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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

  • 作者:金子曰
  • 类型:历史
  • 更新:2022-01-10 19:39:47
  • 字数:9110字

张子非道:“可邱大嫂说人不是她杀的。她只捅伤了那老婆子,是……”她嘴朝西边努了一下,“不想给房钱,趁势补了一剪子。”

孙媳妇立时喊:“她扯谎!没人补什么剪子。我们老奶奶身上只挨了她那一下!我亲眼看见的!”

东边院门口也贴了封条。偏张子非侧耳一听, 里头有响动。又顺着墙根溜了一眼, 原来后头有个半人高的小门。她忙轻手轻脚走过去,立时发觉这门是虚掩的。想了想,张子非绕到后头翻入东院。

声响是从屋内传出来的。窗户紧闭,门虚掩着。张子非从门缝望进去, 只见这大白天的里头竟点了两根蜡烛,有个女人正在忙活。www.youxs.org,披散着头发, 身穿粗布亵衣,袖子高高扎起。床上和桌上摊了两个大包袱皮儿。桌上的包袱皮上搁了些银子铜钱首饰, 床上的放着些丝线剪子等物。几叠衣料子和衣裳旁边放了根粗麻绳。

这院子有三间房。一件搁满了杂物,其余两间都是住人的。小屋里有股子药味儿,想是那孙媳妇之居所。被褥半掀开。张子非伸手摸了一把, 里头冰凉, 显见人已离开许久了。

孙媳妇惊喜:“当真?”

张子非愁着一张脸问道:“请问邱大嫂是住这儿么?”

孙媳妇忙说:“邱大嫂杀了我们老奶奶,让官差抓走了。”

张子非愣了。“官差说没有人看见啊。”

孙媳妇眼神闪动。“妹子,官差把门都封了,谁都进不去。”

张子非低声道:“听说官老爷要判邱大嫂砍头呢!”

孙媳妇声音低了些。“我看见了,我不敢说。”

“为什么?”

孙媳妇讪讪的道:“我不是病着么……不敢在男人跟前说话。”见张子非满面狐疑,忙赌咒发誓,“真是她捅的!不与西院那位相干。人家连门都没出呢。我若有半个字的谎话,天打雷劈!”

张子非急道:“那我让她做衣裳的料子呢?”

她已大略猜出真相了。邱大嫂捅了老婆子一剪子,老婆子受伤倒地。邱大嫂负气不管后事,以为孙媳妇会去请大夫。不曾想孙媳妇置之不理。西院的泥瓦匠半点事儿不肯沾。老婆子起初大约也没想到孙媳妇会不听她的话,并没挣扎着自己出去喊大夫,待明白过来已没了体力;遂血流尽而死。孙媳妇说不定还假意答应了请大夫,甚至拦阻老婆子替自己止血。

张子非怅然一叹:邱大嫂本是替孙媳妇抱打不平的,这女子竟满心盼着她被砍头、好偷她的东西。

遂赶往薛家告诉大伙儿。

小朱听罢立时说:“细论起来邱大嫂乃防卫伤人,反倒是孙媳妇罪过大些。和尚赶紧去找贾大人,务必赶在赖先生前头。”薛蟠听着有理,换身僧袍走了。

贾雨村这会子正忙着别的公务,还不得闲来处置邱大嫂。听人报“不明师父求见”,忙命请进去,邀入书房吃茶。

薛蟠笑道:“贫僧今日特来送大人一件政绩。”

贾雨村捋了捋胡须:“哦?什么政绩?”

薛蟠伸出手指头凭空点道:“明察秋毫、包拯再世。”乃笑道,“方才我们楼子里有人说,给姑娘们做衣裳的邱大嫂犯了命案。我们一个姑娘可巧有好料子在她手里,忙跑去其住处打探。谁知才一提起衣料,那房东的孙媳妇神色大变,与我们楼子里时常抓到的偷儿一模一样。”遂将张子非试探经过和猜测半真半假的说了。“贫僧想着,女人能有多大力道?肚子上挨了一下,若大夫来得快,论理不会死人吧。要死也不会当即就死。该不会,那孙媳妇诚心不去请大夫、等着她祖婆母血尽而亡吧。”

“嘶——”贾雨村捋了捋胡须,“倒是有理。办理此案的捕快说,那屋里满地都是血。”

薛蟠微笑:“若做衣裳的那位大嫂能洗净冤屈,说不定会拜托贫僧代笔写个谢恩书、青天牌匾什么的。”

