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侠不觉得经由猫女之口说出来的这些是假情报，事实也证明如此。

蝙蝠侠对C的追查已经进入到了第二阶段。

“植物人……”首领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词，“拉萨路池赋予了他新的生命，却无法赋予他求生的意志。为什么？”

……

“首领！”千篇一律的蒙面刺客向上级汇报道，“一切如常，就像昨天一样，仍然没有醒来的迹象。全部体征都显示他现在是个植物人。您还要亲自去查看吗？”

以及他趁着缠斗往阿卡姆骑士身上粘的数个追踪器，有两个是障眼法，一个是正餐，并且它会在一段时间之后自动崩解，以防阿卡姆骑士在最终发现它之后立刻弃用安全屋，使得努力白费。

介于它们实在是过于复杂纠缠，就算布鲁斯感受到了一切都在缓慢地朝着更积极、更明亮的方向爬升，可以预见的某一部分未来甚至让他看到了某种在蝙蝠侠的命运中稀缺的、可以被称为“仁慈”的部分，布鲁斯还是坚持把它们叫做“一大摊烂事”。

阿卡姆骑士被挫败了，杰森仓皇而走。

企鹅人收到的那封挑拨离间的信必然是乔伊为表诚意新手书写的，那种认真而笨拙的手写印刷体，布鲁斯一眼就认了出来。

除此之外，蝙蝠侠从猫女那里一下子得到了太多情报。

一家被企鹅人用来打掩护走//私军//火的“北方制冷”公司；一个被困在格兰特大道地底下快要被逼疯的谜语人和谜语人的八个正在布置中的致命陷阱；哈莉·奎因整合小丑帮之后修建的数个新基地的位置；一个被锁在布鲁德海文警局，需要腾出空子押送到阿卡姆的疯子萤火虫；一个同样精神异常、筹谋把受害者改造成“无缺陷无痛觉”的完美人偶的猪面人老巢所在地……

还有一个自称“J先生”的家伙和哈莉·奎因搭上了线。

一个在蝙蝠侠底线上蹦迪的、不知死活的小丑模仿者。

乔伊，J，与哈莉·奎因。潘妮莎影城小丑感染者被害事件。

布鲁斯没有不识相地直追上去，他知道一段时间的重整很重要，对于他们两个都是。

危险程度，上调。

不可控程度，上调！

上调！

现在，这些轻松的设想都被蝙蝠侠一一捏碎了。如果乔伊真的是小丑病毒感染者，一个次代小丑……那么之前他们想不通的部分就很好理解了，而C的危险程度将呈指数级暴涨。

……

这时候布鲁斯还不知道被他念叨的对象已经没法像迷信传说中那样，似有所感地打喷嚏或者烧耳朵了。

乔伊·韦恩已经彻底死亡超过三十六小时。

……

对于忙碌到脚打后脑勺的蝙蝠侠来说，这种进度条被作弊般地拉升了一大截的功劳可以说全部来自于同一个人。布鲁斯甚至能够断言，乔伊作为隐形的操盘手，就是想让蝙蝠侠被一大堆亟待处理的超级罪犯拖住，好拖延他们必将到来的一场对峙，或者单方面审讯。也许他认为那些超级罪犯的优先级比一个“阴险狡诈的在逃小叛徒”要高得多。

蝙蝠侠确实如他所愿地将追踪暂时搁置，直到提姆严肃地接通了通讯。

“布鲁斯，C的制服不见了！”罗宾有些失态地说，“就是他用那种未知超能力变出来的蝙蝠侠制服，他在阿卡姆之城里，与你的身体分离之后突然出现的那个克隆体所穿的制服——”

那件制服在乔伊受伤昏迷之后就被剥离下来，存放在蝙蝠洞里接受各种研究，但没人能够找出它与正版蝙蝠制服的区别，就像它的主人一样是个不折不扣的“克隆体”。检查无果后，这件特殊制服就被锁进了一个证物柜。

“没有任何征兆，我查过了监控，就像C的克隆体那样突然出现或者消失，这件制服也是瞬间消失的。”

