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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衷怀

  • 作者:戚苏
  • 类型:情感
  • 更新:2021-08-01 01:24:58
  • 字数:6820字

便只是在檀南丘等。

灵蝶认路寻的是元神和灵力,是能直接飞到时静身边的,断断没有送不到或者送错了的可能,只是不知为何,时静一封信也没有给他回过。

檀南丘常下雪,长蛇婆婆每年都会做上好几双皮靴子,里面填上满满的毛,说是双足暖了,全身都不会冷。

刚下过雪的林地不好走,无情伸手拉了他一把,怀玉借着他的力抽出陷在雪里的脚,叹道:“好久没下过这么大的雪了。”

昨日下了一场大雪,比以往都要大,压垮了林子里好几棵树,路也变得难走,深的地方没到小腿也是有的。

他不知该不该到南海去找时静,可又怕两人断了消息,不知时静人在何处,万一走岔了路,他不想错过。

无情头上一暖,眼前一黑,道:“这个帽子挡眼睛,戴上它我就看不见路啦。”

多情隔着兜帽轻拍他后脑:“那也戴着。”

许是尚未痊愈?

怀玉下意识摸了摸腰间挂着的兰若佩,道:“没有。”

自那一日收到兰若佩,又得知时静在南海受了伤,怀玉便遣了灵蝶出去,可送出的信皆是石沉大海,杳无回音。

可日子过了这么久,怎么也该好了才对。

无情撞了撞他的肩膀,宽慰道:“说不定云停君伤愈自己就来了,他身上不是有了通行令了吗?”

怀玉点点头。

无情眼前全是帽檐上的毛,他吹了口气,实在是懒得,也不愿意伸手去拨一拨,对怀玉道:“还是没收到回信吗?”

多情言简意赅:“悬。”

怀玉心中也是这般想,他虽然未曾与魔君宸桀打过交道,但旧时读史也多有了解,没道理六万年前他不愿讲和,六万年后就能转了性子。

真不知道天君是怎么想的。

无情道:“现在外面乱得很,整个地界除了咱们这俱是人心惶惶,哦不,咱们这也不怎么样。我前几日还抓着一个想要投靠魔君保平安的胆小鬼,生怕魔族跟天族闹翻了下一个就拿咱们开刀。”

“他倒是想。”怀玉嗤道,“我才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魔族那群酒囊饭袋若当真说起来,不一定有怀玉等人修为高深,法力强劲。偏生这世道无论三界,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魔族那群人的花花肠子不往别处使,净好干些卧底细作的事。

便容易吃暗亏。

三人出了林子,遥遥便见得木屋院前站一人,他腰间佩剑,未穿风氅,只着单衣,正如他前两次来檀南丘时一样。

“瞧瞧,我说什么来着,这不就来了?”无情吹了声口哨,“这天族人都这么厉害吗?这么冷的天,就穿着这样站在雪地里。”

怀玉的人早就跟着心一块飞过去了,无情的后半句话竟是完全没落进他耳朵里。

无情仰着脑袋对多情做了个鬼脸,换来一个又被往下拽了拽的兜帽。

“你来了!”怀玉一抬脚就到了时静近前,见时静穿的单薄,不满道:“你怎么又穿这么少?”www.九九^九)xs(.co^m

他伸手拉过时静便往院子里带,嘴里念叨着:“听说你受伤了,怎么伤刚好就这么不知道爱惜?我给你去的信你一封也没回,我也不敢贸然去找你,就怕咱们一个心思,再错过去。”

怀玉将时静带回房间,便要去给他找一件厚衣服来穿,被时静在身后叫住。

“怀玉。”时静道,“别忙了。”

“啊,好吧,反正屋子里也不冷。”怀玉屋中燃了炭火,烘的一室暖洋洋的,确实不需要再穿多厚的衣服了。他将自己身上的翎氅挂起,晃到时静面前道,“许久不见,云停君想我不想?”

时静不答。

怀玉见他不说话,又是这么久没见,中间连封信也不曾有,突如其来一股委屈涌上来,又觉得自己堂堂男子生出这等女儿家的心思太过矫情,便也不再多话,只是瞧他。

时静哪里不知他心中如何想,这段时日收到信函,他一封也没回,仔仔细细的收起来,夜半无眠的时候,也曾拿出来翻看。

可他今日来此,本就是做了多日的准备。

他做了一个决定,而终于鼓起勇气来实施。

“我来,就是与你说句话,不必给我找衣服。”时静垂首摸上腰侧岁寒,轻轻握住,这才道,“我说完就走。”

“什么?”怀玉一愣,“你刚来就要走?”

