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城最后一个端着餐盘走了过来，边走边感慨，“卧槽，我差点以为你们快要吃完了。”

“你特么太慢了，老老实实排队不行吗？到处『乱』蹿！”

王振东有些不明白现在的小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学习还带谈条件的，好像学习不是为了自己似的。

讨价还价！又不是菜市场买菜。

就算是好学生也逃不过早恋这一难关。

周三午餐学校食堂，靠窗的位置并了两张桌子。

关键，段公子闭着眼都能迅速拼好六面，技能已经到了鬼见愁的地步, 现在还天天转啊转，玩得不嫌烦么。

段季修现在确实很烦躁, 一想到竞赛要离开几天就莫名排斥, 心里动了放弃的念头。

方城也很无辜，“明明我看别的队挺快的，可是我一站过去就不动了，我只能接着再换！”

段季修暗暗叹口气，抬眸睨着于声的背影发呆。

关于他进入决赛的事情，刚才洋娃娃好像挺惊喜的，他已经好久都没看到她这般神情，这种感觉久违又让他满足。

陆正阳笑他，“然后你发现，新队伍又不动了！”

方城衰衰的点头。

段季修轻笑，“你特么有毒！”

本来参赛也是一时兴起，他对决赛不感兴趣, 对清华北大也并不执着, 只是到了这步，他好像也没了退路, 不然, 向家里、向学校, 他都没法交代。

霍南那座冰山男，会这么接地气么？

然而，顾清欢的关注点和大家不在一条线上，她不满的看着方城，“所以，那些剩菜残羹就留给我南哥了？”

方城一噎，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她，“欢姐，你和霍南很熟吗？”

大家都看向顾清欢，于声也诧异，她好像没有见过顾清欢和霍南有过交集，除了那次『操』场上她撞了他，然后匆匆道了句歉就飞快的溜走了。

顾清欢也觉得自己有些自来熟了，尤其是旁边桌还有人偷过来好奇的眼神，她尴尬地抿了抿唇，讪讪一笑，“我自来熟行么？”

“......”

这特么他们还能说什么。

陆正阳抬头，忽然想起一件事，他看向段季修，“对了，你上次托我办的事儿，我让人查了。”

段季修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只听陆正阳接着说，“那个云扬......”

他心里一紧，连忙轻咳一声，眼神暗示着陆正阳，陆正阳也是个有眼力见的，赶紧收回声音，飞快的闭紧了嘴巴。

段季修目光下意识移向于声，小心翼翼的，于声错愕的看着他，不解又有些恼怒。

他心尖跟着颤了一下，他有些紧张的盯着她，想解释，却发现嗓子发紧，像被人扼住了喉咙，“你听我解释......”

于声神『色』缓了一下，她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微微垂下眸，嗓音也没有感情，“先吃饭吧。”

段季修愣生生咽下了想说的话，眼神有些慌『乱』的睨着她，生怕漏过她任何一个表情。

气氛忽然变得诡异，陆正阳看段季修的表情不怎么好，心里也开始打颤。

『操』，他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可是，也怪不得他，谁让段季修事先没有和他预警。

贺尚和方城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看大家，有些不懂气氛为啥突然就变得这么紧张，还有，谁能告诉他们云扬到底是哪位？

