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殷九章穆三娘再到离愁，她与星辰教已经无法简单地分离开来。

“以夫人的聪慧自然能明白，在你和与武林为敌的情况九华宗只会选择‘清理门户’，就像当年的顾筝一般。”

“夫人是东方临的弟子，殊不知东方临今年已经七十有三，早些年间爱与人约战，不知受过多少伤，能活过七十已是奇迹，保不准哪日便会乘云坐化，若夫人以为他能护着你便是大错特错了。”

殷小楼瞳孔微微张大，眸中带着些许的不可置信，又有些难免的自责。

殷小楼直觉并不会是什么她愿意知道的，但还是耐住性子问了，“什么建议。”

而九华宗是绝对不可能为了她一个人站到武林的对立面，甚至师父也对星辰教深恶痛绝，无数次耳提面令警告自己不能与星辰教沾上半点关系，可是自己不仅与星辰教有了关联，甚至还有了深深的羁绊。

她如朝云峰的时日不算短但也不长，但这个不太正经又爱面子的老头却真真正正地待她好，玉岐山三人虽一直叫的师父，但比起传道受业解惑的师父更像是家中的父母长辈，东方临才是真的恰好将她点透的人。

也如东方临第一次见她所说，她更适合做他徒弟，也更适合朝云峰的剑法。

“我师父还真的惨，总共就收了两个女弟子，全败给你们星辰教了。”殷小楼自嘲。

一提到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他明显就感到殷小楼瞬间的僵硬，又谆谆解释道，“九华宗是宗门，不是谁的一言堂，东方临虽然护短，但他依旧是朝云峰的峰主，九华宗九峰之一，他的所作所为代表了九华宗也不为过，他若站到你这一边，九华宗就会成为众矢之的，而宗主是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的。”

殷小楼看着离愁的眼神深了几分，但不得不说他说的一点也没有错，以那些名门正派对于星辰教的敌视，怎么会放过这个从九华宗出去的“教主夫人”呢？

“那还真的感谢东方前辈了。”离愁低低地笑了两声，“夫人现在倒是有了身为教主夫人的自觉。”

殷小楼听懂了其中含义，狼狈地侧开了脸。

“与夫人有关的人穆青青现已回到了教中，若我的消息没有错的话，玉岐山在她回来之际就与她彻底闹翻，也就是说夫人选择了在我星辰教，就已经在玉岐山的对立面了。”

“他是夫人的师父，我自然不会对他下手，夫人还请放心。”离愁伸手卷起了她胸前的一缕青丝，在指尖绕了几圈，“不过他护不住夫人的，若那些名门正派知道了夫人与我之间的关系，九华宗必然是容不下夫人你的，哪怕东方临力排众议也不行。”

“只要我在一日，这天底下就无人能伤到你。”

殷小楼纤弱的后背紧紧贴着他结实的胸膛，两人之间的时间仿佛停止不前，隔着衣衫也能感到身后那有力的心跳声。

“那你死了呢？”她问了煞风景的一句话。

“夫人还真是……”离愁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若我死了自然会为夫人安排好一切，让夫人无忧。”

“我还以为教主要我殉葬。”她幽幽来了句。

“我舍不得。”离愁松开了手，慢条斯理地为她将被拨乱的青丝理到身后，细腻顺滑的青丝从指间溜走，让他心神为之一荡，“不过我也舍不得留夫人一人去登极乐。”

殷小楼的嘴角抽了抽，没有说话，她很不适应这样柔和的离愁，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让她捉摸不透。

就在她遐思之时，手中兀然被塞进了一个冰冷的东西，她低头一看手中正握着一块极黑的玄铁石，上面雕刻着的复杂的图案正幽幽泛着奇异的光泽。

“这是教主令，见令如见教主，能号令星辰教中所有人，现交与夫人保管。”

殷小楼吸了一口凉气，手中泛着寒意的教主令瞬间就像是一块烫手的山芋，她一直信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从不相信天上的会掉馅饼，自然不会认为腹中算计重重的离愁当真会为美色所迷之人。

“教主将如此贵重的东西给我就不怕我逃了？毕竟有了这个我要想离开星辰教就易如反掌。”

“既然给了夫人自然是信任夫人。”离愁似乎很了解她，“况且我知道夫人不会逃的。”

殷小楼哂笑一声，像是在笑离愁也像是在笑自己，“什么信任不信任，教主只不过是自信我逃不出您的掌心罢了。”

“还是夫人聪慧。”

“你是我的夫人，这整个星辰教都是你的。”离愁将她环抱在胸前，入眼是浩瀚的星辰山，一片红点缀在山间，配以朦胧似梦的云雾，美的有些不真实。

“包括我。”她听他如是说到，心跳陡然滞了一息。

殷小楼的喉咙动了动，才忍住了出声，但眸中一瞬间的失落离愁却是看的清清楚楚。

她只要仔细一想便能想清楚，玉岐山是名剑山庄的人，曾经是声名赫赫的二公子，离家十几年他所承担的责任全是玉乘峰顶了下来，既然再回到名剑山庄他自然不会再推脱自己应当肩负的责任，名剑山庄也并不是属于某人的，而是一个家族的荣誉，正是这种家族的荣誉感与担当才能让名剑山庄在江湖上屹立百年。

“因为夫人，为夫这几日心情尚好，不介意给夫人几个建议。”

“多谢教主提醒。”憋了许久也只能憋出这么一句生硬的话来。

“但是。”离愁的声音微微上扬，带着些许的笑意，“星辰教不同。”

殷小楼心不在焉地听着，但却没有等到离愁继续的话，等了一会见离愁没有出声才慢慢看向了他，虽然隔着面具，但她也知道他正看着她，没来由地心里一惊。

东方临身子骨一直很好，精力旺盛甚至不输正当壮年的年轻人，所以她一直都忽略了东方临其实年事已高的事实。

所以自己才会是他最后一个弟子，也是唯一的一个，双唇微微翕动想说些什么，但恍然看到眼前的人又抿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