼上前按住了他的伤口,他的掌下,机关化为铁片,紧贴着狄仁杰的脖子蔓延,很快一个钢铁护颈就包裹住了他的伤口。

外面的海池之中,狄仁杰仿若安眠的身体,突然出现了一道割喉伤口,一丝丝鲜血,在湛蓝的池水中扩散开来!

黑色棋子所化的战兵支离破碎,线条甚至还向狄仁杰和索元礼蔓延而去。

“闭嘴!”弈星大吼道,他身躯仿佛愤怒一般颤抖着,握紧了手中的棋子道:“我会成为……父亲大人期望的样子。为了父亲大人的认可,弈星会……会一直赢下去的!”

弈星冰冷的声音,漠然道:“虚空棋盘,是我控制的魔道法则,你虽然利用自己的意识,将这种法则化为云棋台出的机关结构,但决定胜负的依然是棋局。原本我只是想将狄仁杰的意识困在机关核中……”

“但如今,我只有彻底杀了他!”

“操纵着人心,利用这信任!这个阴谋背后真正的棋手,将人心算计至最深的存在!”

“因为,支撑着你走到现在的,是视他如父亲一般的感情。”

“因为这种感情,而选择作为一个没有感情的工具,还有比这更可笑的选择吗?”

狄仁杰深陷这棋局之中,挣扎着:“可恶,元芳你可要来的快点,这一次我们面对的对手,绝非小可!”

“棋子会决定,谁才是活到最后的存在!”弈星恢复了平静,冷漠道。

伴随着棋子落下,机关翻转不断朝着狄仁杰逼迫而去。

“因为你觉得还能救我?”索元礼叹息道:“拿回机关核,为我制造一副机关身躯,成为机关人活在这个世界。如此,你就不用面对‘弃子’的选择……但逃避是无用的!你不会成为明所期望的那个样子……”

只需要割舍一部分棋子,牵扯明世隐的白棋,然后重新稳定大龙!

但弈星拿着白子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因为明世隐教他的,已经不再是棋盘上的棋理了,而是在长安这个棋盘中下棋的‘诡道’!是将别人都视为棋子,自己作为下棋的人,用棋子的‘价值’去实现自己的‘目的’的棋道!

是为了‘胜利’,可以牺牲一切的‘道’!

“不要被无谓的感情蒙蔽了双眼,这是一个棋手最基本的道理!我教你天地为棋,人心为棋,万物为棋,现在是该告诉你,任何人都可以作为棋子的道理了!”明世隐冷酷道。

“在长安这盘棋中,与我对弈的从来不是狄仁杰!”

明世隐缓缓起身,右手托着法器冷漠道:“狄仁杰是一个神探,在你有心算无心的谋划之中,他只是因为一个巧合就敏锐的察觉到了问题,导致我们窃取秘阁情报的计划失败。而后又在我天衣无缝一般的谋算中,仅凭一个印象,察觉到了你的身份。但这都不要紧,真正让我欣赏的是,他很快就察觉了索元礼的存在,然后大胆的将他放在自己的身边。”

“索元礼才是所有线索的关键,如果他被撬动,整个计划便有被翻盘的可能!”

“这颗棋子深入大理寺中,看似是我们嵌入对方棋局的关键,但若对手围绕着他布局,而我们还在他身上落子,他们牵扯的破绽就越来越多,直到……足以掀翻局势,威胁我们的大龙!”

“这样的棋子,再有价值,也只是毒饵。”

“所以他必须成为弃子,如此一来,狄仁杰在索元礼身上投入的精力,他下的那几手棋,都成了破绽,所以我故意泄露了云棋台这步棋,让他知道我们的计划将在三天之后开始,让他知道整个计划将围绕着太极宫进行。利用时间的紧迫,逼他不得不提前收网,去动索元礼这枚棋!”

“影子……”

弈星颤声道,他没有说起索元礼的真名,依旧是用着他的代号,仿佛这样就能让他把索元礼化为那一抹淡淡的阴影,而并非那个时常微笑,会打乱棋盘耍赖,一开始认识自己,还怀疑自己是机关人的男人。

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无意中窥见他那满是伤疤,狰狞恐怖的身躯,以及伤痕累累的身躯下,那个饱受痛苦,早已疲惫不堪的灵魂。

忘却……

“星!”醉醺醺的索元礼趴在酒桌上,含糊道:“你为什么整天盯着那个棋盘?”

