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渡在侧询问，“平日里看着像草包，不想他的洞察力竟如此之强，此人极有可能知道暗桩组织的秘密，将军可要依言照办？”

陈匕石撕碎信纸，眉心拧着川字，“先把人困在二曲，等殿下出宫后再定夺，通知所有暗桩提高警惕，一有异动，随时准备护送殿下出城。”

沈渡往树干上踹一脚，“他娘的还是迟了一步！”

陈匕石坐在长着青苔的石阶上，用白布裹住刀锋，从底部擦到尖端，不紧不慢地说，“不急，只要他杨文华还想动九龙渠，他肯定会露头，到时候再抓他。”

陈匕石等人出了荒芜的山庙，杨文华的人影没瞧见，倒是发现了许多其他人马留下的痕迹。

陈匕石展开信纸，“南疆暗部，夜半子时，借你们二曲私院一用。杨文华留。”

刀锋归入鞘内，寒芒尽敛。

陈匕石摘下斗笠拍去上面的雪，重新戴好，“收队，回城。”

过了一夜，副总管徐福年才将幻翎和陆平川带到宫中，两人到的时候，秦旭正蹲在院子里，手里捉着一条梅花枝，在雪地里写写画画。

两人刚踏进院子就敏锐地察觉到异样，沈渡只身挡在陈匕石前面，看到檐前木柱上钉着一支信筒，紧握腰间刀把的手松开，三两步走过去取下信筒抽出里面的信纸。

“将军，是杨文华！”沈渡面色大变，急忙跑到陈匕石身边，将信纸交给他。

徐福年叉手向他作揖，“秦大人安，请问皇子殿下起身了么？”

一声秦大人可把秦旭叫愣了，他生来就是一介山野小匹夫，大字不识一个，还是头一回被尊为大人。

陆平川抵唇咳嗽一声，秦旭反应很快，没让徐福年看出破绽，“殿下在二楼看书。”

回到城中，陈匕石散了随行弟兄，与沈渡打道回府。

梅园备下的香料是檀木香，气味清淡，混在满园梅香里反倒失去了幽香，远不如蛊神庙的檀木香。

足音相继停在门前，徐福年的声音紧接着传进来，“皇子殿下，您点的两位随侍已经带到，能容奴婢把人领进屋么？”

殷婳盖好香炉，捡起书卷，将冒出来的新烟往外扇了扇，随手把书扔在案几上，靠回软枕，“都进来吧。”

幻翎早就知道他是寡言少语的闷葫芦，没期待他能理她半句话，不想自讨没趣，兀自离开了。

殷婳懒洋洋地窝在软榻里，单手支着额头，百无聊赖地翻阅一本杂书，听到走廊里的脚步声，她合上书页，揭开香炉盖子，往里面添了两勺香料。

他也想看书的，但他一个字都看不懂，只好出来自个儿对着雪地乱写乱画。

再过两月就要十五岁了，他才猛然发现自己连自己名字长啥样都不知道。

林间霜枝错落，清晨雾重，郊外四处透着沁骨的寒气。

徐福年再对他鞠躬行了一礼，遂领着后面两人进楼。

幻翎停在他身后，列过身子看雪地里鬼画符一般的划痕，抬手拍了下秦旭脑瓜子，“孤零零的小屁孩儿，大冬天的蹲在外边儿，是被殿下轰出来了？”

秦旭没理她，只是往旁边挪了几步，避开幻翎的手，闷头在地上继续写他的天书。

“万一是太子的人把他带走了呢？”沈渡问。

陈匕石举起长刀，明晃晃的刀面照出他硬朗锋利的线条，他呵一口热气，然后细细擦拭刀面，低着头说，“君子不与小人同流合污，杨文华做的是无间道，北慕川不会给自己留下隐患，利用完后必杀之，杨文华明白这个道理，又怎会自寻短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