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晨继续道：“鉴于莫须有的罪名对我本人和南大的声誉造成极大的负面影响，所以我请求接下来的对质和自辩可以同步网络直播，这样一来可以加强法制方面的教育，还可以让大家知道作伪证的后果有多严重，国家多年前就提倡全民尊法普法守法，我是拥有百年历史的名校南大的学生，我现身说法具有相当程度的代表性和更加全面的教育意义，你可以立即向上级领导请示，我相信会得到批准。”

林晨判断的没错，这次的事情可真够新鲜的，分局领导同意了林晨的要求，为他准备了单独房间，随行的两名记者在房间内布置了摄像头，打开了同步直播的设备。

这种事情看似简单，其实背后需要很繁杂的判断整理和分析，然后告诉跑腿的人按照他的安排行事。

算上他昏迷的两天，到现在为止，已经过去了六天时间，如果想要的东西再搜集不全，他自证清白的有力证据就会越来越稀薄，幸好钱没白花，跑腿的人也算给力。

接下来两天，林晨所需的东西陆续有人交给他，照片，录音，签字的纸张等等。

周围警察都听得一愣一愣的，这样的自首嫌疑人还真是头一次遇到啊，如果他不能自证清白，那么有必要提醒检方重判，具有这种心理素质的犯罪嫌疑人社会危害极大，何况他还这么年轻。

接待的警员愣了又楞，揉揉眼睛看着这个面色苍白，眼窝深陷，一脸胡茬，神色憔悴的青年男子，“你、你站这不要动，我去叫人。”

很快来了一群警察，把林晨团团围住，有人拿出手铐要拷他，但被一个面相精悍的中年警察阻止了，他办案多年，堪称火眼金睛，这个叫林晨的大学生太镇定了，虽然容颜憔悴，但眼神很亮，也很倔强，对他的话，中年警察相信了八分，他曾经带人去南大排查过，也曾拜托滨河警方协同办案，基本掌握了林晨的个人情况。短暂思忖后，决定同意他的要求。

除了林晨，其他人的脸孔都进行模糊处理，为了保护他人隐私。

“打断一下，警方掌握的现有证据表明，你就是犯罪嫌疑人，栽赃……”

“对不起打断一下，警官先生，栽赃就是栽赃，很快就有证据表明我所说的一切。”

这间审讯室外面围了很多看热闹的警察，自打分局成立以来，还从未发生过这种事情，是犯罪嫌疑人还是新闻主角啊。

约莫半个小时左右，受害人和证人都被带到了审讯室，一共三位，一男两女，男的大概四十岁左右，身上有股鱼腥味，应该是鱼贩。两名女子中的那位受害人，正是那天向林晨问路的清秀女孩，进来之后就全程低头，摆弄手指，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反倒是她旁边的中年妇女，看向林晨的时候，一副愤愤的表情，只是她的表演有些刻意了，在演员的行当里有句话叫过犹不及，恰到好处的表演才会真实，刻意则显得虚假。

中年警察和一名年轻的女警坐到审讯桌的后面，桌面又不少证物袋和卷宗，中年警察面色严肃的开始审讯。

不过林晨又提了另外一个要求，指了指身后的男女二人，对中年警察道：“这二位是网站记者，过去的这几天，因为这起栽赃……”

审讯室内，林晨否认了所有针对他的指控，这很正常，没有犯罪嫌疑人会在心理防线被突破前认罪，而想要突破他的心理防线几乎不可能，他比在场的警察更善于观察人的微表情，更懂得犯罪心理，犀利反问和言辞让人觉得他不去当律师都屈才了。

南大观看直播的学生有人忍不住叹道：“词锋如刀，以前没有具体概念，但看到林晨之后我忽然明白了这个形容词的含义，我觉得他肯定是被冤枉的，持有证据链的警察都快被他问懵逼了。”

“接下来应该是自辩环节了。”

只见直播里的林晨道：“现在该我问了。”

没被铐上，他可以自由活动。

站起来走到两名证人面前，先问那个男的。

“你说我当时作案的时候，你听到救命的喊叫声，然后冲进去就看看到我压在女孩身上，对吧？”

身上带有鱼腥味的男人点点头，“没错，当时你裤子都脱了，发现我冲进去，你就跳窗户跑了。嗯，你的屁股很白。”

噗嗤，围观警察不少人就没忍住笑，几个女警脸都红了。

这个男人说的没错，证词上也是这么记录的，只不过没有后面这句你的屁股很白。

林晨从带来的纸袋当中抽出几张纸，放到审讯桌上。

“你叫徐老四，N县人，在东贸市场买海鲜，案发当日是十月二十八日下午五点左右，当时正值下班高峰期，也是市场客流量开始增大的时候，你当时是离开过，但没有离开东贸市场，而是去了冷库，我手里这份证词有六个人证明他们见过你，其中有个叫郑敏中的人跟你借过打火机，这你怎么解释，我强奸女孩的地方距离东贸市场超过六十公里，你居然能冲进去阻止罪案发生，你他么有飞毛腿还是会分身啊？”

没理会张嘴结舌的徐老四，转向那个中年妇女，兴许是林晨的表现震住了她，开始表现得不安起来，这种变化很细微，如果不仔细观察很难发现，证明这人的心理素质比徐老四强。

“你在证词上说你是房东，当时刚从超市回来，还买了五斤鸡蛋，我想问你是哪个超市，鸡蛋多少钱一斤？”

“鸿泰超市，鸡蛋……我想想，是三块八，便宜，所以我就买了五斤。”

