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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双生

  • 作者:易水咸
  • 类型:情感
  • 更新:2021-07-26 03:57:02
  • 字数:8854字

但很显然,比起小少年的速度,她和狗都太慢了。

没一会儿,眼前的雪影便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她跑了一会儿实在是跑不动了,只好停了下来,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含糊不清地喊着:“阿晓……”

寂静的树林里,除了偶尔的鸟叫,便是俩孩子咬耳朵般嘤嘤嘁嘁的说话声了。

热辣辣的太阳从林叶间的缝隙里渗透下来,斑驳地洒在两个撅着屁股,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半大孩子,以及一只体型比他俩还大的白毛狗身上。

“嘘……再等等。”

另一个小女孩见状也快速地从地上爬起,口中喊着,“糖葫芦,快跑!”而后一人一狗紧跟着那道雪影跑了起来。

另一个人双手抱在胸前,没搭理他。

谢喻伸手揽过抱臂人的肩,感叹道:“也罢也罢,一儿一女一媳妇儿,这辈子也算圆满了。”

小女孩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对着眼前哈哈吐舌的“糖葫芦”道:“让你平时吃那么多,长这么肥!现在好了吧,跑两步就喘,要你顶啥用!就知道吃吃吃。”www.lawace.cn 盘古小说网

谢喻也将双手抱在了胸前,看着那道茸茸雪影道:“虽说这双瞳灵狐是雌雄双生,可以随着自己的喜好自由选择男相或是女相,可听说也只能选择一次,怎么我这‘大闺女’少年时竟是个纯男娃儿呢?怪哉怪哉。”

祝少行也同样望着那道速度极快的雪影,似有所思。

“糖葫芦”翻了个大白眼,又在地上打个笨拙的滚儿,表示很不服气。

女孩瞧着它这肉乎乎的模样,一个滚儿还得分几次才能滚完,便忍不住“噗嗤”笑了笑,说道:“怎么?你还不服气了?你以为你是阿晓呀,他吃再多也长不胖!哪像你,知道的以为你是条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头猪呢!”

“糖葫芦”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四脚朝天地蹬了蹬,仰天长“汪”了两声,似乎为了证明他是一条狗。

祝少行面无表情地打掉肩上的咸猪手,他自觉自己从头到脚都是一个纯的不能再纯的大老爷们儿,却被这人一口一个“美人”“娘子”“媳妇儿”地叫着,就莫名地想把这人的脑袋扁成一个猪头。

在某一个瞬间,他似乎在心底深处原谅了这个人,这个冷漠且死气沉沉的人,从来没有给过他一丝温暖的人。

他的亲娘。

可这个人也曾是一个天真活泼的小女孩,也曾笑的如此无拘无束,如此灿烂鲜活。

他曾以为他所看到的那个人,就只是他所看到的那个人而已,是一个叫做“娘”的人,却从未想过她也会有年幼的时候,也会有少女的时候,也是一个从婴孩慢慢长大的人。

可到底是什么剥夺了那份灿烂的笑容?

小女孩正笑得几乎要流泪了的时候,一只被揪着耳朵的小花斑鼠落入眼帘,在她的眼前晃来晃去,发出了叽叽咕咕的声音。

“阿音,抓到了。”

小女孩兴奋地给男孩来了熊抱,少年身体瞬间僵住,耳根也染了薄红。

小女孩松了手,鼻尖抵着他的鼻尖,来回轻轻地蹭着,少年的脸便红的不能再红了。

她对着眼前的男孩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骄傲地道:“我就知道我们家阿晓是最厉害的了!”

少年暗吐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烧熟了。

“守了整整一上午,可算是抓到它了!”小女孩接过嗷嗷叫唤花斑鼠,拍拍屁股站了起来,“但我们真的要吃掉它吗?它看起来瘦瘦小小的,还挺可怜的呢。”

少年眼角瞧了一眼那叫个不停的花斑鼠,耸了耸肩道:“没办法,它能治你的病。”

小女孩似乎完全遗忘了身后那只挣扎的大胖狗,边走边道:“真的可以吗?就这么个丑东西能治病?”

