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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风云再起

  • 作者:唯物小丰子
  • 类型:历史
  • 更新:2021-09-23 03:03:12
  • 字数:8502字

彻夜不眠的费曜只身回到陈仓口时,已经是浑身湿透,目光迷离,整个人摇摇晃晃,手上已经被雨水泡的发白,一进入大寨便倒在了地上,精疲力尽。

其身后的将士们也大抵如此,好在这陈仓口地势还算高,郭淮治理之下积水处不多,大寨的正常秩序还能维持,郭淮只是期盼这三面山地不要突然崩裂就好....

王平四下忙活,一下城楼,水位即刻就过了膝盖,积水顺着就涌入了长靴之中,随后王平再度抬腿都似有千钧之重,寸步难移。各处角落都在抢挖掘排水通道,但水是越排越多,一夜下来,整个略阳已陷入一片洪泽之中。

大雨所影响的不只是两军之最前线,定军山上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雨水打在甲胄上,似刀刃在玄铁上切割一般,滋滋作响,若是直接击在躯体上,实在像是针扎一样。汉军紧急转运粮食之后,又开始筹备将铁器都从水里打捞出来,但奈何是城中很多地方已经有了大量积水,行动和调动起来都不方便。

魏军方面的日子则更加不好过,一夜下来,魏军数万人在祁山道上淋雨,虽然按批次在后撤,但不得不暂且放弃了一些器具,云梯彻底丢在了路边,使其缓缓被雨水侵蚀,攻城车在泥泞的道路中起起落落,一夜就前进了三四里地。

略阳虽然背靠着定军山的西麓山脊,但其地势极陡,哪怕是有着丰富攀登经验的药农也对湿滑条件下的山地忌惮不已,加之此时能见度极低,整个定军山几乎在雾气腾腾之上,想要抵达略阳,则需要从正面绕道略阳方才可以。

定军山作为一个高地已经是自顾不暇了,而左翼的阳安关的注意力尽然都放在了不断上涨的汉水上,汉水在上游处河道较窄,水流湍急,沟壑深厚,本不保有多高的水位,但此刻,已经超过了历史水位线。

次日,已正午清晨,雨势渐小。

不得不说,魏延守了汉中十年,将汉中修的如铁桶一样并非只是说说而已,是真真切切的铁桶。

再论粮道,且不论成都能否筹集到粮草,此时的金牛道可谓是万般凶险,可以说是每一步都是如履薄冰,推着厚重的粮草在山野之间穿梭,那就是冒险。

略阳的排水系统已经彻底瘫痪,即便是王平把腿跑断了也难以遏制这一情况,不得已,大军放弃了最低洼的地界,来到了较为高耸的地界。

整个川西的情况大抵如此。

雨势逐渐变小,但阴沉的天气依旧没有改变,汉魏两军都苦不堪言。

最为安全乃是箕谷地区,箕谷地区此时的守将乃是魏延,魏延凭借着对汉中全境地形地势的理解,深知箕谷是个倒“V”地形,故而只需要在底部疏通开来,就能转移水量。

郭淮甚至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但费曜是真真切切地站起来了,神色激昂,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得已,郭淮那副样子又回来了,脸上本还有点好脸色,此时的眉头又拧起来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军方才归来,将士们一夜撤军,昼夜未眠,浑身湿透,且不论头疼脑热,即便是军械上也难以在短时间内准备齐全.....”

“这算什么问题?”费曜反而理直气壮起来,“我军艰难,莫非蜀军皆是神人?要我说,久持之下,断然是我军不利,若是蜀军撑到了成都的支援,这大雨要是下个不停,粮食就运不进川西,那即便是大都督亲自来了,也只能是规划撤军!”

“这....”郭淮默然。

“好了,伯济,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为人生性谨慎,死守兵略,熟读兵书典籍,此皆我所不及之,但论起临场用兵,攻城拔寨,我相信我费曜还是有几分把握,今番你未随我同行,你若是真看到那略阳城,方知这就是一座孤城,四面无援,蜀军若是真在此同我军死磕,只能打成消耗战,这不正是大都督所期盼的嘛?”

