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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回忆

  • 作者:易水咸
  • 类型:情感
  • 更新:2021-07-26 03:57:39
  • 字数:5092字

男孩两手握着拳,从牙缝里挤出了颤抖的一声:“是。”

“我不信。”少年将纱布一圈一圈缠在男孩的脸上,动作不算重,但也不算轻,很显然是个不懂温柔为何物的人。

“滚!滚啊——!全都给我滚!”

额上系着素白布条,身上穿着素白衣裳,十一岁,失去亲人的祝少行,就像一只发疯的恶犬,见谁咬谁。

所有的一切都如同眼前这场稍纵即逝的天空飞花,终究只是一场绚烂却虚无缥缈的梦。

“是不是我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少年将男孩脸上的伤进行了简单的缝合,针线在血肉里来回穿梭,男孩额上洇满了汗珠,却依旧没吭声,只紧紧地咬着牙关。

跪在门槛外的男孩身体只微微一颤,却也不吭声,依旧笔直地跪立着。

那扔茶盏的小少年缓步走到了男孩跟前,半蹲下来,目光冷冷的,他抬起手将扎进肉里的瓷片轻轻拔了出来,那长长的一道血痕,突然间便血流如注,刺目的鲜红瞬间铺满整张左脸,又沿着下颌滴落,染红了同样素白的衣襟。

男孩忍着疼,盯着少年那张看不出情绪的脸看了半天,问道:“那公子要如何才能信?”www.lawace.cn 盘古小说网

男孩抬起眼眸看着他:“公子没有让周牧躲,周牧便不能躲。”

少年轻描淡写地看了男孩一眼,似乎并不相信他的话,他已经不愿再相信任何人。

少年手中的动作顿了顿,而后俯身凑到男孩的耳旁,说完之后,男孩蓦地睁大了双眼。

是夜,两人□□进了影月居,不过那时候它还不叫影月居,而是一个无人居住荒废已久的院子。

“你怎么会知道这里有一条密道?”少年从跟在男孩的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因为四周都是黑乎乎的。

面对这样触目惊心的脸,小少年似乎动了恻隐之心,但他却早已学会了隐藏内心的情感,他摩挲着瓷片上的血迹,问:“你为何不躲?”

对他来说,那个人似乎不曾存在过,但在这一刻,在他的想象里,那个人似乎又存在了。

少年走了几步,又折回了洞口,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周牧却摇了摇头:“公子快走吧,我若也走了,门前没人守着,很快就会被发现的。”

“可……”少年看着覆在他左脸上的纱布,隐隐渗出了血,心里五味杂陈,他深知关笑鸢的手段,也明白周牧若被发现所要承受的后果。

周牧挤出一个有些傻气的笑容,安慰道:“公子放心,只要公子快些回来,我不会有事的。”

少年思忖片刻,而后道:“万一要是被发现了,你就说是我逼你的,明白吗?”

周牧点了点头:“公子快走吧。”

他逃出来的时候着急了些,并未做好什么计划,身上的银两也被个叫花子偷了,他不是没有发现,也不是追不上,毕竟那个叫花子是个老头,他要追肯定能追上,他只是懒得去追,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还有重要的人要去见。

不过他很快就尝到了苦果,从黑夜走到白天,又从白天走到了黑夜,肚子咕咕作响,他饿极了。

空气中飘着甜腻的香气,随着氤氲的热气钻进他的鼻子里,他在糕点铺前驻足,盯着诱人的栗枣糕,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

“给。”

少年微微仰着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很温柔的眉眼,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成了月牙的形状。

有那么一瞬,他似乎看到了另一个人,他模糊地记得那个人笑起来的时候,也像这样,眼睛会弯成温柔的月牙。

不过那个人,他的娘,却极少对他笑,以至于他的记忆都是模糊的,不真实的。

可笑的是,他却曾真真实实地期待过。

他没有伸手去接那个散发着甜香的糕饼,而是戒备而恐惧地盯着那个笑眼弯弯的女人,双脚亦往后退了一步又一步,随即在一声刺耳的咕鸣里转身奔跑。

热闹的街市在他的身后如梦境般坍塌,变成了无边无际的黑暗,细密的雨丝斜斜从夜幕飘落,打在了他的脸上,他用尽全力奔跑着,因为他的身后有一只巨大的血鹫跟着他紧追不舍。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似乎生了一种怪病,他总是会莫名其妙地掉进某个人的梦里,而梦的主人无一例外都会变成一只可怕的血鹫,不停地追着他,似要将他撕成碎片。

午夜梦回里总有无数个声音,说他不该存在于这个世间,这些声音就像那些紧追不舍的血鹫,不停地在他的脑中盘旋。

或许那些声音说的对,他就不该存在,也没有人会在乎他的存在,至少他唯一的亲人,他的娘是不喜欢他的存在的。

可他后来遇到了一个人,他不知道那个人是否真实存在,因为那个人是他在梦里遇到的,他救了自己一命。

有那么一次,他突然就不想跑了,那次他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着俯冲而来的鹰鹫,双手紧紧攥成拳,闭上了眼睛。

被撕碎的痛楚并没有如他想象中一般向他袭来,在听到一声哀鸣后,他疑惑地睁开了眼睛。

面前的人逆着光,看不清容貌。

那人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他的脸颊,是极其冰凉的触感,指尖寒意深深几乎要化进了他的骨血里。

他记得那人对他说了一句话:“他人性命,自身性命,当等同视之。不惜己命者,亦有悖天道自然。”

对于这个祖父,他的脑中完全是一片空白,既没有见过,也没有听任何人提起过,只知道有过这么一个叫做关少温的人,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这个人似乎被刻意抹去了。

“这密道是我爹在世的时候建的。”周牧掏出怀里的火折吹了吹,照亮了前方的路,说话的声音里可以听出明显的伤感。

少年自然对周牧口中的爹是没什么印象的,因为他来到天玄门的时候,周牧就已经是一个孤儿了。

祝少行躺在土财主整的一片花瓣海里,静静地望着满天闪烁的星斗,纷乱的思绪却无法让他的心静下来。

可他也说不出什么安慰人的话,就拍了拍周牧的肩,问道:“那你知不知道这院子以前住的是谁?”

周牧回头看了看少年,火折的光在那双冰冷的眼眸里燃烧着,他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少年,或许并不像所有人口中说的那样,是一个面对亲生母亲的死也没有流下过一滴眼泪的冷血动物。

“这里以前住的是关前辈,也就是公子您的祖父。”周牧举着火折继续探路,“不过,我也是听我爹说的。”

虽然没有太多普通母子之间该有的感情,可有和没有,还是有区别的。

少年随手抓起了茶盏便向门外的男孩砸去,虽然偏了一寸,却撞击在了门沿上,飞溅起的残瓷碎片划过一张稚秀的脸庞,深深扎进了左脸颊的血肉里,若扎的位置再在往上一点点,可能就是眼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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