那不停聒噪的花斑鼠突然闭嘴了。

“阿叔说可以,就一定可以。”

“才不是呢,爹爹总是骗人。”

……

身后的大白狗见自己被无情丢下不管了,情急之下竟猪嚎一声,不过可算是把自己成功地翻了起来,抡起小短腿跟了上去。

“这叫才像样嘛,好好的一头猪学什么狗叫。”林子里有个人对着那只欢快狂奔的胖狗喊道,“别想着人模狗样啦,接受你的宿命吧,肥猪!”

祝少行不动声色地往旁移了一步,似乎觉得跟这个人站在一起都有损形象。

谢喻便也跟着往旁移了一步,看着丛林中慢慢走远的两个小身影,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儿,嘴角又露出欠扁的笑容,轻轻撞了撞祝少行的肩道:“你说,你娘和我大闺女是同辈,嘶,如此一来,那你……岂不是得叫我一声爷爷?”

祝少行面无表情地攥紧拳头,嘴角往上弯起,对着谢喻报以微微一笑,便一拳砸了下去,砸完甩了甩手便潇洒地走了。

那张开又攥紧了无数遍的拳头终于砸到了某人身上,他心里顿时觉得舒畅无比。

不过他觉得自己的手砸的不像是人的肚皮,而是一睹石头砌的墙。

谢喻配合地弯下腰,嘴角却带着藏不住的笑意,甘之如饴地受着这情意绵绵的一粉拳,捂着肚子在身后道:“不叫爷爷也行,叫声哥哥总可以了吧……”

跟着两孩子穿过树林,又沿着一条蜿蜒小道下了山,远远地便看到了一些人家,竹篱茆舍,炊烟袅袅。

未及进屋,小女孩便边跑边欢快地叫唤着:“爹爹,我们回来了!……爹爹你快看!阿晓捉到花斑鼠了!”

屋内坐着一个男子,面前放着一把古琴,修长的十指在琴弦上翻飞捻抹,听到小女孩的声音,微微露出了笑容。

没等那打嘴仗的俩人走近,天却一下子黑了,祝少行伸出手,凉丝丝地雨点斜斜飘落在他的掌心,便低低道:“梦境要变了。”

谢喻远远望去,那方才还在门前娃耍、为了一颗玻璃珠与对方争执的稚子,如今却了安安静静地躺在了血泊中,黑黑的眼珠随着在血泊中滚动的玻璃弹珠缓缓移动。

眼前是一片触目惊心的血海,尖叫声、哭喊声淹没在了越来越急的雨声里,只剩了哗哗啦啦雨点砸地的声音。

天雷空破,夜如白昼,一只鲜血淋漓的手从男子的胸膛对穿而过,男子用手紧紧攥着胸前那只手臂,嘴角嗫嚅了半天,却只无声地说出了两个字:“快走。”

谢喻认出了血泊中的那个男子,是他之前在冰壁里看见的那个人——

关言温。

关于这个人他好巧不巧又听说过,不过坊间关于这个人的传闻不多,只知道是天玄的前前任门主,却又似乎只是个挂名门主而已,门中大小事务他都不闻不问,皆是由他的结发妻子华云裳在一手打理,他则当着甩手掌柜乐得清闲,整天不是弹琴就是作画。

按理说换谁遇上这么个懒汉都肯定气得半死,可偏偏做事雷厉风行的华云裳却从未对他有过半句怨言,更没有因此而发过半点脾气,俩人竟难得地相敬如宾。

只是“敬”多了些,倒真有点“宾”的意味了。

后来俩人不知因为何事起了争执,向来性情宽厚为人随和的关言温却怫然大怒,谁也不知道那一夜发生了什么,只是从此以后便再也没了关言温这号人物,连带着亓虚琴也一起销声匿迹。

而华云裳也顺理成章地接手了天玄的门主之位,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天玄一把手。

人人都道她是一个杀夫夺权的蛇蝎妇人,却也只是心里腹诽不敢落到嘴上,毕竟华云裳狠辣的铁腕手段人尽皆惧,做事残忍果决连一个男子都自愧不如。

不知从哪儿冲出来了一只大肥狗,身形竟相当地矫健,一口咬住了那个黑衣人的胳膊,却被那人一甩手便摔在了屋檐横梁上,“轰咚”一声砸在了地上,呜咽着挣扎了几下,这一次似乎是真的再也爬不起来了。

“阿爹!……‘糖葫芦’!……”

少年背着一把琴,最后看了一眼血泊中的男子,拉起哭成泪人的小女孩冲进了黑魆魆的密林里。

一道刺目的阳光射下。

适应了黑暗的谢喻和祝少行双双眯起了眼,眼前的景象却只在眨眼之间又变了。

一会儿白天一会儿黑夜,一会这儿一会那儿的,谢喻便忍不住问道:“怎么都是一些毫无章法的碎片记忆,难道梦境都是这样随意变来变去的么?”