郭淮仍旧不语。

“或许,暂缓一日也不是不行,后日进攻,这两日还需要再准备些箭矢,用以彼时之攻城。”费曜喃喃道。

“费曜!”郭淮再也绷不住了,忽然怒喝了一句,“你可要想清楚了,这大雨再来一次,可就非今日这般容易撤回来了!,若是出了什么差池,大都督岂能轻饶你?如今箭矢已松软如帛,杀伤力浑然不在,前方器械,尽陷泥潭,至今还未打捞回来,两侧山野随时都会爆发滑坡之险!你费曜是有三头六臂,胆敢此时冒险进军?”

“伯济!”费曜的声响也拉了起来,“不是我说你,你都说到这份上了,所言都不错,正是艰险重重,若是不趁早拿下略阳,这陈仓道口处在两山相夹之间,何以保证能够久守?”

两人争执不下,吵闹之声引起帐外不少亲卫的探头相望,观此,二人才稍稍冷静下来,开始考虑起军心的问题。

通讯受阻的同样也有魏军,自暴雨降下之后,整整一日,后方都没有传来丝毫消息,建威城距离陈仓道口理应是很近的,但这雨之后,也没有消息传来。

最终郭淮还是拗不过费曜,只得同意费曜再度出征的意见,并非是郭淮服软了,而是费曜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其中些许言论虽然有些过激,但也是事实,魏军军中粮草也就只能维持一周了,后续军粮能不能供应上,这陈仓口大寨是否安全?极端天气是否会继续?这些都是问题,属于不确定因素。

作为一军之主帅,郭淮难得要以这些因素为由,索性就率领三军撤回建威乃至祁山大营?那一月奔袭,千里筹备,就都付之东流了,郭淮不敢冒这个险,那就只能让费曜去冒攻城的险了。

值得一提的是,这里的郭淮是使用了一些小伎俩的,费曜出兵,无论成功与否,至少失败了之后的罪名不能让自己担吧,即便是不领这个功勋都无所谓,故而郭淮修书一封,将这件事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遣亲信冒着细雨,走泥泞的山路,往祁山方向送去了。

这封信只是起一个保险的作用,郭淮并不需要它及时地送到司马懿的手里,他自然是知道在这情况下想要找到司马懿难如登天,但只要这一纸书信存在,郭淮有信心把自己撇干净,即便是他知道司马懿不傻,不会那么容易不责备自己,但这已然是最好的办法了。

费曜是个说干事就干事的人,话一出,就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划起来了,首先就是派人前去祁山道上去拉自己遗弃的军械,大型设备费曜甚至都不想拖回来了,直接二次进攻的时候推着走。

除此之外,箭矢方面,连夜打造是不可能的,那就只能筛选....从无数支箭矢中挑选尚且能用的,精简军队,骑兵几乎是不能再投入使用了。

饶有思索之后,费曜拟定了一个预备计划,动用了几乎当下所有可用的资源,为他的第二次进攻做准备:

首先,全体骑兵都将马匹安置在陈仓口大寨,全军以步兵展开,而他们获得了一个新的任务,那就是带上铁器工具,而魏军所携带的铁器工具并不短缺,几乎都在下辩城中能够找到,这是费曜用以开路的利器,同时也是刨出攻城器械的关键。

按照部署,费曜只需要沿主干道进军,沿少水处前行,沿岸挖掘器械,费曜坚信,那些宫廷巧匠用所谓上好的木材打造的攻城器具不应该一淋就断,那些著名的铁器不会因为一场大雨就锈的开顿。

而最能给费曜信心的还是汉军的境遇,吕文乃是真真切切地看到了那座略阳城的,低洼之地,其描述乃是:“尺寸之地,一经大雨,陷入泥泽,蜀军不得已上墙以避之,如是不加以约束,则粮草尽霉,军械生锈。”

这个观察可以说是很准确的,如今的王平面临的就是这个问题。而令费曜第二自信的便是他这反人类的思想,冒雨进军....

