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是无辜的，有些是被小丑用金钱和权力收买的，有些是天生的坏种，而有些，他们的妻子和儿女在小丑的尖刀之下瑟瑟发抖。

相信他的战友，他的同侪，他救下的那些可怜人，这是蝙蝠侠犯下第二个大错。

医疗部和避难所被通通炸毁了，与此毗邻的杀手鳄同样不知所踪。

布鲁斯转而打算逐一审讯那些他曾经信任的战友们。

他命令神谕整理整个阿卡姆的员工清单，挖出从初建到现存的所有建筑图纸，当他打算去实地一探究竟，寻找那个“在避难所下方的空洞”，那个“被小丑买通了所有知情员工用来关押折磨二代罗宾”的地窖时，阿卡姆发生了一场并不惊天动地的爆炸。

他们说：“我不清楚……蝙蝠侠，我不清楚……”

一具尸体的线索。

凡人会因此感到快意么？

弗兰克·波尔斯的暴露在近两年之前，因为他死了，蝙蝠侠了解到前因后果，就没有揪住一个死掉的叛徒不放。

他们说：“这里没有。”

他们说：“这就是全部了。”

这是他犯下的第三个大错。

录像带不止一份。

有一份录像上，小丑提着一把绿色的电锯。

他们说：“好的，蝙蝠侠！”

他被贝恩抡了出去。

他的头脑完全失去意识。

胸甲与腹甲相连的间隙，一个镶嵌于此的微型摄录仪还在工作。

距离死亡如此之近，不是一次两次了。之后他从昏迷中睁眼，尚未清醒，就经历了一场连环爆/\\炸。10天的漫长沉睡之后，他开始查看自己昏迷期间摄录的战斗留影。

那是蝙蝠侠第一次见到阿卡姆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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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好，凯文。”

“下午好，老板。”凯文说。

他被照顾得相当不错。腿部的伤口业已结痂，不再像当初那样略一动弹就血流不止。他被迫暴瘦的身体重新填上了骨肉与脂肪，脸色苍白但是富有希望。只是在面对我的时候，凯文仍有些忐忑。

“老板，你要的东西置办好了。”凯文说。

我打开他买的电脑和两部手机，简单查看了一下。一部手机中记录了两个个电话号码，以及两条通话记录和相应数量的录音。

我将录音依次听了一遍。第一通是凯文联系一个小丑帮成员的过程。小丑帮在小丑身死之后归于小丑女的麾下，而凯文在我的授意下向小丑女递出了一个邀约。

第二通电话是小丑女亲自打过来的。

“你说你有关于J先生留下的消息？你最好是的——”她在电话那头恶声恶气地说。

离约定的会面还有两小时，我决定现在就动身。哈莉·奎因没把我放在心上，她选择了一间西恩尼斯名下的废弃工厂，而不是离毒藤女最近的植物园边上。

在我之前，是否也有人利用她极度思恋小丑的感情漏洞狠狠坑上了一大笔？这有点难，因为哈莉在小丑死后疯得更厉害了，没有傻子愿意触她霉头。

我记下了每一个建筑细节和人员排布。布鲁斯几乎过目不忘的脑力非常得用，比如那支临时使用的手机里，哈莉的号码已经被删掉了，它被我扫了一眼就牢牢地印在脑子里。

“看看这是谁来了？”哈莉奎因尖细的声音冲撞着我的耳膜。“一个无名之辈！”

小丑手舞足蹈地围着她团团转。“哦，你瘦了我的宝贝哈莉！快给这个癞皮狗一枪，狠狠地，但是别瞄准心脏，让你的J先生冲破枷锁回到身边！！”

哈莉打量了我一眼。她命令道：“把手从你的外套口袋里拿出来，举高点，然后10秒之内说出我想要的东西——不然就等着脑袋炸开花吧，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没、人、能、用J先生的事情来耍弄我！”

我依言照做，把手举到头顶，然后抬起头来，让自己暴露在小丑女驻地那诡谲的灯光之下。

小丑站在大约5步远的地方，他换上了一身庄重的深紫色礼服，滑动着某种舞步，可能是华尔兹，可能是探戈，在我的知识之外。他垫着脚朝我走来。“赌约开始了，我亲爱的！国王J，王后Q，还有一个身披黑铠的将军B，Joker主场，闲人退散~”

我保持着高举双手的姿势，再度垂下头。小丑做出一个华丽的720度旋身，他瘦削，高挑，撞入我的怀中。

哈莉·奎因危险地朝那个僵直着一动不动的男人开了一枪，子弹擦过他的肩膀，那里的夹克布料炸开，一道血花爆起在空中。门板上被射出一个孔洞，门外传来一个倒霉蛋的惨叫声。

“你浪费了5秒钟，烂仔（crappy-face）！”她尖叫。

“五——”

男人用手掌重重擦过他往外冒血的左肩。

”四——”

他用蘸满鲜血的右手擦过嘴唇，五指颤动的节奏应和着某种癫狂的优雅。他双手向两侧展平，抬头，就仿佛身着一件缀满宝石的绸衣，正巧一曲舞毕，向他臆想之中的舞伴深鞠一礼。

“三……”

哈莉·奎因尖细的死刑宣判受到某种制约，她的尾音颤抖起来。他用他自己的血在脸上涂出了一抹猩红的弯月。

有一场飓风在哈莉脑海中肆虐。男人的脸颊抽动着，一个鲜血淋漓的微笑破茧而出。

“二。”

他灰蓝色的眼睛终于被绿色侵染。不是森林，不是碧色湖泊，而是人造化学池中浓烈而灼灼闪光的翠绿。

“一。”