“为了得到老师的认可……”弈星严肃道。

索元礼伸手打乱了棋盘,弈星猛然抬头,神色恼怒,撑着桌子站了起来,死死盯着索元礼。

“认可?成为别人手中的工具,可称不上认可。没有人会在乎冷冰冰的棋子,真想获得认可,你先得找到自己的归宿!”索元礼朝着后面大喊道:“杨玉环!”

“嗯?”一个清冷的声音从楼阁之中传出,杨玉环抱着琵琶,推开了窗户。

索元礼按着弈星的头,笑道:“我和星准备去看你们晚上的演出?”

阿离抱着花伞,雀跃的从杨玉环身边探出头来:“星不下棋了吗?”

“哈哈哈哈……棋什么时候都可以下,但这场演出,阿离你们可是准备了很久啊!”

索元礼拉着一脸冷漠的弈星,来到杨玉环和公孙离身前,看着两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同伴,弈星微微抓紧了拳头,有些说不出话来。

清冷的杨玉环,看着有些沉默的弈星,拨了拨手中的琵琶,露出了一丝神秘的微笑。

…………

“喂!俺可不是什么鬼鬼祟祟的组织都会加入的!一个跳舞的,一个弹琴的,还有一个下棋的,你们这是长乐坊什么奇葩组合吗?俺可是打拳的真男人!像你这样柔弱不堪的小白脸,被俺打一拳,会哭很久吧!”

大大咧咧的混血魔种抱着结实的臂膀,不屑的瞥着端坐在棋盘之前打棋的弈星。

弈星捻起一枚黑子,突然伸手一弹,棋子飞射向了裴擒虎。

老虎猛地向前伸手,抓住了棋子,嗤笑道:“暗器吗?准头有了,但力道也太弱了吧!这也能伤到人……人人人人……”

一股魔道的力量突然袭来,麻痹了这只老虎的全身,他颤抖着向后躺在了地上。

杨玉环抱着琵琶幽幽从他身边滑过,刚刚那棋子落下的时候,似乎还有一声琵琶拨动的琴音,只有公孙离抱着伞跳跃到了裴擒虎身边,低头看着壮实的大个子,感叹道:“得罪了星和玉环姐姐,你要倒霉很久了!”

裴擒虎已经缓了过来,本想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和那个阴险的小白脸分个胜负。

却看到一张明媚的脸挡住了上方的天花板,粉红的发丝垂落下来,鼻端隐隐的香气让他不禁脸色一红,悄悄低下了头。

“来日再和你分个胜负!”小老虎逃也似的跳了出去。

“哼!”弈星发出一声微弱的冷哼。

…………

“终于认同了同伴……却要把他们视为棋子吗?”

弈星的心渐渐沉入了黑暗。

明世隐扫视了一眼棋盘,突然转头道:“不用再下了!你的心乱了!棋自然也就乱了,如果两天后你还没有想明白,未必能战胜的了那位扶桑棋手!”

他看着低着头,渐渐被黑暗笼罩的弈星,冷漠道:“今天,狄仁杰是否应了这步棋,结果就会分晓。”

“索元礼已经回到了大理寺,这局棋就结束了吧!”明世隐看着跪坐在棋盘前的那个孩子,冷着心淡淡道:“不要让我再失望了!将情感囚入囚笼,我允许你留下的,唯有胜负之心!”

明世隐转身准备离去,身后弈星却颤声道:“父亲大人!”

“我也是父亲大人的棋子吗?”弈星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神中满是孺慕。

明世隐身子微微一顿,已经被黑暗遮掩的面孔,神色不明,唯有嘴唇微微蠕动了一下,最终也只是低声道:“是的,你现在也只是一枚棋子。但我希望你能成为一个比我更好的棋手!有时候,谁下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要赢取的东西是什么”

“是尧天吗?”

身后的弈星语气颤栗:“是父亲大人所追求的,尧天盛世吗?”

明世隐凝视着夜幕下的长安,微微点头:“巍巍乎,唯天为大,唯尧则之……如今的长安,还不配称之为尧天。这座光明之城的阴影,身在光明者如何能看见?唯有处于黑暗,才能根除它们!”