恐怕除了费曜,没有人能想到这个时候魏军还会趁势进军....加之这般天气之下,汉军放出去的哨骑自然是会大幅度减少的,道路难行之下,斥候的作用就大幅度降低了,浓雾也能给魏军带来巨大的隐蔽感。

想到此,费曜不禁有些得意,若是天公作美,只要明日不下雨,费曜便有机会准备好这一切,并把进军计划持续到后日,到那时,拿下略阳,只是一句话的事情,对此,费曜深感满足。

但费曜不知道的是,即便是他拿下了略阳,也只能得到了一个注水的城池,要知道蜀军以略阳为依靠,并非是贪图略阳城,而是为了让魏军过不了略阳,在此战争观念上,只要王平靠着粮食和两万军士,哪怕是就守着城墙,放魏军入城,只消让魏军过不去即可,更为重要的是,大雨倾注之下,城门处已然被高水位所湮没,巨大的水压足以支撑这道厚实的城门,除非魏军身会轻工,能够飞进来,那费曜的计划便有可行性。

至于魏军左右饶城一说,左翼尚且有张翼进行驻守,右侧尚有魏延可以拱卫。这样看来,两军所处的条件近乎一样,现在拼的就是细节,汉魏两军,哪一只队伍处理的好,能够最大程度上的限制对方,就能取得战场的主动权,于恶劣之下交锋,尚也可谓狭路相逢勇者胜。

而费祎是如何要强?没有底牌就摸一张底牌,若是没有道理就编个道理!

“虽然有所损失,但以我看,蜀军损失更大,略阳低洼之地,此时恐怕已经注满了水,蜀军夜不能寝,饭难以食,只能蜷缩于城墙之上,寸步不能移,但凡我军能施加压力,数万蜀军会在一夜之间崩溃!”费曜眼睛放光,端着姜汤一饮而尽,仿佛喝了一晚陈年烈酒,赫然起立,盛气凌人道,“我看,可以筹划军备,两日后再战蜀军!”

陈仓口大帐内,费曜方才喝了两口热水后,缓过了神,换了身干净衣服,出营前去清点人马,略一合计,丢失马匹百余匹,军士失踪三百余人,大型器械都还没能回到大寨,而弓弩箭矢尽数都被腐蚀,几乎一折即断,至于甲胄的生锈情况已然是无法统计了。

“老兄,现在是真的不能再进攻了。”郭淮给费曜递上了一碗姜汤,于费曜帐前的小凳子上坐下了。

这大雨如同南天刮来的一场风暴,席卷了这片山岭之地,当季风雨和地形雨相叠加,激烈而绵延的狂风骤雨就如此到来了。

相比起狼狈的费曜,这郭淮在营中可是滴雨未沾哪,四处封堵之下,工作做的倒也是不错,至少比仓促出兵损失一员偏将,丢失了马匹和军士的费曜显得要明智的多,费曜心中哪里不气,但也无言以对,真能愤然捶胸痛斥天公不助我。

“伯济,这大雨来的可真是时候!”费曜接过姜汤,轻轻抿了一口,姜水入喉,有些辣但很舒适,有些愤愤地说道,“若是不下雨,我的大军直逼略阳城,不出三日,那王平要么开城献降,要么弃城而逃。”

“你所言极是,但方今已经如此了,天公不作美,好在是我军并未蒙受什么损失,那些器具尚可以加以打造,只要诸军战力俱在便好了。”郭淮如同一个慈父,和切地说道,但外人都知道为什么郭淮能这么说话,无非就是费曜手中没有底牌。

自最后的粮食交接给了略阳之后,定军山上的驻军大部分只保持了基本的口粮,这一场大雨下来,定军山的左翼大帐有三座营帐被连根拔起,顺着坡一路滚了下去,后衍生出了滑坡,造成半山腰的巡逻队四死五伤,而其他各地也颇有些伤亡事件。

而恶劣天气对于古代战争最为致命还不在于伤亡多少,最重要乃是通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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