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的名义拿的。”

瑞克从自己办公桌桌面上抓起火机，站起来，走到局长面前，给他点上。

“你这里可真够乱糟糟的。”

瑞克转过椅子，抬起头，眼神有那么一时出乎意料，但迅速回归平常。

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从背后响起。

费力清看见茶几上放着一盒打开了口的香烟，从里面抽出一根，然后在桌子上到处找打火机。

“你这沙发该换了！”

费力清坐在沙发上，却感觉自己是坐在硬邦邦的石头上。

听到局长当面戳穿他的把戏，他故作尴尬地摸摸头，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瑞克勉强应付着一笑了之。

“听说你在局里的科研所拿了四个super box。”

“啊！”

“我没和您打过报告吗？”

“可是我记得我和您打过报告的呀！”

“改天叫人给你换张新的。”

“是嘛！”费力清听出了这句话里的嘲讽，他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把吸了一半的香烟在烟灰缸里用力摁灭，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似的。

“未经我同意，私自拿取局里的super box，这可是相当严重的违法犯罪。”

“局长，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银河刑法·地球篇》/第六章/第一百七十四条/凡属公共财物（包括设备、武器、药品、专利等），私自使用、消耗、占有、倒卖，视情节轻重，给予三年以上二十五年以下监禁。情节特别严重的，可依法给予终生监禁，甚至死刑。”

费力清从大脑的芯片内调取刑法成文，一字不漏地朗读了一遍，甚是得意。

瑞克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不能硬碰硬，费力清要是真的和自己较起劲来，自己的确是违规在先。

他使劲儿地傻笑，卖力地表现出自己已经老糊涂了，想要为自己做过的事儿开脱。

看着傻笑的老骨头，费局长的表情很享受，这至少表明，再硬的骨头在他面前，也硬不起来了。

他似乎是想给瑞克一个台阶下。

“明天中午之前，交一份悔罪书到我办公室。”

“态度必须诚恳！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原封不动地给我讲清楚。”

瑞克弯腰赔罪，头快磕在茶几的桌面上了。

费力清得了胜，稳稳站了起来，理了理自己的着装，迈着矫健的步伐向门口走去。

走到房门口时，费力清又回过头来，得意地向瑞克瞥了一眼。

仿佛他的眼神在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拿了那些super box干什么去了，我什么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高沁灵在潮湿的地道里打了个喷嚏，地道里每隔十米就有一处应急灯，勉强能看清前方的道路，这一点她还是想得蛮周到的。

“有人在想你哦！”王大虎穿着战斗铠甲，只能弯着腿，躬着腰，矮半个身子在里面前行。

“阿嚏！”这时他自个儿也打了个喷嚏。

“看来我们这里被想的人，不止一个哦。”商骞月笑嘻嘻地调戏王大虎。

“有想我的，那不是很正常，想当年哥在学校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妹子想和我共度烛光晚餐呢！”王大虎坐在铠甲里面，抹着鼻涕，笑着说道。

“阿嚏！”

“还说我！”王大虎抓住机会，“看来你在基地也有相好的。”

商骞月没有忍住，又被王大虎这么一说，脸都红得像熟透了的苹果似的。

“没有！”

“有！”

“肯定有！”

“没有！”

高沁灵回过头来，瞪了王大虎一眼，商骞月本来快没台阶下了，急得都快哭了，这时，王大虎只好老老实实闭嘴。

李赫夹在王大虎和商骞月中间，他清了清嗓子，为即将到来的喷嚏做着准备，然而，越是急着等它来，反而喷嚏却无影无踪了。

踩着地面一滩一滩积水，路过不知道几十盏应急灯，地道终于迎来了转折。前面出现了墙壁，以及垂直向上的井口。

当他们来到井口的正下方时，头顶上的阳光，透过五米多深的竖井，照了下来。

高沁灵示意所有人停下来。

“我们这样上去，不知道镇里有多少僵尸。”高沁灵冷静地说道。

“你刚刚那技能很厉害啊，僵尸如果攻击我们，你就再把那招用一用，不就好了嘛。”王大虎调皮地说道。

高沁灵郑重其事地盯着王大虎看了一眼，看得后者不好意思，头皮发麻。

“我之前那个技能，每二十四小时只能用一次，所以，现在派不上用场了。”

“那不用怕，还有我们呢！”商骞月拍拍高沁灵的肩膀，表明他们每个人都有一个能力球，都可以拿出来用。

看着商骞月自信而又柔和的目光，高沁灵稍稍放松了一些，她打开手腕上的移动电脑，在昏暗的墙壁上投射出城镇的地图。

“我们现在的位置在这里！”

“这里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然后这里！”

高沁灵指着两条街道以外的两个红点，手指不停在地图上来回移动。

“这里是教堂，是城镇的制高点，我们首先去这儿。”

“阿赫，你在这儿帮我们控制视野，在这里几乎能看见全镇僵尸的活动情况。”

李赫听从高沁灵的命令，点了点头。

“之后，我们将根据僵尸的分布情况，再选择路线。”

