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雅各布从刚才到现在说过最多的一句话了，艾达从男孩带来的包里翻出衣物递到他身边，露出安慰性的笑容：“你先去洗澡吧。”

等雅各布进了盥洗室，她才歇了口气，仰躺进床上，用手背掩着面。

“雅各布？我们可能得走了。”

艾达小心翼翼的软和语气，尽量不让对方感到不安。

她现在身份尴尬，阿曼达的尸体也不能通过她手得到妥善处理，枪声响彻整个街道，也不知道多久会引来警察。

“我不想去福利院。”他说，“我妈妈说等她——她说你会照顾好我的，让我听你的话。”

艾达握住他的小手，牵引着他来到车边，为其打开车门。如阿曼达所说，雅各布确实很乖，看着他坐进车里，她忽地想起当她报出伊莉娜的名字时雅各布摆出的警觉。

阿曼达的自|杀大概是计划了很久吧。

如果她之前不拒绝阿曼达的话，会不会事情就不会这样……阿曼达做的太绝了，当着八岁孩子的面用这种方式来逼迫自己同意。这也不知道会给雅各布留下多大的阴影。

“你有其他亲人吗？”

雅各布摇头。

和雅各布相处的几天里，艾达近乎可以说是无微不至的照顾，她自认为已经把所有的耐心都耗在这上面了。但小男孩始终都是话不太多的样子。

以防睹物思人，她带着雅各布搬离了曼哈顿来到了皇后区。此外还特地咨询了也同在纽约的网友Spidyfan的建议，带着孩子疯玩了一圈。

Camowhavenomori41#1s

死者为大，再怎么说她也没有机会去责怪对方了。先是带雅各布回了酒店，但这不能是长期打算。

“我的网友居然有孩子？？？”

内德被他突如其来的惊呼近距离砸击耳膜，连忙拉开距离，揉着耳朵不忿道：“是那个穷卡喵？”

“额……你怎么知道？”

“嘿！我可是你的好兄弟，你每条动态转发里都会艾特她！”

彼得面露尴尬，耳尖攀上微红，“也没有每条……吧？”

“要不你自己翻翻？”

彼得哽了一下，脑内迅速滚浮出每次转发的情形，好像一开始还不是这样，随着时间推移，他基本上每每转发新内容，不管是星战还是漫画或是其他搞笑的东西都会习惯性拉开互关好友选中Camowhavenomoney，这也换来对方的评论或是点赞——等等，和关系好的网友分享爱好不是应该的吗？？

“老兄，不是我说，这个穷卡喵也是个人物。”内德揽过小伙伴的肩膀，“毕竟是为数不多能容忍你这种疯狂轰炸还肯理你的人。”

“我才没有轰炸她！”彼得下意识反驳。

内德毫不留情地戳穿小伙伴：“你摸着你的良心仔细想想，好兄弟，你对自己的话唠属性没点认知吗？”

彼得还想继续辩解，他？话唠吗？还好吧，也就是看到有趣的就艾特一下Camow，看到她的推文最多也只是评论点赞加私聊而已——也没有很多吧？？

彼得忽地意识到自己的思维被内德带偏，表情多出几分羞怒：“不是，这是重点吗？重点是我的网友居然是个母亲！我一直以为她是一位比我大几岁的女性！”

对于彼得的激动内德也都习惯了，他分去一个眼神，心意阑珊。

“当母亲怎么了，可能只是生子早，或许她一直都是为了附和你，才根据你的年龄来选择聊天话题。”

他略加顿滞，想是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出探究的神色。

“她有说过是她的孩子吗？你知道的，就是说‘我的儿子（Myson）’、‘我的女儿（Mydaughter）’之类的？”

彼得经此一点重新把目光转向手机，推文上写的一行短语中只出现了‘野/熊孩子（wildkid）’和‘自闭/内向儿童（introvertedchild）’。

他感觉自己的小伙伴好像发现了真相，彼得一拍内德的肩膀，“你说的对，内德，她没有明确写出来。”

内德颇为得意：“好兄弟，我一直都是我们俩最聪明的。”

彼得：“真的吗？”

内德：“……不和书呆子比成绩。”

……

收到Spidyfan的消息时等的有点久，平时这孩子基本上都是秒回，甚至让艾达有一种‘他不用上课’的错觉。她点开推特私聊。

[Spidyfan]：嘿！我看到你给你新发的推文了，你提到了孩子，难道是说你来纽约就是为了找亲戚玩的？是亲戚的小孩吗？噢……那真是太不幸了，不过我挺喜欢小孩的，额、我指的是听话的那种。#1s