“你们是尧天!”

明世隐在心里低声道:“隐藏于黑暗,但必将重现于光明中的尧天!而我将背负着所有的仇恨与黑暗,沉沦!唯有我,不处于尧天!”

…………

海池之上,弈星凝视着身前显化的棋盘,突然低声道:“这可不是狄仁杰的棋路,你还活着吗?影子!”

他闭上了眼睛,手中浮现一枚棋子。

随着棋子落下,缓缓的沉入海池中,像是一枚石子慢慢的陷入湛蓝、无边的深海。

他的意识也随着这枚棋子落下,来到了那片意识空间。

在这片意识空间里,渐渐步入中盘的棋局,让充斥着空间的那台巨大机械渐渐的合拢,巨大的钢铁壁垒,在齿轮和转轴的推动下,缓缓倾压下来,带着近乎窒息一般的压迫感。

推动着整个机关棋局运动的那个意志,绝然而冷酷,让狄仁杰两人没有一丝喘息的空间,就像一台精确的钟表,渐渐指针转到了终点。

仿佛下一瞬,这里就会彻底的封闭,成为一个绝望的牢笼。

这时候,一个冷漠的声音回荡在意识牢笼中,那是一个少年压抑着在说话。这个声音狄仁杰有几分熟悉,正是那天大理寺最后听到的那一声嘲弄。

只是,那天晚上这个声音清澈而明亮,明明是黑暗中的盗贼,却充满着自信。

但如今,这个声音多了几分压抑和深沉,像是从海池最深邃的地方传出来的。

那个声音说道:“影子,放弃他吧!”

弈星从黑暗中走出,他甚至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容貌,狄仁杰看着前日在殿上见到的那个安静内敛,面对自己的考验从容不迫的少年,看到自己的猜想终于印证,反而没有一丝的欣喜,只是神情越发凝重。

敌人露面,并非大意失策,而是——杀意已定。

索元礼微微沉思,突然开口道:“哎呀!这片空间毕竟是我的记忆,所以在这片空间中,形象是可以随意变化的。我可从来没见过来杀我们的那个人,只好用棋艺最像他的那个少年代替!”

狄仁杰闻言微微点头,带着一丝笑意道:“是的!这种情况,可当不了证据呀!”

“杀了他!影子。”弈星冷漠道。

索元礼无奈叹息,他微微抬头,看着弈星道:“我已经为你们死过一次了!所以,这一次我要帮他!”

弈星沉默了,他缓缓抬起手,指尖捻着一枚棋子道:“我们才是同伴!”

“你应该知道,无论你帮不帮他,此局已定。就算你全力助他,也不可能胜过我!”

“同伴……”狄仁杰冷笑道:“被当作弃子,利用完便放弃的同伴吗?”

弈星沉默了,索元礼似乎不愿提起这么沉重的话题,故作轻松道:“小星星,你既然叫过我一声老师,那就让我最后给你上一课吧!”

索元礼将双手插进身下的机械中,整个机关,齿轮、转轴、铰链和星轮都运转了起来,周围运行的庞大机关缓缓合拢,有钢柱在他们身边拔地而起,支撑起钢铁穹顶。

在他们身边,构建了重重壁垒的保护,一枚枚黑色的棋子化为机关战兵拔地而起,排列成阵,守护在狄仁杰的身前。

“这里,毕竟是我的意识空间!就算是虚空棋盘,也要遵循机关的法则!”

弈星挥手,指尖在空气中留下犹如棋盘纵横交错的线条,他的指尖划过之处,一切机关都在翻转,索元礼制造的机关秩序,在那一道道纵横交错的线条向着四面八方延伸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分崩离析。

黑色棋子所化的战兵支离破碎,线条甚至还向狄仁杰和索元礼蔓延而去。

狄仁杰感觉到颈部传来刺痛,但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刹那之后,他的脖颈就沿着一条划过的线裂开,血浆迸射而出。索元礼上前按住了他的伤口,他的掌下,机关化为铁片,紧贴着狄仁杰的脖子蔓延,很快一个钢铁护颈就包裹住了他的伤口。

外面的海池之中,狄仁杰仿若安眠的身体,突然出现了一道割喉伤口,一丝丝鲜血,在湛蓝的池水中扩散开来!