祝少行沉默了一会,而后道:“有些是,但也不尽然,或许是他的记忆因为某种缘故,而存在某种程度的混乱和缺失。”

谢喻“嘶”一声,自言自语道:“还真是在地下埋久了么?还是说……跟他的身形变换有关?”

只见鎏金数十米高台之上缓缓走下来一个女子,容貌衣着皆是素净雅致,有着江南水乡女子的婉约柔美,可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股子极不相宜的肃杀之气,令人有一种汗毛倒竖的战栗感。

高台之下跪着一个少年,背上趴着一个熟睡的小女孩。

他双手恭敬地托举着一把琴,半垂着眼眸,脸上新旧伤痕交错,衣衫残破血迹斑斑,似乎历经了一路的恶战,嘴角的血还在不断往下淌落,一滴一滴砸在胸前的衣襟上,晕成了一大块儿。

华云裳走到易晓面前,目光只淡淡扫了一眼熟睡的小女孩,便如炬地凝在了易晓的脸上,逼视地他动弹不得,忽然猛地一拂袖,震翻了他手里高托着的琴,怒喝道:“我要的不是琴,是人!”

那小女孩似乎是被点了睡穴,琴落地的震响丝毫没有影响到她,只是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依旧睡的香甜。

易晓头垂得更低了,眼角瞥了一眼震落在地的亓虚琴,他知道自己负了使命,可他一直以为在琴和人之间……

华云裳要的是琴。

所以在最后一刻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琴,而没有选那个如同父亲一般的人。

家人。

华云裳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制在她心里翻涌着呼之欲出的某种东西,半晌才缓缓睁眼道:“双瞳灵狐之类本是雌雄双生,自化形之日起可随心选择男相或者女相。虽然你体内流淌着阴灵血,可你却选择了男相,不过倒也无妨,可如果让你重新做一次选择,选择女相,你愿意吗?”

易晓蓦地抬起头,瞪大了双眼。

华云裳伸手轻轻擦了擦男孩脸上的血迹,动作和语气都极尽温柔:“可能会有点儿疼,而且我还会杀了你,你愿意吗?”

易晓却惶恐地往后退了一步,半跪在地:“易晓愿意。”

远远看着的谢喻却叹了口气,说道:“这哪是有点儿疼,那是要将人揉碎了重塑骨血,怕是要命的疼吧。”

不过他却似乎有些明白——易晓为何自从进了这天玄门便好像哑巴了。

有的人虽然已是神魂俱灭,可植根于他人内心深处的某种压迫之感却是不灭不散。

祝少行:“……”

祝少行也懒得再搭理他,只是顺着那手指的视线看过去,那只动作搞笑的大白狗旁,有个小女孩笑的眉眼弯弯,像月牙一般。

林子里有个人哈哈大笑,笑的前仰后合的,边笑还边一下又一下地拍着身旁人的肩,指着那只悲“汪”的大胖狗道:“阿月你快看,那里有头肥猪竟然在狗叫哎!”

身旁那人冷着一张脸,袖中的拳头松开又攥紧,感觉那人一下重似一下的手几乎要将自己的骨头给拍碎,心道你再拍一下我就……

“它怎么还不出来呀?”

心里的话音未落,那人便似乎掐着点又拍了一下。

祝少行攥紧了拳头,缓缓转过脸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你笑就笑,能不能不要动手动脚。”

谢喻却好似全无察觉似的,又指着那只翻了半天也没翻过身来的狗,捧腹嘲笑道:“你快看,那头死肥猪翻不起来啦……”

只见其中那个小少年从地上蓦地一跃而起,追着一个小花斑鼠飞跑到了数里之外,化作了一道茸茸雪白的残影。

丛林中站着两个白衣飘飘的人,其中一个摸着下巴,作惊讶状道:“我大闺女咋的变成乖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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