贾雨村眉头一动。“师父才名动天下,无人不知。”

薛蟠合十诵佛起身告辞。贾雨村亲送出府衙门外。

随即贾大人领了十几个捕头衙役呐喊着去了那老婆子家将孙媳妇带回衙门。

孙媳妇终究是个小户女子,年纪又小,只略吓唬一下便招了。原来她不止哄骗老婆子说自己请大夫去、实则没去;老婆子等了许久不见大夫来、血越流越多、挣扎着想要出门,孙媳妇极利索的把门关上了。门内的血手印便是那时候拍上去的。

贾雨村又将邱大嫂从牢中提出一问,与孙媳妇所言皆对上了。立断邱大嫂自卫伤人,虽有过失但情有可原,当庭释放。孙媳妇拿下收监、依律处置。邱大嫂含泪连喊青天大老爷。有个衙役送她出去,笑道:“大嫂好眼力。不明师父乃咱们金陵最有名的诗僧。”邱大嫂一愣。偏那衙役已笑嘻嘻走了。

邱大嫂满腹狐疑。她平素皆给粉头做衣裳,知道不明和尚是谁。遂干脆去天上人间求见。

待看见薛蟠笑呵呵在书房坐着,恍然大悟。赶忙行礼:“想必是师父救了我一命。”

薛蟠摆手道:“贫僧不过是个拉线的。正经帮你看出端倪的是一位姑娘。”乃笑问,“赖先生可来了不曾?”

邱大嫂顿时没了笑纹儿。合着赖先生方才刚刚探过监,他前脚离去贾雨村后脚便升堂了。薛蟠若动作慢着点儿,还真保不齐让他赶在前头。

当天晚上,卢大掌柜百忙之中抽出空来替邱大嫂写了谢恩书,邱大嫂自己去铺子里定制了一只“包公再世”的牌匾。送去那日特挑了个晴朗天气,敲锣打鼓满城招摇好不热闹。至于邱大嫂欠薛蟠的钱也只有探监打点那次,她很快便还清了。此为后话。

再说赖先生。打听到邱大嫂住处后,他换身新衣裳预备了半日才上门。谁知前妻被官府抓走了。他急忙赶去探监。非但没得好脸儿,还让邱大嫂冷嘲热讽一顿。女牢头告诉他,先前有位年轻的公子哥儿来探过邱大嫂,出手极大方,二人显见是相好。赖先生急的满头冒火,又转身赶回邱大嫂住处打探案子详情、想回去求四皇子相助。到了地方一问,府尹大人才刚把房东的孙媳妇抓走。再赶回府衙,邱大嫂已被释放!

赖先生来回奔忙半点用都没有,灰头土脸重新回到邱大嫂家门口。夕阳西下后邱大嫂才回来,径直从赖先生跟前走过去,仿佛没看见他。赖先生想跟着进门,耳听“砰”的一声,门板撞上了鼻子尖。

赖先生毫不气馁,后又结结实实吃了三天的闭门羹。好在也没见着别的野男人。到了第四天头上,才刚走到路口,迎面便撞见一个人拎着包袱走出来,愣了一下。“赖先生!”

赖先生立时听出声音耳熟。“你是……武义士!”

此人自然是薛蟠,含笑上一眼下一眼打量了他半日:“呦~~听说赖先生还没进过院子呢。”

赖先生忙问:“武义士如何在此。”

薛蟠举起手中包袱:“帮相好取东西。你前妻手艺真没话说,还省料子。你得多傻啊送人一纸休书。”

赖先生垂头丧气,叹道:“她连正眼都不看我一眼。”

“活该!”薛蟠幸灾乐祸。“对了,告诉你,你欠我一个人情啊。”

“我何时欠你人情了?”

“这位。”薛蟠手指头往后指,“是我想法子托人提醒了官老爷。不然保不齐秋后问斩呢。”

赖先生微惊,灵机一动:“她抓入牢内那天,武义士可去探过监?”

“去了啊。”薛蟠得意道,“听她说完我便猜出那老婆子怎么死的。”

赖先生不觉拍掌道:“原来是你!”不是奸夫。难怪逮不着。没有绿帽子。“哎呀多谢武义士哈哈哈。”

“谢就不用谢了,”薛蟠正色道,“还我个人情如何?”

赖先生收住笑,眼神动了动。“如何还你?”

薛蟠道:“你们的人下手可真够狠的。我们老三那浑身的伤。”

“他那般已是不错了。”

薛蟠哼了一声。“可你们的金疮药委实比外头买的好。帮我弄点儿来行么?”

