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凤儿在园子里跟一群人玩儿蹴鞠，太上皇在一旁悠闲地坐着观看。见凤儿打了几局后累得满头大汗，太上皇朝她喊道，“凤儿丫头，快过来凉快凉快。”

凤儿示意场上暂停，跑到太上皇身边坐下，高兴地说：“皇爷爷，看我这个球头当得还不错吧。”

赵惇没有回答，而是静静地走到凤儿面前，扶起她，笑着说道，“我们回去吧。”

“好啊。”说罢，凤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月硕那里抢过马鞭，飞快地越上马背。

凤儿丝毫没有心软，厉声说道，“你想来就来，偷偷跟着我做什么？”

聚景园不但风景不错，而且是个避暑胜地，临安的七月炎热无比，可是在这聚景园里感觉挺凉快。凤儿在这里可以随意地骑马射箭，还可以练剑，偶尔还会玩儿蹴鞠，日子过得自在无比。

凤儿瞅瞅赵惇，同意道，“好啊，上来。”

赵惇没有丝毫犹豫，拉住凤儿伸过来的手，借力越上马背。凤儿拉起缰绳试了试，对后面的赵惇说道，“抱紧我的腰。”

“你呀你，跟一群男子玩儿得倒是起劲。”这话语中虽是数落，但是太上皇脸上透露着开心，他递给凤儿一块瓜，说道，“来，吃块儿瓜解解渴。”

赵惇本想说我陪你一起，可是刚说出两个字就意识到不对，连忙收住了，改口说道，“你去吧，聚景园景致不错，又可以骑马射箭，还可以蹴鞠，你好久都没自在地玩乐了。东宫就交给我，晴卿我会照看，你安心去。”

……

凤儿接过太上皇递过来的瓜，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太上皇道，“堂堂太子妃，如此不注意仪态。”

凤儿撅着嘴，撒娇道，“这不是在园子里嘛，又没人管我。”

太上皇吩咐身边的人下去，让他们给场上的人送点水果，顺便让大家下去休息。身边没了旁人，太上皇说话也不必顾忌了，他开口问道，“凤儿丫头，在宫里过得不开心吗？”

凤儿跟赵惇一路狂奔，没一会儿就到了宫门口。此时凤儿还有些意犹未尽，下了马，她看着赵惇说道，“我想去皇爷爷那里散散心，前几日皇爷爷说要陪我到聚景园住一段时间来着。”

见凤儿起身要走，太上皇拦住了她，劝道，“你这说风就是雨的，现在都什么时辰了，再收拾东西，你回去得子时了。”说着说着，太上皇的语气软了下来，“在这儿住了这么久，从没听你说过要回宫，朕还以为你把惇儿忘了呢。”

听了太上皇的训斥，凤儿丝毫没有愧疚，而是一脸委屈地说：“谁叫他不主动来找我，这都两个多月了，就来过一次。”

太上皇忙为赵惇说话，“他不得忙政事，如今朝中的大小事都得由他做主，离至尊之位就差个名份了，你还把东宫的事情丢给他管。”

凤儿坚定地答道，“赵惇没问题的，我相信他。”

太上皇眼前一亮，饶有兴趣地说：“如今你这么信赖他了？”

凤儿心里美滋滋的，面上却尽量保持平静，道，“他是我丈夫啊，我自然信他。”

太上皇看到凤儿眼中闪过的光亮，心中猛地一紧，随口问道，“如今你心中的惇儿，比愭儿还好吗？”

凤儿一愣，反问道，“皇爷爷为何突然这么问？”

其实太上皇早就想问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开口，不过太上皇面上却保持着淡定，似不在意地说：“朕就是想到了愭儿，突然想问问。要是愭儿还活着，你会如何选择呢？”

凤儿心里一颤，有些遗憾地说：“可是，阿愉又怎么会活过来呢？”

太上皇继续说道，“朕只是打个比方，你愿意回答就答，要是不愿意……”

太上皇的话还没说完，凤儿插话道，“阿愉是一个很好的人，也是我第一个真正爱的人，如果有来世，我还会爱上他。但是今生今世，我与他的情就只在汀州的那一个多月。”

汀州？原来那时他们藏在汀州。虽然他一直知道两个孩子在一起，但是他一直没有开口问过，因为怕让他们心里不安。太上皇不敢看凤儿的眼睛，眼神有些闪烁，道，“朕从未问过你们两个在汀州的事情，是不想你们为难。那时你们应该过得很辛苦吧，你们一个在皇家长大，一个又怀着孕，躲避在偏远的小城，你们是如何生活的？”

凤儿回想起那段日子，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了，但是凤儿的记忆并没有模糊，那段日子她还是过得很幸福的。凤儿缓缓说道，“在汀州的日子，虽然清苦，但是还算快乐。阿愉他在外面有一些产业，倒是不缺钱，他安排了一个老妇人照顾我，还派了几个护院日夜保护我。而且，阿愉虽生在皇家，但是会的东西挺多的，也并不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

太上皇打趣她道，“难道会洗衣做饭？”

凤儿尴尬地看了看太上皇，回道，“洗衣服自然是不会，做饭倒是会些。给我做过点心和粥，味道还不错。”

“愭儿竟然连这也会？朕真的没想到。”太上皇道。

“我也没想到。”凤儿说话之时，嘴角露出了一丝丝笑。

看到凤儿脸上洋溢着笑容，太上皇心里的愧疚油然而生。从小锦衣玉食的你，在民间也能过得如此恣意，只怕这宫中的一切对你来说才是枷锁。你自小就乖巧懂事，做事也是面面俱到，朕对你寄予厚望，可是朕忽略了你该有的自由和快乐。愭儿，朕对不起你，要是当初朕阻止皇上的旨意，你还会好好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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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皇看出凤儿心里的担忧，忙说道，“不远，就在城东，不过百里地。”

百里？虽不算太远，但也得长住那儿，估计一两个月是回不来了。她确实得回去瞧瞧，这些日子光顾着自己自由自在，倒是把赵惇忽略了。想到此，凤儿说道，“我让人收拾东西，今天就回去。”

凤儿没有掩饰，大大咧咧地说道，“也还好啦，就是不如在王府里自在。”

太上皇沉了沉，道，“朕知道你这样的性子肯定不喜欢待在宫里，可是你既然当了太子妃，就不能违背祖制。你在朕身边待了两个多月了，是时候该回宫了。”

跟钱象祖告别之后，凤儿朝着后面喊道，“赵惇，出来吧，别在后面鬼鬼祟祟的。”原来已经被发现了啊，赵惇不情愿地走了出来，不好意思地对凤儿笑了笑。

凤儿抓着太上皇的胳膊撒娇道，“可是我想在皇爷爷身边再待一段时间，皇爷爷这是要赶我了吗？”

见凤儿眼巴巴地望着他，太上皇心里是有些心疼的，但是他也不能一直这样纵着凤儿，遂一本正经地说：“朕倒是想把你一直留在身边，但是这不合规矩。还有就是，前些日子潮水冲毁了很多堤岸，惇儿要去监督修建堤岸，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不去瞧瞧他吗？”

凤儿：“他要去哪儿？很远吗？”

素雪连忙喊道，“太子妃娘娘，您身子还未恢复，不能驰马。”

“我已经好了。”凤儿刚要用力，突然发现有人抓住了缰绳，低头一看竟然是赵惇。赵惇正抬头仰视着凤儿，笑呵呵地说道，“我陪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