可能性实在是很多。蝙蝠侠和罗宾都倾向于认为乔伊终于找到办法离开了这个世界，要么就是重新挑选了某个“宿主”，正如他夺舍布鲁斯那样，夺舍了别人。

……

蝙蝠侠开始调查ACE化工厂南部厂房垮塌事件是在那之后的第三天。他在这里花费精力是因为阿尔弗雷德汇报说这种坍塌是被人为地用某种燃//烧/弹轰塌的。

废墟之下，探测器扫描到了两具尸体。蝙蝠侠没能找到能靠自己把尸体挖出来的办法，因为不知道什么原因，这儿肯定发生了二次坍塌，沉重的水泥板与数不清的砖块块阻挡了侦探的脚步。于是在等待韦恩集团的起重机到位之前，蝙蝠顺着现场重构的痕迹开始逆推燃//烧//弹发射过来的方位。

一个重型狙/击/枪的击发阵地，除了地面上有一块被后坐力震出来的刻印与浮土，枪手的收尾工作可称完美。

在架设枪口的平台边缘，蝙蝠侠找到了一块用黑色胶布粘在那儿的小盒。简单扫描之后，他发现里面是一块存储芯片。

能够直接用手铠蝙蝠电脑读取的那种最普通的型号。

布鲁斯有所预感，将它插进铠甲的接口。

“检测到存储内容，需要声纹密码解锁，口令：Batman。”

“……”

“布鲁斯，我注意到你上传了一枚加密芯片，需要我远程解码吗？”神谕问，“这需要花一点时间，因为它被设定假如声纹密码识别错误就会直接销毁。”

“不用。”

布鲁斯关闭变声器。

“Batman.”

解锁成功。

……

“这份录音由丧钟在完成合同部分条款之后，遗留在狙击位置，转交给蝙蝠侠。留言人：CDD。我希望听到留言的人是蝙蝠侠本人，虽然可能性很小，但，如果你不是，我也不能指望你停在这儿别听下去，所以我会进行第二次其实只是不想整理英文措辞的语言加密。”

“（切换中文）嗨，B。这东西听上去有那么点不吉利，像是遗言，但是我保证这不会是我留下来的最后的话，因为我还有好多话要说。我不知道你追查到哪里了，也许你抓住了哈莉·奎因，也许没有。总之你如果是蝙蝠侠并且听到了这份录音，就说明我成功了，最糟的事情没有发生。”

“首先，放丧钟一马，B。这是一个很大的人情，我们欠丧钟的，是的，我们。我为了雇佣他付了好多钱，并且还欠了三千万美金，我告诉他，布鲁斯·韦恩会为此付钱的。（一阵笑声）我想韦恩先生会付的，你觉得呢，蝙蝠侠先生？（又是揶揄的笑声）我们在业务上把账理得很清楚，所以我说的人情是另外的事情。”

“这个人情是指……我花了很多精力让他在阿卡姆骑士的问题上动摇了立场，甚至能够成为助力，希望你不要帮倒忙。威尔逊先生在某些时候是个可以谈拢的对象，至少我们相处的时候还算愉快，除了第一次见面，哈。”

“第二件事。我猜你不是窝在蝙蝠洞里听我的留言，对吧？如果你开了车，那么我有一个事情要拜托你。请驱车——呃蝙蝠车能够装下一条大狗吗——去这个地址。（翻动纸张和念地址的声音）我要拜托你收养一只狗狗。这是小丑公寓的地址。他被养在小丑的公寓里，这几天我就躲在那里。”

……

布鲁斯按照最高等级的谨慎扫描了整个建筑。

只有一只狗。

蝙蝠侠无视了留言中“钥匙藏在门口草丛里”的暗示，拿到钥匙后飞身上了二层小楼，气势汹汹，破窗而入。

他被一只巨大的狼犬扑住。狗的埋伏无声、隐蔽，在侦探模式下它甚至没有明显的预警动作，而它的爆发是如此惊人，像一团狂怒的风。

狼犬凶狠至极，坚持不懈地朝蝙蝠侠攻击并且咆哮。

“停下，男孩！”布鲁斯有些狼狈地说。他尝试着甩出捕兽球网，被那只狗用意料之外的敏捷弹跳避开了。

……

“你会和他很投缘的，按理来说。在未来，这是你的狗，是你忠诚的助手和伙伴。你给他起了一个名字，和阿尔弗雷德一起。我不知道我的到来是否把这一份未来也改变了，所以即使我知道他未来的名字，我也不怎么使用。总之，他应该由你来起名字。”