时静指尖收紧,剑鞘上纹路硌手,他也浑然不觉,“是。”

怀玉难以置信,深吸一口气道:“你要说什么?说吧,我听着。”

时静又不说话了。

怀玉被他逼的烦躁,心里一股火气找不到出口,又问:“你这回走了,还要连封信也不写吗?什么时候再来?”

时静道,“不会再来了。”

怀玉以为自己听错了,扯扯嘴角,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时静抬起头与他对视,“我方才说,我以后都不会来此了。”

“你什么意思?”怀玉忽想起多情说天魔两族不日和谈的事来,想着许是时静确实事务繁多,也未可知。他自己宽慰了自己,便不再觉得那么郁郁,十分迅速地接受了此般理由,道,“那我得了空去看你也是一样的。”

时静道:“你也不要去找我。”

怀玉不解:“你这是何意?”

时静道,“仙妖有别,你我终归,不应如此。”

怀玉伸手想去抓他的手,可时静站在外面许久,身上还带着未散的凉意,后退半步,离怀玉远了些。他眼睁睁瞧着怀玉看他后退半步的动作瞪大了眼睛,欲言又止地张了半天口,却也没能说出一个字句。

时静暗暗咬牙,狠心道,“你是妖族圣使,我是司战仙君。我族不日将与魔族谈判,如今两界剑拔弩张,来日形式尚未可知,你与我在一处,难保不会借机生出事端。”

怀玉干干地微张着口,几乎要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毛病,可他又分明听的足够清楚明白。他抬手指了指自己,艰难重复道:“你觉得我与你在一处,就是为了窥探你天界至密,与魔族同流合污,趁乱伺机生事?可你明知我不是这样的人,你之前自己说的信我心性,如今怎又反悔?”

“无法尽信。”时静转过身不再看他,闭了闭眼。这一句话在他舌尖齿关打转良久,终是一口咬上舌尖软肉,疼痛使他按下心头酸楚,一字一句地说出口:“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怀玉活了这许多年,头一次生出这样的恼恨,恨自己灵台清明,恨自己不是个迟钝的傻子。

他看着那人的背影,初初见他时的那种委屈的情绪在此时无可抑制的不断放大,混合着心里的惊怒冲上面庞,他激动的鼻尖发酸,眼眶里都翻滚着热意,却终究不愿在时静面前示弱地落下泪来。

他舔过唇间干涩,狠狠的咽了口口水,道,“你当真如此想吗?”

时静没有答话,却也根本不曾回头看他。

怀玉道:“你转过来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我就相信你此言出自真心。”

苦苦相逼无益。

他们都知道。

可怀玉仍是想再试一次,他暗暗想到,再试一次,再试一次,就死心了。

时静身形一顿,转过身来,望进那双已经有些云雾弥漫的鸳鸯瞳里,怀玉眼角泛红,想必是忍的辛苦。

他要哭了,时静想。

他死死攥住岁寒,只觉得剑上纹理几欲刻进皮肉之中。只有如此,他才能克制住自己,不去抱一抱眼前人,为他拭去眼角将落未落的那一滴泪。

他的故剑情深,他的举案齐眉,终究是要碎在了他自己手里。

可他仍是听见自己无甚起伏的声音,混着窗缝里漏进来的冷风,刀子似的刮在两个人的脸上。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怀玉突然笑了,那笑容转瞬即逝。他笑起来本是极美,可如今这本来美好的笑容在怀玉毫无血色的脸上,却显得瑰丽而扭曲。

他让开一步,偏过头,不再多看时静一眼。

“云停君,请吧。天寒难行,恕不远送。”

无情闻言状似大惊:“你居然好意思说的出这种话?好像成日里唉声叹气的不是你一样。”

怀玉轻咳一声,没接他茬:“你们说,他们这和谈,会是个什么结果?”

无情瞧他这副样子就觉得别扭,怀玉向来是心里不藏事的,小时候初见的时候还安静些,这么些年三个人一同长大,被无情的性子带活泼了不少,时常一处笑闹。

他们于彼此皆是晨光。

“多情!无情!”怀玉紧赶两步,眼见前面两人回过头来,“等一下啊,走那么快。”

不是血亲,胜似手足。

多情道:“也许是近日事忙,天族指派了长风君不日出发,与魔族商讨和谈事宜,云停君兴许是在帮忙准备。”

“我知道。”怀玉呼出一口白气,“我也没那么郁结吧,你们一个两个什么语气。”

无情的手本来一直揣在风氅里,伸出去拉了怀玉一下又马上收回来,嘴里念叨着:“可不是吗?冻死了。”

多情紧了紧无情的氅衣,又替他带上兜帽,确保穿的严严实实,一点凉意也不会漏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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