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的箭伤如何？”殷婳看了一阵子，忽然问。

“你看他练剑那凶狠劲儿，能疼到哪里去？”幻翎说完，余光瞥见不远处行过来的人，顿时收敛了素日里没大没小的样子，恭敬问好，“先生好。”

时隔近四个月，她终于回到南疆了，终于能见到舅舅跟母后了。

想到这里，殷婳立即振作起来，起身时无意间碰到嘴唇，细微的疼痛令她眉心不觉一蹙，随之而来的便是迷惑。

出使南疆前，身边许多人都觉得她此行必死无疑，盼着她有去无回的人更是数不胜数，可她就是要一条道走到底。

雪花飘进客栈外廊，殷婳抱着暖手炉凭栏而立，幻翎在侧撑伞挡雪，主仆二人看着雪地里舞剑的少年，四周雪落无声，但闻刀锋劈风的飒飒之声。

殷婳翻身下榻，手撑在床沿边，忽然想到一个人，“幻翎，秦旭怎么样了？”

幻翎把托盘搁在桌上，闻言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那小子有精神得很，今儿天没亮就起来练剑，那雪下得就跟大鹅身上的毛一样，他又穿得单薄，竟没冻死！”

陆平川抬手示意她起身，殷婳忙转身对他作揖，“先生好。”

屋内待着实在无聊，殷婳看了会儿书便想着出去看看。

外面下着鹅毛大雪，幻翎给殷婳裹上厚实的雪氅才肯放她出门。

陆平川扶起殷婳，和蔼温煦地瞧着她的脸色，见她脸上泛着健康的薄红才放心下来，伸手接住幻翎递来的伞，对殷婳说，“站近些，我与你有话要说。”

幻翎自觉退远。

殷婳走到伞下，视线再度放到远处练剑的秦旭身上，说，“先生有话直说。”

听到秦旭没事，殷婳才算放心了，在幻翎的伺候下吃完粥就去沐浴净身。

殷婳无奈地叹息一声，回过头吩咐幻翎，“你把秦旭叫上来。另外，你去寻一家靠谱的人家。”

幻翎犹豫道，“殿下真要寻人家收养那孩子？”

殷婳颔首，“这事先不要跟他说，等时机到了我会亲自送他去领养人家里。”

“喏。”

幻翎领了命便退下了。

殷婳回绝他，“先生，这是我经过慎重考量后的决定，他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不是我手中的棋子，还望先生答应。”

陆平川迎着殷婳决绝的目光，反复起了好几次头都咽回去了，终是愤愤不甘地甩袖离开。

陆平川抚着胡须，眯着眼看飞雪中灿如烈阳的少年，开门见山道，“此子是千载难逢的奇才，殿下若是收了他，将来必能捏住一张极其有用的王牌。”

殷婳皱眉摇头，“我不收。”

殷婳是在一家客栈醒来的，她悠然睁开眼，看到房间里熟悉的苗疆风格陈设，眼眶不绝发热。

陆平川错愕，侧首看她，“殿下最缺得力属下，为何不要他？”

殷婳笔直地伫立在楼阁之上，明雪中身姿挺岳如松，风华绝代的面容凝肃着庄重无比的神情，眉宇微颦，“他不过是一个孩子，不该参与打打杀杀的事。他既已来到南疆便是南疆的子民，我会将他视作子民爱护，有我殷婳一日，南疆将屹立不倒，南疆的子民将安居乐业。”

“可是…”陆平川不甘心就这么错过一块好料子。

她不记得何时伤到了嘴唇，现在轻轻触碰仍能感受到微微的刺痛感。

外室的门打开，一人端着香味四溢的粥菜进屋，看到殷婳坐在床上神思，不禁扬起欣慰的笑，“百木刚煮好肉粥，殿下就醒了，可不巧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