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左，这位老师傅可能犯了病，我们搭把手扶他下山，去医院看看吧。”

“兄弟，在南都你不问清楚都敢出手，真佩服你！”

五月的南都是绿的世界，行道树虽少有古松翠柏，却也时时掠过胖桐银杏，只是出门太早，路灯掩映下，撒下斑驳倒影，直到银骏公园门前，似锦繁花围成地圆坛辉映灯光展露出夏地娇艳。端木兄弟不由深吸一口气憋着没出，摇头晃脑享受一番，继续寻栈道登山。

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二人没刻意收敛落脚力道，喜欢“噔噔”声一路伴随向上，却不防在前的端木左突然刹车，右手伸出将兄弟截住，前方十米处一个黑影半高杵在栈道中间。

今天早晨已经恢复凌晨四点起床锻炼的老习惯，洗漱之后只喝一杯水就出发了，采纳左左意见，直接跑步去银骏公园，其实距离不算远，也就七、八公里，只是跑步环境确实要差些，好在凌晨车少，勉强可以接受，回来时得坐车。

人家根本没理他，意思是你自己决定。

“可惜没带手机，不然照照就知道了。”

以二人实力，事先做好准备，即使遇到一只狼也有信心拿下，不过黑影无声无息，听到二人对话没给反应，真有可能是只野生动物。

“问清楚什么？不见人家犯病不能开口说话吗？”

直到近在咫尺，才勉强看清，是个人跪在栈道中间，呼吸急促，象是犯了什么病。端木右伸手欲扶，却被兄弟一把抓住。

“师傅，我们兄弟俩是穷学生，又是孤儿，可以扶你起来吗？”端木左谦虚询问，刻意将嗓音逼得尖细一些。

“刚才我不是问了吗？你没长耳朵啊？”

“是你没长眼睛才对，明明人家犯了急病，无法说出口，现在最需要及时救治，你推三阻四不愿伸手，还是我那个聪明善良的兄弟吗？”这时端木右其实已经会意兄弟打算，也记起始于南都震惊全国的扶人被讹案影响有多坏，既然把握不准眼前一幕是否是坑，就听兄弟的，谨慎些。

“人家是需要救治，但遇到两个穷鬼怎么付治疗费，你把人带去医院相当于断了人家生路，在这儿说不定还能遇上个有钱人帮忙付费！”

秀山风景区面积广大，生存些野生动物再正常不过，可从未听过有食肉型动物存在，就算有，也被关在封闭的野生动物园内。

端木左认为，每一次救助都应该立足于自身无损的前提，人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若有宿疾，须事先做好准备，来栈道锻炼固然可以增强身体素质，为防意外应该找个陪伴儿，何况有那么多先例警示，有些套路不得不防。这里黑灯瞎火，兄弟俩也没带手机，无法事先获取证据的条件下，避开并无心理负担。

跑远，端木右轻声问:“左左，这样不好吧？万一那人真地犯病，无法反馈信息，我们径自离开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我也不想这样，显得冷漠无情、见死不救，可一次次心碎案例提醒我们，这个世界并非二维，人心复杂再加浮躁，随时可能上演恩将仇报、倒打一耙的戏码。你选择宁愿自己承受压力还是多增一个可能的案例？”

重塑道德不可能只通过无脑说教实现，这是个系统工程，愿景、价值观、分配体系、监督体系、奖罚体系……

所有宏观、微观的因素都是相互影响、相互成就地。端木左自问没本事改变环境、改变别人，唯有保持自己，不接受首先绑架。

端木右也不是既当又立的货，兄弟的话听得进去，若在事外，大可借机与兄弟拌拌嘴，现在若持不同意见，马上就能抬现。

虽然事件影响了兄弟二人心情，不过也只一时，上到山顶正逢天际发白，先是一线，不知觉中洇成鱼肚状，见光才发现，葱茏山树上方弥漫着淡青色烟霞。注意力才一转移，不妨天际半只光轮闪耀，泼洒出万道金线！

缺了海的映衬，日出显得仓促寻常，不过朝气依旧不缺，可惜东边日出西边无雨，否则倒正符合兄弟二人节操。

“右右，我要天天来！”

“我们是八、九点钟的太阳，你来是想回忆过去？”

“别乱联想，风景就是风景，见美景而该浮一大白的时候，我饿了！”

“饿了就下山，别在这儿叽叽歪歪。”

“如果山上有早点吃，我们该吃完再走。”

“可以定制，只要钱给够，服务肯定到位。”

端木兄弟不是富豪，跑步前就打算好下山吃饭，端木左的感慨太小众，需要专门服务，当然不会任性到花那种冤枉钱。

“走吧，永远别认为钱是万能地。”

从地点与时间上分析，不应该属于讹人专家，而从动静上来看，可能性并非不存在。端木兄弟就近交流多为试探，哪怕一丝怀疑也不敢陷入事件，南都才来，若因为此事上了热搜，不用想，尽早跑路为上。

端木左杀伐果断，轻拍右右左肩，手指绕个圈示意离开，从两侧绕行向上。

“那要等多久，老师傅能坚持地住吗？不如你问问。”

“病人需要静养，你老在旁边聒噪，影响人家疗效。”

等待租屋的端木兄弟开启奠基模式，昨日跑了四五家跆拳道馆与两家驾校，随机选了各一处报名，仍是一人交钱两人受益法，名义上是为不引起骚动，显然过高估计了两兄弟同时出现的轰动效应。

“明明只是苟延残喘，哪里又在治疗？我说两句话怎么会影响到他？”

“很多病其实都是靠人体的免疫力治愈，你怎么知道人家跪在这里不是在自愈？以天为被地为床，不正是一张病床吗？”

兄弟俩的交流丝毫未影响黑影依旧，既不吱声也不肢体示意。

天光晦暗，二人尽管眼力均佳，也只模糊见到一个影子。

“左左，是什么？近前看看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