“啪嗒”一声，哈莉扔掉了手中的枪。她捂了捂嘴，犹豫着先是笑还是流泪，或者冲上来讨要一个拥抱。

刺鼻的血腥气令人熏然沉醉。

“我的小蜜糖罐，我的彩球灯串，我的宝贝小火柴梗——哈莉，我的女王，我亲爱的Q女士。”

“我到家了。”他说。

哈莉·奎因嚎啕大哭着扑进小丑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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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鲁斯盯着全息屏幕。

阿卡姆骑士身上一定装有某种干扰电子产品的发射器。整段录像非常模糊，白色的噪点密密麻麻地分布在画面上，人物呈横向扭曲。他带着一个深蓝的头盔，覆盖住整张脸。由于摄像机的位置关系，布鲁斯更多看到他的下巴和胸口那个阿卡姆标志，偶尔才能看见一对荧白的眼灯，即使是在受到严重干扰的录像里，它们也亮的十分醒目。

阿卡姆骑士把蝙蝠侠拎了起来。收音同样毛毛躁躁，充满受到干扰的嗞嗞声。骑士说：“真他妈重啊，老东西。……仍然为你能够穿着这身盔甲做出那么多战术动作而感到惊讶。”

布鲁斯几乎忍不住想要微笑一下，但是在他意识到这一点之前，骑士就接着说了下去：

“失去意识？哼，现在杀掉你很容易，只需要一颗子弹。”

“这是不公平的，是不是，蝙蝠？”

“你失去意识，而我清醒着。这种谋杀不在我的策划之中。在你死亡之前，我要让你明白一切，我要让你深受折磨。你要清醒地、痛苦地死去，就像我曾经……那样……痛苦！”

电磁干扰的嗞嗞声越来越大。

阿卡姆骑士摘下了蝙蝠侠身上的一个小装置，开始破解密码，并用电子病毒将两段分别用于监听通讯和跟踪的程序植入其中。他做得非常好。快速、优雅、天赋异禀。他当然是最好的。

阿卡姆骑士粗鲁地将蝙蝠侠拖到一旁。他咕哝着要给他找点麻烦。

“拖上…%#&*周……至少&￥#%……”

拖上一个礼拜。他要确保蝙蝠侠缺席接下来的派对。

“我们…%-近……#$%遥远……终……”

交集结束在这里，紧接着就会是那场拖住他脚步的爆/\炸。

布鲁斯没法读他的唇语。他把最后两句话设置为循环播放，没有费劲去使用AI智能音频修复。事实上，听到第一遍的时候他就在脑海中补完了那句话，阿卡姆骑士使用的那种机械混音在他的太阳穴之间横冲直撞，他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混入其中。

“Wearesoclose,yetsofarfromtheend.”*

我们如此接近，却又如此遥远，距离这一切的终焉。

这句话成为他全新的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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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了一些变化，J先生。”哈莉说。她仍然伏在男人的胸膛上。

她的J愉快地微笑起来。

“是的，哈莉。”他说，“我现在不得不与他争权夺利，你捅了我的眼睛，我砍了你的手指，之类的，呵呵呵哈哈哈！”

“噢！”哈莉叫了一声。

“我每天给他讲故事，死去的小鸟的故事，你知道的，宝贝儿！甜美的故事，等他被哄睡着了——J先生就真正凯旋归来啦！”

哈莉配合地与他一道大笑起来。

“哈哈哈，呵咳咳，哈莉！”J呼唤呼唤哈莉的名字，音调高昂而怪异，然后他陡然沉下嗓子，“你知道我来找你是因为你——仍有用处。”

“是的，是的！”哈莉对此习以为常。“J先生，你有新的游乐场建造规划了吗？”

“大计划！”J富有激情地挺起身子，舞动手臂，“我需要你的帮助，哈莉！这是一个杀掉蝙蝠的计划，哈莉——我·要·蝙·蝠·侠·死！”

哈莉·奎因惊喜地捧住了脸。

“太好了，J先生，太好了！我迫不及待，我已经准备好了！哦，事实上我已经参与了一个新人的计划，有个叫阿卡姆骑士的家伙，他也想要杀掉蝙蝠，我们得在他之前动手！”

“哦，哈莉。”J柔和地说，“这不一样。我们与他‘道不同’。事实上，我们不仅要解决（end）蝙蝠侠，同样，也终结阿卡姆骑士。”

“你不用急着退出那个小通缉犯团体，哈莉，但是你要记住你是谁的人，以及谁会笑到最后。”

“是的，J先生。”哈莉热泪盈眶地说。“我们才是赢家（Champions）。”

错。

……

没有尸体。没有尸体。没有尸体。

苯/巴/比/妥？没有用。心理医生？去他妈的。

当布鲁斯在贝恩、毒藤女与哈莉·奎因的围攻之下艰难腾挪的时候，他尚有余力认为那个有关于阿卡姆骑士、有关他“死而复生”的儿子的离奇论断是个谣言。

富马酸喹硫平片，还是氢溴酸伏硫西汀？通通滚蛋。*

他找不到，小丑不允许让他拥有可以凭吊的遗骸，他的儿子成为了连飞灰都无法被安葬的孤魂野鬼。

这是他犯下的第四个……

杰森出事之后，他发动他所有的力量去寻找。但凡与那时的蝙蝠侠见过一面的人，都能清楚明确地意识到，蝙蝠侠说“请帮忙”——

在阿卡姆，他救下过很多工作人员，他们理应像恩人与被拉出泥沼的幸运儿那样，恩人享受涌泉相报的回馈——然而彼时彼刻，反而是英雄、救世主、黑暗骑士的英灵匍匐在平凡者的脚下，恳求他们提供他儿子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