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关机了，上次的备份都。”

“随便开一个，权限延时十分钟。”主任毫不留情地打断她，“还有什么需要的。”

“好的。”助理点头，微弱的电讯号导向冰盖上方的天线。

“这里是后勤处，更换接收机后，新接收机继续报告杂散超标，我正按流程排查故障，请问附近是否有无关团队携带了信号源。”

“找呜催一下。”主任盯着显示器上的红点，定位标志超过10分钟没有移动，简单地更换机械部件并不需要太长时间。

“问一下高能粒子探测仪的在线情况。”主任说。

“主任，找不到产生问题的原因，能不能让防卫部门提前扫描干扰源。”

“权限给你了，两分钟。”

“需要超算配合。“

“正在扫描，等等，屏幕，屏幕检测到大量点状热源，无肉眼可见极光。”值班者慌乱地喊道，“设备没有可见的损害，自检……自检正常。”

“主任，不仅是接收机，可能大部分仪器都出问题了，需要开机验证结论吗？”

“我看下，最近的空闲时间在二十七分钟后，先接收数据。”

--

“你们看下数据，这堆乱码是什么，打印机坏了？”一只呜喊道。

“防卫部门，被动红外雷达可以提前开启，权限下发。”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路棘放下桌上的电动力学，喊道：“来了。”

一只没见过的呜站在门口，背着一叠单子。

“拿一张，接下来一周的用电需知。”门外的呜侧身，曲腿跑向下一家。

“谢谢。”

“仔细看啊，很重要的。”他头也不回地喊道。

路棘习惯性地点头，门轻声闭合。

“单子上说，五小时后停电，恢复时间未知，没有通知前只能使用照明电器。”路棘看着单子，爪子一行行划过，“没什么特殊的。”

“好像不只是停电，公共交通也停了。”安云和路荆背着包进屋，安云伸展前肢，“路荆，要不明天再去吧？”

“停电，停电最好啊，把没用的东西从包里拿出来。”路荆屈身从背包中钻出，“直接上楼顶看……安云，我们去抢个位置，这栋楼里的呜太多了。”

“我也去。”沙寒迈步进入卧室，“等等我，我拿画架……路棘，我包呢。”

“上楼，干嘛？”安云垂耳问。

“见过没有光污染的城市吗……前两次发生在白天，唯独这次是晚上，我的时间应该来得及。”路荆拉开安云背着的包的拉链，撇着嘴，“零食真多。

“不关你事，不过光污染？”安云忍不住问。

“晚上你就知道了，不然不用跑那么远看星星。”路荆轻声说，瞳孔中的童年一闪而过，那是他最怀恋的时代，没有猜疑与未知。

--

“城里也能看到星星，啊，那边是银河。”安云奔向楼顶的边缘，尾巴微曲，指向无穷远的星空，欢呼道，“就像原来的家。”

“来这几年了。”路荆在不经意间问。

“两年。”

“现在跟十几年前一样，你可以卧在窗沿环视整个星空……有呜上来了。”

“路荆，你说没有光，噜，或者光很少的城市真得代表落后？”

“科幻作品里的城市都光怪陆离，满画面的蓝光其实很违和，耗电量也是一个问题。城市真正的背景应该是天空，建筑只是点缀，就像现在这样。呜，城市的光可以再亮些，但不能盖过星体，微弱的路灯就这样延展向尽头。”

市中心的高楼在这一晚休眠，巨幅的广告灯光熄灭。夜晚降临的时候，无数曾奔波于家与公司的呜涌向街头、楼顶，这一刻他们意识到，斑驳的生活与枯燥的工作外，还有一个更浩瀚的世界。

沙沙的广播声游走于楼道，整个世界好像按下了关机键，又好像回到了千年前呜刚走出沙漠的时代。来自银河的光，投影出一道道弱影。

临近冬季，半夜的河岸都市徘徊着一丝凛意，部分呜回到了温暖的室内，尽管明天并不需要工作。星空其实就那样，第一眼时的震撼随时间跌落为惶恐。只要远星活动的强度不足以焚烧乌天，那生活还得继续。这个最初的繁星之夜，简述于当代历史教科书的序言，也预示着霞光纪元的开端。

“沙寒，画星空，为什么会有一片区域一定属于呜。”

“你不觉得，没有呜的星空缺了些什么吗？”

“的确。”路棘笑笑，“你画的城市有光，能把霞光加进去吗？那样。”路棘没有说下去。

“霞光？就是早霞吧。对哦，城市就这样的，那是我们对星空的延伸。”沙寒执笔调色，斑斓的调色盘上，金色在星光下闪耀。

--

这个低纬度的城市，洋溢着呜们美好的幻想，各色声音游走于楼间。

“看，极光，红色的极光。”

“它能不能停下来。”

“不会的，停下来它就不再自由了。”

“它真美，无法形容的美。相机，我的相机。”

“漠啊，您终于注视到我们了。”

“你，愿意当我的伴侣吗？”

极光的亮度盖住星空，乌天各地，流动的极光如万花筒，每一次跃动，都是无法重复的图案，高能粒子的级联反应照亮了每一片大陆与海洋。

首次地面增强事件的数据通过七千公里的海底电缆传向另一处地下设施，就像激波加速的粒子穿过数亿公里的真空，抵达极点。

--

“有点熟悉，感觉在哪里见过……是不是浮点数的尾数溢出了。”

“原数据在这，有些杂，随便拟合一下……这个能级的速度是，光速。”呜瘫靠在坐垫上。

极北高原，对外公布的观测站只是体系中平凡的一环，体系的主体位于地磁北极附近，深埋于冰盖之下，厚达百米的冰盖完全阻隔来自内部的热信号。随着地磁北极移向地理北极，一些常数发生着微妙的变化，他们的工作之一是确定变化来保证应急定位的稳定运行。

“怎么了，我看看。”他远远地看了一眼纸张，“你不会放错小数点了吧，接近光速的重粒子，除了加速器。往好处想，可能是触及相对论的速度。”

“这不都差不多吗？超算是不是老了。”

“数据转发到对撞中心吧，让他们算。”

“正在确认，请稍等。”助手的通讯转向防卫部分，“报告清场情况。”

“被动红外雷达开启时间为13分钟前，距离下一次开启还有7分钟，巡逻部队无离线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