“听明白了，队长！”所有人都打起十二分精神。

高沁灵第一个顺着竖梯往上爬，竖梯上满是褐色的锈斑，当她来到井口边缘的时候，网格状的井盖长满了青苔。

她听到了窸窣的脚步声，密密麻麻，十分清晰。

然而，前进的道路只有一条，如果后退，就只能在井底坐吃等死，这可不符合高沁灵的选择。

她小心翼翼地掀开井盖，让井盖翘起一个弧度，盖在她的脑袋之上，而她的双眼能够高出地平线，看清周围的环境和僵尸的数量。

这里是一条街道，街道上摆放着一些露天桌椅，桌椅旁边的商铺都大开着店面，然而进进出出的却只有毫无目的的僵尸。

在街道的另一边，是一片绿树成荫的广场，参天的大树下面，无人管理的喷泉惨淡地流着，破了的砖口处，泉水哗啦哗啦淹没一片草皮。

顺着广场的方向望过去，在广场的左手边，高耸的教堂出现在树荫的上方，灰色的建筑看起来完好无损，停滞的时针永远指在2和3之间。

高沁灵思忖好了行动的路线，她轻轻阖上井盖，再次回到井底。

她大致描述了地面上的情况，然后把她规划的作战方案复述了一遍。

所有队员都点头表示同意，尤其是王大虎，这方案正合他意。

于是，所有人，一个接着一个，高沁灵在前，王大虎第二，商骞月第三，李赫第四，向上爬。

高沁灵轻手轻脚移开井盖的时候，还没有引起周围僵尸的注意。

但等到她的身影整个出现在街道上时，所有的僵尸都向她侧过目来。

“shit！”

哔！哔！哔！......

一道道光线，射穿僵尸的脑壳，也打翻了街道上的遮阳伞，店铺里的玻璃噼里啪啦碎得此起彼伏，各种木屑、纸屑、塑料片在空中乱飞，僵尸们疯狂地向井口方向涌过来。

王大虎一跃而起，缓慢启动镭射加特林，立马像发动机一般轰鸣起来，地面的路转，墙上的广告牌，断掉的铁栅栏，到处乱飞、乱弹、乱射......

由于房屋阻隔，僵尸们的移动速度大打折扣，虽然许多僵尸听到了不和谐的动静，然而它们却一时半会儿摸不清声音的方向。

街道上的僵尸，广场上的僵尸，暂时被压制了下来。

商骞月和李赫从井盖里钻了出来。

他们抬起头，都看见了不远处的教堂的身影。

于是，大家一起抱团向教堂靠拢。

就在这时，路过一处转角，一个体型近乎坦克一般的僵尸从邻街窜了过来。

它看见高沁灵一拨人，拔起脚就向他们冲了过来，虽然速度不是很快，但是它每一步的踩踏，地面就仿佛地震了一般，全都在跟着抖动。

“终于来了个够喝一壶的！”

“你们先走，我来断后！”王大虎调转枪头，就开始向这家伙疯狂扫射。

但是，这个体型庞大的僵尸，却不像其他僵尸一样，中弹即倒。

一两百发镭射击中它的身体，它却依旧还在向王大虎冲刺。

“shit !”

“shit !”

“shit !”

“什么鬼东西！”此时，巨型僵尸距离王大虎已经不到十米，王大虎的弹匣快要空了，而商骞月已经和高沁灵他们向教堂方向汇拢，等到他自己亲自换上弹匣，恐怕为时已晚。

“儿子，爸希望你以后成为一个公务员，那你以后就不会像爸一样，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商人了。”

父亲在精密的设备前操控着仪器，仪器控制着一百多架机器人，正在流水线上生产服装。

王大虎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他脑海中蹦出这些场景。这些儿女情长的画面，是他平时最不以为意的。他从小到大有他自己的梦想，他的脑袋里只有他的梦想，也只有他的梦想在他的意识中才是注意力的焦点。

就在镭射加特林弹药枯竭，枪口只能冒出一阵阵灰烟，再也没有火光迸出时。

那庞大的僵尸，在距离王大虎五米左右的距离立即停住，全身的肌肉开始膨胀，双臂扩张，双腿变粗，轰的一声，自爆了。

碎掉的僵尸液体，覆盖了街道两侧的屋顶，整个墙壁都被污浊的毒液浸蚀，血水顺着道路两旁的侧沟流进下水道，王大虎的战斗铠甲上面也全都是尸液，他自己全身也被打湿透了。

好热！

王大虎感觉皮肤十分刺痛，仿佛谁在拿烙铁烙他一样。

好热！好烫！好难受！

难道......

我要变成僵尸了吗？

“一口冲天？”费力清又吸了一口，把手上的香烟在面前好好地把玩了一番，他脸上露出被逗乐的浅笑。

“局长一看就是没抽过平民烟的，许多人都抽这个。”

“人老了！人老了！局长，人老了，就是容易忘事儿。”

费局长知道眼前这老骨头在和自己耍赖，但是，他似乎对这件事儿并不怎么在意，他抽着瑞克的烟，一个深吸，一个深呼，仿佛是在咀嚼这烟的品味。

瑞克桌子上的烟灰缸塞满了烟头儿，一大堆没有完成的行政文件堆积在桌面上。然而，他却背对着办公室大门，望着闭合的百叶窗，抽着烟，发着呆。

“这烟还不错！什么牌子？”

瑞克见费力清转了话头，有些摸不清他的套路，本来他还以为局长是来找他麻烦的。

“一口冲天。”

“局长，我这里应该没什么你惦记的东西吧，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费局长身高一米八五，体壮如牛，一身笔直的警服没有半点儿皱纹，背着双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巡视了一遭，把所有应该纳入视线的东西都看了个遍，然后在旁边的接待沙发上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