但他们也没胆量问，只眼观鼻，鼻观心安安静静坐着，尽量降低存在感。

顾清欢却是知道云扬的，她虽然不知道段季修为什么要找人查人家，但是，她知道，段季修肯定要完蛋了。

顾清欢隐隐有些幸灾乐祸，时不时偷偷瞥一眼段季修，再看于声板着脸不苟言笑的模样，深深同情了段季修几秒。

苗安安无声的用眼神向顾清欢询问。

怎么了这是？！

顾清欢向她示意了一下旁边的陆正阳，意思再明显不过：问他，他肯定知根知底。

于声自始至终沉着脸，段季修慌得很，尤其是回到教室，她一句话不说趴在课桌上，小脸埋在臂弯里，根本让他看不出表情。

此时此刻，段季修彻底后悔了，本来这事儿刚开始也是一时兴起，又恰好有陆正阳这么一个能帮得上忙的朋友在，他才在脑子里一闪而过这样的念头。

如果不是今天陆正阳提起，他都快要忘了这件事，没想到，却被洋娃娃逮了个正着。

段季修苦不堪言，他甚至怀疑自己内心是自私和丑陋的，不然怎么会阴暗到如此地步。

找人调查她的竹马，亏他当时能想得出来。

再说，真的查了又能怎样，如果真有什么，又不是他能左右的，而且，现在明明得不偿失。

手机传来陆正阳的信息，嗡嗡的声音震得他心烦意『乱』。

【还要不要听那个云扬的事迹了？】

段季修烦躁，他皱眉，【云你妹！】

陆正阳不厚道的笑了，继续戳他心里的痛楚，【人家在浆水，人气可不比你在源水低。】

【除了没你长得帅，没你有钱，其他都没『毛』病。】

【对了，有一点比你有优势，至少，人家有个可爱的小青梅啊。】

段季修睨着这几行字，心里像是翻江倒海般难受，他长吁口气，想让自己变现得无所谓，情绪还没调整好，对话框里跳出来几张照片。

段季修定睛看了看，彻底柠檬了，他酸了。

陆正阳继续在他心尖上补刀，【看不出来啊，于声同学小时候这么漂亮呢？简直像个洋娃娃般可爱。】

【这张更了不得，初中的时候几乎已经长开了，瞧这小身段......】

段季修眼神暗了暗，尤其是看到女孩对面的云扬时，顿时胸腔里打翻了醋坛子，酸涩又无奈。

他想起小时候洋娃娃刚来段家的时候，总是跟在他身后，甜甜的喊他‘哥哥’，而那时候，他嫌她烦，心里也排斥这个突然空降在段家、并与他抢夺父爱的小女孩，所以，他嫌弃极了，甚至，一次次赶她走。

而现在，他却偷偷的喜欢上了她，像是老天刻意要惩罚他似的。

段季修自嘲的勾了下嘴角，心里的不甘和苦涩慢慢扩大延伸，情绪格外复杂的看了一遍又一遍那些照片，

陆正阳还在一句句继续往他心口『插』刀。

段季修思绪很『乱』，【滚！再哔哔，不要怪老子告诉苗安安你真实的身份。】

陆正阳发了一串省略号，他识相的噤声不再说话。

段季修盯着趴在那午休的女孩，他无奈的伸腿踢了下顾清欢的椅子腿。

反正，现在他是不敢轻易招惹洋娃娃了。

顾清欢回头，用嘴型问他，“干嘛？”

段季修偏头，下颌朝她指了指于声的后背，顾清欢撇嘴，还瞪了他一眼。

顾清欢轻轻点了点于声的胳膊，轻声唤她，“声声？”

于声抬眸，缓缓直起身子，眼神格外清亮的看着她。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顾清欢其实心里明白大概是个什么情况。

于声摇摇头，声音很轻，“没有，就是很困。”

最近在宿舍都没睡好，她确实有点困，但是趴下又睡不着，因为有心事，脑子格外清醒。于声不懂，段季修找人查云扬做什么，云扬哥和他一没交集二没冲突，明明毫不相干的两个人......

于声越想越烦。

顾清欢见她皱着眉头，以为她真的是困极了，“要不你回宿舍躺会？离上课还有多半个小时呢。”

于声叹口气，她『揉』了『揉』眼睛，掏出来物理试题，“算了，我还是做会儿物理题吧。”

这次月考她的物理成绩不是很理想，和段季修差了一大截，如果不是语文分数提高，她是得不到第一名的，名次有些险。

顾清欢无奈的看了于声一眼，她偷偷给段季修发了个微信。

【你这不是自找的么，没事找人调查她的云扬哥哥干什么？】当自己是私家侦探呢？活该声声不搭理他！

段季修脸『色』很沉，心情也很不爽，尤其是陆正阳发给他那些照片，他看着就来气。

却又舍不得删，他手指点开又缩小，来来回来重复好几遍，最后垂眼默默存到了相册里。

下午的课，于声心不在焉，段季修也没听进去多少，他斟酌了好大一会，终于鼓起勇气给她发信息解释了一下。

他就是随口和陆正阳一提，没想到这货真的去找人查了。

于声看完后没有搭理他，她才不会信他，随口一提？要不是早有这种心思，怎么会随口一提。

段季修不死心，【我真的没有恶意，我拿我的物理竞赛发誓！】

于声依旧没回。

段季修耐着『性』子，【真的，你信我。】

她烦了，本来就没心思听课，这下他时不时发两条信息，更听不进去了，有些敷衍了事的应了句，【行了，知道了！】

后来的日子，这事儿被重提，于声怪他上课打扰她听课，段季修却似笑非笑的回她，“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关机？眼不见心不烦。”

于声愣了愣，极力回想着当时的情况，她想，她那时内心里其实是希望他解释的。

段季修看了眼她这几个字，仿佛能从她的字里行间拼凑出洋娃娃不耐烦的表情，他神『色』纠结的睨着她的后脑勺发愣。

晚自习结束回到宿舍，顾清欢和苗安安两个人凑在一起小声的交头接耳，蓦地听见浴室的门响，两人飞快的拉开了距离。

于声洗完澡，心事重重的去『插』吹风机的『插』销。

“姑『奶』『奶』，你想电死自己吗？”顾清欢从她手里夺过来吹风机的线。

于声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把『插』销擦错了孔，她脸『色』顿时变得苍白无力。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顾清欢盯着她问。