“没用的!”

棋局再落下一子。

弈星冰冷的声音,漠然道:“虚空棋盘,是我控制的魔道法则,你虽然利用自己的意识,将这种法则化为云棋台出的机关结构,但决定胜负的依然是棋局。原本我只是想将狄仁杰的意识困在机关核中……”

“但如今,我只有彻底杀了他!”

“因为你觉得还能救我?”索元礼叹息道:“拿回机关核,为我制造一副机关身躯,成为机关人活在这个世界。如此,你就不用面对‘弃子’的选择……但逃避是无用的!你不会成为明所期望的那个样子……”

“因为,支撑着你走到现在的,是视他如父亲一般的感情。”

“因为这种感情,而选择作为一个没有感情的工具,还有比这更可笑的选择吗?”

“闭嘴!”弈星大吼道,他身躯仿佛愤怒一般颤抖着,握紧了手中的棋子道:“我会成为……父亲大人期望的样子。为了父亲大人的认可,弈星会……会一直赢下去的!”

狄仁杰听到这句话,突然觉得这个少年有些可怜。

“为了,认同吗?”

“操纵着人心,利用这信任!这个阴谋背后真正的棋手,将人心算计至最深的存在!”狄仁杰深陷这棋局之中,挣扎着:“可恶,元芳你可要来的快点,这一次我们面对的对手,绝非小可!”

“棋子会决定,谁才是活到最后的存在!”弈星恢复了平静,冷漠道。

伴随着棋子落下,机关翻转不断朝着狄仁杰逼迫而去。

弈星身边纵横十九道的线,让他屹立在黑暗中,犹如棋盘上绝对的王者,主宰着一切。模拟云棋台的机关规则很快就不能给他造成任何阻碍,随着虚空棋盘被棋子一点一点的充填,留给索元礼和狄仁杰的空间越来越狭小……

狄仁杰心中渐渐焦急,弈星反手强攻之下,或许他们已经支撑不到元芳赶来。

他并不畏惧自己的死亡,但若不能阻止这个针对长安的阴谋……一定,一定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

“元芳!”狄仁杰心中呼唤着最后的希望。

“狄大人……”

元芳跳跃在街巷的屋顶上,朝着海池的方向急奔,他心中有些焦急:“按照我的狄大人的约定,如果这时候,还没有狄大人的消息,那一定是出事了!”

前方的朱雀大街灯火通明,经脉上运行的能量,泛着幽蓝的光芒,犹如一条河流。

这条河流的尽头,便通往着海池!

但就在元芳朝着目标狂奔而去的时候,一个矫健的身影突然跃出,挡在了他前面。那个影子抖了抖耳朵,掰着手腕道:“俺可不能让你通过这里!”

“果然出事了!”元芳小脸凝重,握紧了手中的飞轮。

裴擒虎看着矮小的李元芳,口中嘟囔道:“大理寺怎么还用童工,我这么重的拳头打下去,估计要跪着求你不要死吧!这样,俺就留一留手吧!”

“免得让阿离说我欺负小孩子!”

“狄大人!”元芳心中充满焦急,手中的飞轮闪电般射出……

…………

“你还在等待你身边的那只小老鼠吗?”

弈星看着困兽犹斗的狄仁杰冷冷道:“一个合格的棋手,可不会漏掉对手的任何一手。我已经算过所有你信任的人,唯一可能知道你在海池的,只有他。你这一步棋,我可不会遗漏应手!”

狄仁杰的心渐渐下沉,对手的缜密,果然没有给他任何机会!

“我果然阻止不了什么!”

索元礼心中叹息道,彻底和机关核融合后,他的算力提高了很多,但对棋道并不精通的他,唯有使用穷举法,在脑海中重复无数盘棋,计算弈星每一步的无数种结果,才能勉力应对。

但弈星实在太强大了,索元礼能察觉到,今天弈星的心并不稳定,但即便这样他依然是令人窒息的强大。

如今还僵持的局势,每一步已经是索元礼计算到了极致的结果,甚至还用了云棋台的机关规则,去拖累弈星的计算。但局势还是不可逆转的一点一点的朝着白子而去,甚至再用不了十步,他就会被屠掉大龙!

“但我不能输,不仅是为了怀英,也是为了你,为了明!”