“你确定？再好好想想，想清楚，作伪证是要吃官司的，如果你是法盲，不要紧，我提醒你，根据刑法规定，作伪证可以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情节严重的是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我是风华正茂的大学生，历史名校南大的学生，你诬陷我，就是情节严重，妥妥的七年大牢，我查过，你四年前离婚了，有个十三岁的儿子，刚上六年级，学习好像还不错，如果你坐牢了，想过他未来会怎么样吗？”

中年女子想了想，咬牙道：“你不用吓唬我，事实上就是事实，你就是个强奸犯。”

林晨惋惜道：“我给你机会了，可是你不懂把握。真可惜……”他忽然神色转厉，眼睛里冷芒爆射，一步逼近中年女子，吓得她一激灵，尖叫：“这是警察局，你要干什么？”

林晨没待中年警察喝止，他语速飞快道：“你说案发当时你从鸿泰超市以每斤三块八的价格买了五斤鸡蛋，大婶，你在说谎！从十月二十三日开始，鸿泰超市除了二楼正常营业外，一楼一直在重新装修，请问你的鸡蛋是哪儿买的，服装箱包还是日用品的商家有鸡蛋卖？而且十月三十号以前，全市的鸡蛋价格都没有低于四块五，你说你从楼梯上隔着窗户看到我从窗户跳出来逃跑，还看到了徐老四在追我，我问你，当时徐老四穿的衣服颜色是蓝色还是灰色？”

“蓝、蓝色。”

“你撒谎！徐老四这个人很抠门，一件衣服能穿几个月，他身上这件衣服已经穿了两个月都没换过，而且他这个人是色盲，所有的衣服除了灰色就是黑色。”

“我记错了，是、是灰色，没错，就是灰色。”

“你撒谎！徐老四可以穿很多颜色的衣服，唯独不穿灰色，他这人很迷信，认为穿灰色衣服出海打渔不吉利，还有，你说你从楼梯上隔着窗户看到我逃跑，那个楼梯的外面是遮雨棚，完全看不到对面那一排窗户，你有透视眼？”

中年妇女被林晨逼问的心神失守，两句言辞凛冽的“撒谎”让她心里防线全面崩溃，瘫坐在地上。

林晨慢慢转身，看向那个受害者，慢慢走向她。

看到两个证人在林晨逼问下溃败，清秀少女很不安，低着头，手指都快绞断了，林晨边走边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陷害我，为了钱还是别的什么，这不重要，你知道么，这六天我几乎没吃东西，每日只摄取最低限度的身体所需，想知道是什么吗，是生理盐水，目的是为了不让我体内的药物成分流失，毕竟时间太长，估计现在只能检测到极少部分，但也足够了，这不难检测，我昏迷两天，身上肯定有注射针孔。一个昏迷两天的人怎么对你做出强奸行为？来，你告诉我。”

围观的警察呆住了，观看直播的很多人都不敢相信，林晨的同学室友眼睛通红，在各自学校看直播的小班长和秦洛捂着嘴忍不住流泪，六天来，只摄取生理盐水和少量食物，这得多大毅力，难怪他看起来都瘦了。

事已至此，结果已经基本明了了，但还是传讯了接下来的六七个所谓的证人，他们当日的证词都被林晨找到漏洞一一反驳回去，这些人也被驳斥得哑口无言。

假的就是假的，论机敏反应，他们不如林晨，论聪明头脑，他们不如林晨，而且林晨很善于观察人的细微表情，情绪转换上拿捏得让在场的这些老刑警都自叹弗如。更重要的一点，就是他这些天收集的东西很全面，五万块基本没剩啥了。

这一切的背后就是他超于常人的脑力付出和分析判断。

抽血检测，结果证实林晨体内含有微量能使人昏迷的药物，也在他脖颈右侧发现了针孔痕迹，一个强奸犯有必要自己给自己注射吗，干嘛要把自己弄昏过去？

后来的事情林晨就不关注了，那是警察该调查的事情，他坚持到现在已经撑到了极限，没等直播结束就昏倒在地。

“立即送医院，快！”

那名所谓的受害女孩被警察带走的时候，突然挣脱冲到被人抬起的林晨近前，不断的鞠躬道歉，哭泣地说着对不起……

……

林晨醒来时，人已经在医院了。

恍惚中感觉手里柔软滑嫩，是个女孩的手，睁开眼睛，看到一头乌黑长发，女孩就趴在他旁边，握着他的手。

不知牵手牵了多久，身体没有任何异常反应，距离恐女症治愈好像又前进了一步。

远在省城的韩月华，美国的秦少航，滨河的林父林母，包括美国某地的神色震惊的秦少均。

……

……

南大微机室，有个大二学生嫌课程无聊，浏览网页，忽然他看到了一个视频直播，眼睛骤然瞪大，噌地站起来，失声道：“卧槽，现场直播，是林晨。”

只要钱给到位，可以电话遥控指挥。

这一声惊呼，引起了连锁反应，整个课堂上顿时炸了，任课老师也压不住，当下让人把直播画面传到教室的公屏上。

没多久，这事儿就在南大传开了，许许多多的人都在看直播，就连校领导都不例外。

秦洛，小班长，曲环宇，一中的校友等等，许多人。

十一月二号这天上午十点左右，市局某分局来了个戴着黑色棒球帽和口罩的人，身后跟着两个记者模样的男女，接待室的警员没等开口询问，来人摘下口罩自报身份。

“我叫林晨，被通缉的那个强奸未遂犯。我不是来自首，而是自辩，我手里足够的证据证明我是被冤枉的，你们手里所谓的证据全部是有心人精心泡制出来的假货，我要跟受害人和证人对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