于声沉默了半晌，表情有些纠结的问她们，“你们说，段季修为什么要查云扬哥哥？”

苗安安动了动嘴唇，“其实，段公子也就是说说而已，没有执着，是陆正阳觉得不能在哥们面前跌价，才执意去查的。”

“总之，他有这个想法就不对！”于声气鼓鼓的。

“是是是，都是他不对，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要针对你的云扬哥哥？”

顾清欢的话让于声一愣，她的脑子半晌没有转过弯，苗安安看着她，“你别说感觉不到段公子喜欢你啊？”

于声脸一红，有些羞涩的垂着睫『毛』，半晌，小声应，“其实，我知道。”

顾清欢嗓门一亮，“那不就得了，段公子全是因为吃醋呗！”

“可是，那他也不能干这事啊。”虽然他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但是，于声不想这么轻易的就原谅他。

思绪正飞着，手机铃声突然打断了她们的谈话，于声看了眼来电，云扬的名字让她怔怔的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顾清欢见她迟迟不接，好奇的问，“谁啊？怎么不接？”

于声双手捂住屏幕，心虚的摇头，“没谁。”

她快步走到阳台，合严实了门才敢接听。

“神神秘秘的，我猜是段公子。”苗安安笃定。

顾清欢笑了，“安安，平时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八卦？”

苗安安脸一红，“都是被你带的。”

顾清欢冤枉死了，但没反驳，她赞同苗安安的话，“我也觉得是段公子，你看声声刚才一脸纠结的模样，还躲到阳台去接，十有八|九是段公子。”

于声在阳台待了二十来分钟都没回来，顾清欢等得都困了。

她就想安安静静吃个瓜，怎么就这么难。

上下眼皮正打架，她微信突然收到段季修的信息，顾清欢愣了下。

【你同桌在打电话？】段季修从给于声发了信息，瞪了都快半个小时了也没得到回复，他想给她打电话，又怕影响她睡觉，最后没忍住，电话是打了，却在通话中。

敢情这半个小时洋娃娃都在和别人打电话？！

想到白天的事情，段季修潜意识里觉得这个人是她的云扬哥哥，所以才控制不住间接去问的顾清欢，哪知，顾清欢回了句，【不是和你吗？】

其实回完这句话顾清欢就后悔了，她仿佛已经猜到于声在和谁打电话了，于是飞快的动手在时间限制内撤回了这几个字。

【看过了，撤回有屁用。】

光靠想象，顾清欢就能猜到段季修的此刻的表情。

【让她一会给我回电话。】

顾清欢不敢拒绝，【好，一会肯定告诉她。】

哪知，她不知不觉睡着了......

于声也没看到段季修刚才的信息，第二天还没起床，手机铃声把她震醒了，她『迷』『迷』糊糊听到话筒那头清冷的男声，嗓音微哑，有些克制，“让你给我打电话，打天空去了吗？”

于声懵了一瞬，细细想了下这个声音，有些不确定的移开手机看了眼备注，看清名字后顿时脑子无比清醒，她有些起床气，微怒的低吼他，“你有病啊？什么时候让我给你电话了？你是不是还没睡醒说梦话呢？”

段季修气得胸腔疼，他忍着脾气，“我特么一宿没睡，说什么梦话！”

方城还在感慨，“要不是隔壁的霍南主动把位置让给我，估计我只能吃剩菜残羹了。”

众人一愣，“你没认错人吧？”

女生都不留情面的笑了，于声也浅浅的抿着嘴。

段季修目光移动了两寸，瞥见她眉眼弯弯的样子，不由得心里软的一塌糊涂，他视线灼热的盯着她。

不出大家的意外, 段季修被王振东严词厉『色』的说教了一番。

于声似有察觉，很快敛起了微笑，嘴角努力下压，表情板着。

段季修见她刻意的模样，情不自禁笑了笑，他挑眉，有些无奈的用食指挠了下眉梢。

洋娃娃这多变的表情真是可爱，让他忍不住想上去掐两下她的小脸。

虽然段季修没说要和谁谈女朋友，但于声心知肚明, 尤其被王振东这么苦口婆心的劝戒，总觉得大家都明白似的, 她心虚的不敢抬头, 心里快恨死了段季修。

反倒段季修, 若无其事的靠着墙, 有一搭没一搭的玩着魔方, 贺尚都不知道这个魔方有啥好玩的，又不能玩出花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