“明将自己无法做到的期待,压在了你的身上。他希望你能超越他,替他执行那个疯狂的计划!”

“但是‘星’,最重要的永远不是棋,不是胜。”

“明将情感囚入了牢笼,苦苦追寻着过去的幻影,但他并不知道,他真正渴求的东西,其实就在他的身边!”

“就像曾经的我一样!”

“父亲死后,每时每刻承受的痛苦,让我觉得这个世间再无我存在的意义。所以将恐惧,当成了最后一根稻草!我迷茫的追寻着那无处可求之物,觉得它应该在我战胜恐惧,实现‘理想’之后出现,但其实,真正最宝贵的东西,却始终藏在遗忘的记忆中。”

“那是一份亲人的馈赠!生命的延续!”

“明和我,其实是一样的人啊!你们就是他近在眼前,却被遗忘的珍宝!”

索元礼感觉到了,随着自己的机关核渐渐沉入海池,与最深处的一股浩大无匹,仿佛所有机关人融汇的意识连接了起来。

“汝……所求为何?”

一个古老的声音,缓缓问道,那是长安每日夜里游荡的神秘身影,那是一个古老而神秘的机关人。

“我想要借助你们的算力,去赢得这一场棋!”

“如你所愿!”

那个声音低语道。

此时棋盘上的劫争已经进入到了最激烈的时刻,长生劫、单片劫、松气劫、金井劫、四劫连环、三劫循环,环环相扣。索元礼主动将弈星拉入劫争后,便不断的在细微之处与之纠缠,将棋目的价值,抠到了苛刻的程度。

双方每一手棋所争夺的,或许只是十分之一目的价值……

“大局已定,你们在海池之外已经没有棋了!”弈星幽幽道:“为什么还要再拖延,只是为了,垂死挣扎吗?”

狄仁杰这时候反而希望李元芳不要再赶过来了!

因为在赶来海池的路上,神秘组织一定布下了陷阱,无论是海池中,还是现实里的这盘棋里,他都已经陷入了死局。

一仰头,发现周围的机关已经缓缓倾轧而来,用自己根本无法躲避的方式,钢铁穹顶和四面墙壁一起合拢,就像……昔日躲在夹墙里的索元礼一样!

随着劫争越发焦灼,弈星凝视着棋盘的局势,微微挑眉——对手出乎意料的强大。

许多地方,已经没有了寻常棋理的痕迹。

老师曾经告诉自己,围棋之上,纵横各十九行,共三百六十一点。每一个点只存在黑白两种变化,一共有二的三百六十一次方,约等于四点七乘以十的一百零八次方的变化!足以穷尽宇宙,算尽苍生,……

而人所知的棋理,就像是棋盘宇宙中的沧海一粟而已。

老师之所以看不起那些俗手,就是认为他们不过拾起了沧海一粟,便以为穷尽了棋盘宇宙,因此,他宁愿教自己阴阳衍变的天地万象,也从未让自己看过一篇棋谱!

因为棋谱上所谓的棋理,在天地万象,阴阳变化之前,不过是愚人束缚棋道的存在。

但凡通俗理,必然失棋道。

在和三位棋侍诏对弈自己,弈星便已经感觉到,他们对自己的一些棋路极不适应。

许多时候似乎从未想过他还会往那处下,就好像那是什么大逆不道一般。而弈星却从没有过‘这一步棋是否合理’的念头,因为一子落下,必然有价值,取舍之间,便是胜负!

他与索元礼下过太多盘棋了!前面棋路的细微之处,还能看到他的某些习惯,一些不假思索的应对,依旧残留着世俗棋理的价值判断,仅仅是对价值的判断比较精准。

一般棋手能算到四分之一目,国手侍诏或许可以算到八分之一目,而索元礼原本是接近于国手,大约六分之一目的水准。

但棋至中盘,他的棋路却开始渐渐超越那些巢篱,似乎将棋子的价值无限细分了!

似乎……索元礼模仿着自己,将每一步落子后的棋局,便重复了数千盘一样。

这种感觉……不是人类的棋理!