……

布鲁斯与大狗的搏斗把整个客厅搅得一团糟。

他尝试了所有能够想到的和向阿尔弗雷德求助后得到的安抚犬类的方法，险些使用给杀手鳄这种巨型兽类准备的麻/醉/针，最后还是不得不强行把狗锁进了那个放在墙角的铁笼。大狗持续撞击着囚室的栏杆。直到这时，布鲁斯才有余力仔细观察。他注意到它下腹紧缩，显然饥饿已久。

他也试过了把蝙蝠装卸下一部分，向大狗展示他与乔伊一模一样的身形和体态，以及用摘除变声器的本音对它说话，但是都毫无用处。狗能分辨他们，轻而易举。

布鲁斯仔细回想那些乔伊表现出来的性格和行为模式，属于最佳侦探的本能在他的四肢百骸里流淌。

乔伊会怎样和一条大狗相处？

一个闪念。他抓住了。

“嗨，狗狗。初次见面。”布鲁斯用属于乔伊的语调和节奏说。

他使用了中文。

大狗的耳朵高高竖起。它停止狂吠，转为带有敌意的低声咆哮。

它开始听布鲁斯说话。

“他是不是会这样对你说话？”布鲁斯轻轻地说，“我是一个……朋友。他拜托我照顾你一段时间，请相信我，放松一些，好吗？现在我要暂时离开一下，我要检查这个房子，有很多事要忙。如果你很紧张的话，也许这个能够有所帮助。”

布鲁斯拿出一个小型终端，调出那份留言，放在笼子旁边开始循环播放。

大狗安静地听了一会儿，从栏杆缝里努力伸长爪子去够那个发出声音的终端，未果之后呜咽了几声，趴在笼子里继续倾听。

布鲁斯松了一口气。

他注意到大狗佩戴着一张王牌扑克牌。

如果能够驯服它，也许能够叫它王牌。

……

“我只是把这里当做一个能够挡风的落脚地，基本上没有动任何东西，连厨房都没开火。小丑的卧室非常恶心，最恶心的墙面我用布遮住了，希望你没事。”

“我的东西都整理在储物箱里，客厅的沙发后面那几只。有一箱是录音磁带以及两个磁带播放器，要按照编号听，我分门别类标注的非常清楚。非常多的情报，我整理了纸质版的，也放在箱子里。你应当赶时间去小丑公寓里一探究竟吧？那么我就不多说了。你要的答案，都在磁带里。”

“对了，我在厨房里放了很多水和狗粮，那些应该会有盛，你不用管，就按照你们的标准给他准备吃的好了。”

……

布鲁斯检查过了他能够检查的一切。那些磁带他没有打算现在使用，而是要拿回蝙蝠洞做进一步的扫描。

他向阿福要求了一辆能够装下狗笼的厢式货车。

布鲁斯在厨房里确实见到了数盆清水和狗粮。

水盆是满的，也许有点消耗，那也是因为自然蒸发，因为粮食那边明显压根就没被动过。

这条狗滴水未进。

当然教训一顿必不可少。

他的人格评估也必须大改特改。布鲁斯阴恻恻地想。

蝙蝠侠用一个匪夷所思的猜想把他们联系在了一起，但是之前一切体检都不曾显示乔伊有什么异样。

在此前，调查的第一阶段，虽然乔伊卷入了一场无法被蝙蝠侠接受的杀戮，他本人还是没有脱离那种符合大众正义观的范畴。也就是说，他在蝙蝠侠眼里是不合格的，但在绝大多数人眼里他都能被毫无悬念地划进绝对善良阵营。

刺客联盟·中东基地

就连蝙蝠侠也不能说乔伊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以至于要优先于超级罪犯们去抓捕他。

布鲁斯只是充满了一种信任被辜负、信息被隐瞒、感情被蒙蔽的愤怒和焦躁。蝙蝠侠必须和异世界来客进行一场在蝙蝠完全掌控之下的谈话，乔伊必须毫无保留地坦白一切，而布鲁斯不会再给他留有余地。

只是警戒、谈话、约束，最好能够把人逮回眼皮子底下。

同一时间，美国，哥谭。

布鲁斯花了接近三十小时的时间，不眠不休地处理他把阿卡姆骑士的胸前标志撕掉、头盔打碎露出真容、他自己被杰森打了一枪，以及对杰森说出那句“让我们共同治愈这一切吧，我们一起”之后的一大摊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