[Camowhavenomoney]：算得上是亲戚的吧，最近他心情不太好，我就想着带他出去玩几天。#1s

[Spidyfan]：之前我推给你的店你都有去吗？我特别推荐那家泰国菜，他们家冬阴功味道不错，还有德尔玛熟食杂货店！请你一定要去尝尝他们家的三明治！！味道超棒的！它陪伴了我整个初高中，德尔玛的店里还有一只巨大猫咪，叫做墨菲，它超级乖的，是我见过最乖的猫咪！！！

艾达：…………

看看，这一连串的感叹号，她甚至能感觉到对面的情绪能够突破这巴掌大的屏幕直冲她脸门。

艾达喊了一声雅各布的名字，“你晚上想吃泰国菜吗？”

雅各布想了想，说：“今天出去吃？”

“对，回来的时候还可以顺路去给你买明天上学吃的三明治早餐。”

雅各布没有拒绝。艾达也更希望出去吃，虽然会贵一些，但会对她的良心谴责也轻一些。好说歹说她也是个成年人，怎么也不能让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承担起做饭的责任吧。

没错，在她第一天尝试做饭的时候，雅各布面无表情地吃完后告诉她，以后做晚餐的事就交给他了——虽然他做的晚餐很好吃，但每次看到不及半人高的男孩踩着凳子拧开炉灶旋钮的时候——救命，她的道德感就快要逼着自己跪下道歉了。

收拾规整后艾达领着小孩跨出门外，刚拉开门就听见一通不属于人类的吼声。他们住在走廊靠左边的第二户，只见隔壁的房门开着，一位男人俩手扒着门框朝着里面喊着什么。

她早就看隔壁不爽了，整天敲打乐器吼天吼地的。但是自己怂逼性格没能让自己除了在内心吐槽以外还有别的动作，邻居的挺身而出饶是舒心。

邻居探出头来，刚好和艾达打了个照面。

“你好，我是新搬来的住户——你可以叫我艾达。”

邻居有些促狭，手掌还在衣服上擦了两把才转而握住她的手完成一个握手礼。

“埃迪。”

收回手后俩人只是客套性的闲聊了几句，不久后就分手。

Spidyfan推荐的泰国菜馆稍微离公寓比较远，招了计程车才能到达。付了钱后艾达牵着雅各布推开店门，泰式菜她也没有尝试过，询问了雅各布的意见后又点了几道推荐的菜品。

冰凉杯身捏在手中，艾达小小抿了一口，目光垂落在雅各布身上。与她不同，男孩的肤色相当健康，比起红润更趋近美国人崇尚的小麦色肌肤。

他的双臂搁置在餐桌上，未摘手套。艾达看了一会，忽然起了好奇：“我可以问一下你为什么总戴着手套吗？”

雅各布抬眼看她，那双绿眸分外压抑，像是笼上了一层灰霾，暗淡失焦。约莫俩秒，他才缓缓起声：

“因为我是变种人，所以……”所以我妈妈才把我交给你。

艾达会意，牵起嘴角：“……你想和我谈谈阿曼达吗？”

雅各布调转眼球，磕磕绊绊的拧开脸，近似逃离一般，又像是经过一番挣扎重新折回视线，渐渐地，神色褪去抵触。

“她得了病，医生说她活过不过三个月——我的变种人基因已经给她带来太多的——”他呷了一口薄荷水，舌根蜷起，重重地吐响一个词：“麻烦。”首发l https://www. https://m.

……

“彼得？发生什么事了吗？”

彼得恍然回神，急忙攥着勺子掩饰般的塞了一口糯米饭，含糊道：“没事，梅姨。”

——他可能看到了自己的网友。

彼得：？？？？？？

内德察觉到小伙伴的异常，探着脑袋挤了过去窥探小小的四方屏幕。旁边的男孩目光呆滞，像是被定格般一动不动。隔了半晌忽然发出惊叫：

我第一次知道比熊孩子还要难搞的是自闭的孩子……/便便

#纽约

等缓过神来的时候艾达已经带着雅各布离开了阿曼达的房子，还不及她腰的小孩，走前一直看着阿曼达的尸体，眼眶泛着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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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idyfan——彼得·帕克刚和校内好友内德·利兹准备回家，刚走到门口就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嗡振。他迅速翻进兜里摸出手机娴熟地打开推特，滑进推送的一瞬间，他蓦然刹住了脚步。

雅各布一直扭着脖子观望，那是他曾经的家的方向。她折回男孩身边屈膝蹲下，和他保持同一水平线，掀动嘴唇：“你要牵我的手吗？”

迟了一会，他才发出一个单音：“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