而是凭借着强大的计算能力,算出每一步落下之后,数步的结果,然后据此计算每一步棋的价值。

“九步!他在我的棋道之内,能算清九步的价值!可是,棋盘之上的七步变化,便有十的二十五次方之多。穷尽天下人的心力,也难以算出其中万一,就算他以自身总结的棋理,排除了大部分无用的变化?这也绝非人能做到的……”

“围棋没有极限,但人是有极限的……是了!影子,已经不是人了!”

围棋不只是算力的游戏,棋手们常说的,能算到多少步的变化——指的是在自身棋理之内,按照常理,按照棋谱总结的道理,推算的步数。

如此的步数对于弈星来说,毫无意义,因为他们所排除不可能,不合理的棋,恰恰蕴藏着这些人完全想不到的棋道。

就连弈星也不敢确定,自己所排除的那些棋路之中,是否隐藏着新的围棋。

看清对手的棋路,计算棋子的价值,必然蕴藏着他们对围棋的理解和价值取向,这便是每一个人的棋道。之所以弈星能感觉到索元礼算到的步数,就是因为两人的棋道极为相似,或者说,索元礼是学习着弈星的棋理,在短短数十步棋内将其融会贯通的怪物。

“若非前面的败势实在太过,以我现在的状态,说不定还真的会输!”弈星心中微微叹息。

他抬起头,想要看看索元礼为何会发生这样的变化,但两人四目相对之时,弈星险些拿不住棋子。索元礼的眼中一片死寂,似乎有光在消失。

透过他的眼睛,弈星只能看到一片浩瀚无垠的伟大意识,看到海池无底的湛蓝和深邃,他的眸子里,似乎倒映着整个海池!

“影子!”弈星拿着棋子的手微微在颤抖,他想起了老师和自己提过的那个传说。

“长安这座城市,是活着的!机关人更是没有血肉的生命。机关人老旧后,人们会将它们带到海池。落入海池的机关核会渐渐分解,化为孕育新的机关核的材料,其中的记忆,也会沉淀在海池之中,慢慢流逝!”

“他值得你付出这么大代价吗?”

弈星凝视着索元礼。

索元礼的神色已经迟钝,他的眼神机械而深沉,缓缓开口道:“一定……一定要赢!”

“赌上了一切,也要赢吗?”弈星缓缓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自己每落下的一子,都在吞噬着索元礼的灵魂。

他的脑海中闪过明世隐漠然的眼神,以及最后‘不要让我再失望了’的嘱咐;闪过秘阁之中那些被狄仁杰常常翻阅、标记的那些卷轴;闪过了狄仁杰淡然而又自信的眼神;闪过了自己临行前,公孙离欲言又止的神色。

“弃子吗?”

“为了计划,老师将你作为弃子……”

“现在为了这盘棋,你也将自己的灵魂作为弃子!”

“那么为了胜利,我是否应该也将你作为弃子呢!”

弈星捻着白棋的手,在棋盘之上停着,久久没有落下。

啪嗒!

棋子落下的声音在安静的意识空间之中回响,弈星和索元礼面对面而坐,中间是那张机关棋盘,狄仁杰面对朝着自己压迫而来的铜墙铁壁,闭上了眼睛……

几乎窒息的寂静,笼罩着这里。

弈星在棋盘之前缓缓起身,最后看了索元礼一眼,转身走向了黑暗。

索元礼无力的垂头盘坐着,垂落的发丝遮住了他的眼睛,在弈星转身的瞬间,用细若文蚋,微不可查的声音低声道:“星!这是……最后一课了!”

弈星的身影微微凝滞,依旧没有回头的走入了黑暗!

“守护……同伴的意志吗?”

…………

“舍弃,也是种取胜之道!”这是老师的声音。

“不惜一切,也要守护同伴……”这是影子的回答。

无法再冷静的判断,每一颗棋子的价值……

拿棋的手,也已经不再稳定!

弈星缓缓从海池之上站起身来,凝视着倒映月光星辰的水面,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犹如提线木偶一般缓缓转身……

“用生命,教给我的最后一课吗?”弈星的眼前有些模糊:“你也是我想要守护的同伴啊!影子……元礼老师!不惜放弃胜利,能否拯救你?”

