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房遗北冷哼了一下，脑中飞快的运转，审到这里，他基本已经知道此案的元凶是谁了，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啊！

…………

何氏这一承认，李大和坊间知道些案子内情的人都纷纷低语，就连三司的三位大佬也蹙起了眉头，县衙近两天来案情的推进，都巨细无遗的补录在了卷宗里面，而房遗北的审问问和何氏的回答，都和案宗里面的记载完全悖离。

当时房、李两人走访西市时，玉霞曾经说过紫缳并非何氏的亲生女儿，而是五年前领养回来的，并且李大事后曾让武侯向艺班的其他人问过话，也印证了此点。

连忙磕头道:“悔不该骗青天大老爷，紫缳……紫缳的确是老身的亲生女儿！”

何氏神态悔戚，摇头道:“没有！此人虽然阴毒狠辣，可是老身不想毁他名声，再者说紫缳年纪还小，纯洁无暇，这肮脏阴私之事，老身并不想在如此年纪便告知于她。”

何氏慌不迭的道:“是是是，老身不敢再有欺瞒，我本良人，先夫是艺班当年的班主，虽过的贫苦，却夫妻相爱，育有玉霞。奈何先夫英年早逝，致使老身红颜妙龄就没了依靠，十几年前遇人不淑，生下了紫嬛。这孩子的生父答应收养，并说他的妻子已经奄奄残喘，久病不治，已然时日无多了，一旦那病鬼咽了气，就把我扶正，让我做大。”

李大挠了挠头，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呢？

皇宫大内，甘露殿。

“老身自是万般感谢，因做了这艺班之主，便顺利将紫缳纳于膝下，恨不得将十八班武艺悉数教她，不曾想白发人送黑发人………，我的嬛儿啊！”

房遗北见她痛哭流涕，语气也不复之前强硬，问道:“那紫缳的生父是谁，你可曾告诉她？”

李世民执白子落下，对面的房玄龄微颔，“陛下棋艺越发精湛，臣年老昏聩，技不如也！”

“房相此话似乎另有所指，想必是担心西市一案的审理，对吗？”

房玄龄轻笑摇头，手指插入棋蛊，答道:“臣担心的不是西市一案，而是陛下的态度。”

“后来老身发现他满嘴瞎话，品行不端，是个不择不扣的奸诈小人，只是一味馋我身子，并非真心。老身一怒之下便与他一刀两断，他逼我作他永久的情妇不成，就将孩子扔还与我。老身当时无奈，并不敢把孩子领回艺班，便变卖了贵重的嫁妆，将紫缳托付了给了一户人家。五年前他们带着紫缳寻来，说是家中已经无法负担，能将孩子归还于生母，已经是他们能想到最好的办法。”

“房相刚才担心朕的态度，可是担心西市一案，若遗北失败，朕会怎么处置于他？”李世民飞快落子，又道:“看！朕的这一手落子如何，房相你想盘活绝无可能，朕已经卡死了所有退路。”

百骑司中郎将郑仁泰在两人旁侍立，他为何在此，意思已经不言而喻，陛下是要防些什么人，两人依托棋局，词锋激烈，听的他头皮发麻。

“哈哈哈，臣并非担心他失败，而是臣儿成功后陛下的态度，昨日他对臣言，不愿娶高阳公主为妻，臣无奈，不得不从。”

郑仁泰咽了咽口水，看来棋局到了白刃战了，房相已经挑明，太宗不愿将女儿嫁给房家，宫中有些消息是瞒不住的，只是用反话说了出来而已。

“房相想让朕怎么做？”李世民叹了一口气。

房玄龄道:“留他一条命。”

李世民直起腰，正色道:“朕答应你。”

房玄龄露出笑容，眼角荡漾波纹，涟漪至额头。

“陛下虽然堵死了臣的后路，但前路光明，看臣这一手棋，画龙点睛了！”

君臣相顾，皆哈哈大笑起来。

…………

长安县衙。

周围坊市万人空巷，都到了衙门口观看房青天破案，车水马龙早已堵得水泄不通，大街外的吃瓜群众们，不断的听见里面前排传回来的消息，个个都议论纷纷，赞叹房青天目光如炬，三言两句间竟然将何氏的私密，查的干干净净。

不少人已经将他比喻为天上下凡的哮天犬了。

而端坐在大堂的房遗北还不知道，他狗仔队队长的名声竟然遭到疯传，依旧稳如老狗的继续断案。

他大喝一声:“郑贵，郑老爷。你在长安道貌岸然，表面是个正人君子，可暗地里男盗女娼，肮脏龌龊！你当年那些阴私之事，刘二愣子已经向本官揭露的一干二净，如今本官问你一句话，你如实招来！若有隐瞒，大刑伺候。”

郑贵跪着在堂下，脸色早已雪白的跟敷了面膜似的，被房青天点了名，怯抖抖的道:“大人请问。”

“本官问你！当年与何氏私通之人，是不是你！”

“是……是，可我没曾想，紫缳她竟是我的女儿，父女相见，怎想便天人永隔！”

郑贵刚说完，还沉浸在不知名的悲伤中，就听旁边“嗷”的一声。

玉霞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憋红着腮脸，扑过来一把扯着他的衣领道:“你不是个东西，我以为我终身有靠，没想到你是个衣冠禽兽！”

“陛下请落子，臣今日棋艺通透了许多，臣的局要盘活了。”

房玄龄率先说话，语气轻松。

李世民投出惊疑的目光，却避而不谈道:“房相似乎很相信自己的儿子？朕可是听说，你们父子俩的关系，不是那么和睦。”

房玄龄落子，似乎下了一步好棋，眉毛扬了扬道:“父子之道，一张一弛，五郎看似性情乖张，实则赤诚之心，当父亲的，做儿子的，短短几十载，言行不必违心，顺其自然就好。”李世民点头，良久道:“昨夜李大曾深夜上奏，将案情发展巨细无遗的呈报于朕，而他们查出的凶手，可以用匪夷所思来形容。”

何氏听见房遗北说的真切，以为摸清楚了她的情况。

“陛下认为他们断错人了？”房玄龄问道。

李世民沉默，也就是默认。

两人注目棋盘，良久，各自想些什么。

为何现在又说紫缳乃是何氏的亲生女儿呢？李大百思不得其解。

房遗北呵斥道:“哼哼，其中缘由，还不从实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