赖先生有些意外。“武义士说的还你人情,便是要金疮药?”薛蟠点头。赖先生思忖道,“这倒是不难。”

薛蟠喜道:“不难么?那就拜托了。”

“跟他们讨要些便是。”赖先生笑问,“若取来,就放在我媳妇这儿?”

“当然不!”薛蟠提提包袱道,“我衣裳都取走了。烦劳送到北伞巷同福客栈如何?”

“好。”

二人拱手作别。

两天后,赖先生果然拿着金疮药来到同福客栈。薛蟠干脆就住在客栈呢,闻报登时下楼。谢过赖先生后,笑问他前妻追的如何了。

赖先生愁云满面,轻叹摇头:“滴水不进。”

薛蟠将金疮药放入怀内道:“我替你支个招。我们钱兄弟,就是马上要成亲的那个。知道他是怎么追到的媳妇?”

“怎么?”

“干活。”薛蟠道,“女人终究力气小,家里许多活计她们做的辛苦。我们钱兄弟就日日帮着做事。打水、扫院子、修屋顶、剁肉馅儿。凡是能干的活计都做。你得让邱大嫂知道你心疼她辛苦。”

赖先生闷闷的道:“我都告诉她不用做衣裳了。手指头上扎的全是针眼儿。”

薛蟠拍案,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你傻不傻!她衣裳做得那么好,显见是喜欢做。再说人家不做衣裳喝西北风啊。别说你养活,你连京城的房租都出不起。”

赖先生被他呛得脑袋都耷拉了。“我一个读书人,又不是什么泥瓦匠,哪能去打水、扫院子。”

“呵呵,没救了。”薛蟠假笑两声,“别的男人并不瞎。邱大嫂要模样有模样、要手艺有手艺。你就等着前妻嫁人吧。再见。”站起身就要走。

“等等等等!”赖先生忙喊住他。“还有别的主意没有?你怎么勾搭相好的?”

“端茶倒水、插科打诨、让干什么干什么。”

赖先生思忖道:“要不要买些首饰、衣料子之类的。”

“要。”薛蟠道,“但不是现在是以后。你连门都还没进去呢。你一个爷们都提不动水,人家一个女人怎么提的动?”

赖先生一愣。“可不么,她怎么提的动。从前在家这些事儿都是下人做的。”

薛蟠撇嘴,显见这哥们从没想过。乃接着说:“可你已离家、没有下人,就得过没有下人的日子。你嫌弃扫院子又脏又累,她扫就不脏不累么?赖先生,这些本来就是男人的活计。邱大嫂已能自己做了,那要还你作甚。再跟你成亲还得多做一个人的饭、多洗一个人的衣裳。你先想想,假如邱大嫂再嫁给你,日子有什么地方能强似如今的。别说不用跟你继母住在一起,人家现在就不跟你继母住。也别说你能赚钱养家,你俩谁赚的多还两说呢。”乃慢慢的说,“给她一个嫁给你的理由。”言罢起身上楼去了。

留下赖先生独自犯愁。

孙媳妇使劲儿点头。“真的独那一个。就是邱大嫂一个人做的。”

“好吧。”张子非半信半疑,跟孙媳妇告辞。

张子非嘀咕道:“可官差说尸首上有两个窟窿。”

孙媳妇愣了:“分明只有一个啊。”

话说张子非穿过小半个金陵城来到邱大嫂的住处。因出了人命, 街上冷冷清清。张子非翻入后墙,里头寂然无声。死人的堂屋已被捕快贴了封条,张子非捅破窗户纸朝里望。一股极浓的血腥味从屋内飙溢出来。地下大片血迹流得到处都是,有些还没干。家具等物并不凌乱。除去横倒了一张竹椅、别的齐齐整整。小桌上搁着针线笸箩。没有剪子, 想是让官府带走了。门内下方拍着几个血手印。

“肚子上一个,胸口一个。”

“官差必是与旁人弄错了。”孙媳妇笃定道,“就肚子上一个。”

“是么?”

张子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显见是老婆子的孙媳妇趁家中无人偷东西来了。乃轻轻咳嗽两声。那女人浑身一颤, 四面张望。张子非换个地方又咳嗽两声。女人吓着了, 撒腿就跑, 什么都没敢拿。

张子非退出宅子, 绕到正门外敲了几下门, 大喊“有人么?”许久,大门开了。方才那位套了件粗布褂子,依然披着头发,颤颤巍巍立在门后。看见来人,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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