狄仁杰看到周围的机关、齿轮缓缓运转,发条窜动,转轴滑动周围的铜墙铁壁。

,头顶的钢铁天穹缓缓打开,露出海池澄静的池水,犹如湛蓝的天空一般!。

海池之中……

手握机关核,犹如沉睡一般漂浮着的狄仁杰手指突然微微弹动,然后整个人猛然弹起,机关核从他手中滑落,他捂着脖子上的伤口,仿佛呛了水一般的挣扎了片刻,随后仰头看向了头顶!。

在那里,一道投射在水面上的影子,正在缓缓的拉长,离开。

狄仁杰刚想冲出去,抓住那个影子最后的踪影,但他很快就发现索元礼的机关核已经不在手中。

此时他附身向下,发现了正在渐渐沉入海池的机关核,便舍弃了头顶离开的身影,猛然朝下游去。

他向着黑暗一点点的深入,终于在它将要坠入深渊之前,抓住了它……

…………

“小老鼠!你真的不怕死吗?”

看着用身体锁住自己,直面回转飞轮的李元芳,裴擒虎猛然化身为虎,背着趴在他背上死死锁着他的元芳,踏破屋瓦,带着两人一起砸到了屋顶下下面!。

李元芳喘息着,差一点,差一点两人就要同时重创,最后关头,裴擒虎变成了魔种的兽形态,背着李元芳一跃而起,飞轮擦着他的尾巴尖飞去。

“狄大人,狄大人需要我!”

元芳喘息着,咬牙道,。飞轮再次旋转飞回,元芳却死死的锁住裴擒虎的脖颈。

看着在自己背上挣扎的小耗子,裴擒虎的神色渐渐沉寂静,突然停住了手,一个纵越,变回了人形,甩开了元芳,却任由他接住飞轮飞对峙两人重新恢复对峙对持!

“你走吧!”

他挥了挥手道:“俺可不想变成让苏烈将军失望的样子!”

元芳诧异的抬头看了他一眼,来不及再说什么,转头跑进了黑暗中。他连爬带跑,到海池边的时候,一个人影正巧狼狈的破开水面,钻了出来。

看着头发都贴在了脸上的那人,元芳瞪大了眼睛:“狄大人,你没事吧?”

狄仁杰先是扫视过他,见他没有受伤,然后才凶狠的看了他一眼,把他的话吓了回去,接着向四处张望,寻找那个少年的踪迹。

“俺又办错事了!”裴擒虎唉声叹气,坐在屋顶上,用手支撑着头。

这时候,一个单薄的身影落在他身旁,对他道:“走!”随即头也不回,向长乐坊而去。

“等等……”裴擒虎连忙起身追了上去。

长乐坊一处黑暗的街巷中,明世隐缓缓转头,看着单膝跪在地上的弈星和双手抱在怀里的裴擒虎。

“老师。”弈星低声道:“我输了!”

明世隐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回头道:“算了!没有索元礼,狄仁杰也查不出什么,但明日那一战……你终不可,一败再败!”

说罢,明世隐便融入了黑暗中。

“这种情况下,不妨顺势布局,引诱对手在那颗棋子上投入更多,然后以此为陷阱,屠掉大龙!”

明世隐在棋盘上落下一子,赫然威胁着弈星黑棋的大龙,在先前布局的时候,他就利用弈星的一小片棋子为饵,引诱他在这一片局部下了太多手,使得棋形和大龙已经失衡,此时突然朝着弈星的棋形薄弱处猛烈进攻,这本是很平常的棋理,弈星虽然被牵扯了太多的主意,但以他的棋力,想要挽回太简单了!

…………

“弃子!”

弈星挥手,指尖在空气中留下犹如棋盘纵横交错的线条,他的指尖划过之处,一切机关都在翻转,索元礼制造的机关秩序,在那一道道纵横交错的线条向着四面八方延伸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分崩离析。

“你想的没错,索元礼,的确是一枚弃子!”

明世隐提走了棋盘上的一枚黑子,平静道:“棋盘上的每一颗棋子都有其价值,有的嵌入对手的棋势之中,看似孤立,却足以成为撕开棋势,屠掉大龙的那枚楔子。有的同气连枝,可以成为布局的根基,一枚一枚连绵开来,虽不起眼,却是连‘气’的脉络……”

“还有的已经深陷对手的局中,看似威胁着对手的心腹,实则已经成为对手围绕布局的那一点,如此再在那枚棋子上投入,被吃掉的,可能会更多。”

“没用的!”

棋局再落下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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