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娘不哭，娘的畅儿总算好了。”

又是一阵寒暄，刘大娘总算情绪好转，只是看着珏玉的目光还是有着几分疑惑，就听刘畅道：“娘，您先离开，我和他们有话要说。”

“刘大娘，令郎关在何处？或许我知道他的眼睛是怎么没的，我可以帮令郎，”沈清帆的语速又急又快，带着几分迫不及待求证的意味。

“当真？！”刘大娘显然不怎么相信，却也不愿放过那么一丝一毫的可能性。

这么一句话，恍若一道惊雷在沈清帆耳侧炸开，叫沈清帆愣在原地，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看着刘大娘浑浊的眼。

刘畅似有所觉，伸手试探性的为她擦拭掉，一边安慰着，“娘，别哭了，孩儿好了，您别哭了，别把眼睛哭坏了。”

也不知走了多久，两人来到一处也是地窖模样的地方，等刘大娘打开门，沈清帆就看到门里坐着两个人，一个双目上覆着一层厚厚的布，一个顶着个大光头。

“珏玉，我果然没猜错......”沈清帆喃喃，嘴角的笑意带着几分无奈，珏玉也睁开了眼，看到沈清帆时，眼中没有一丝诧异，而是朝着沈清帆颔了颔首。

“畅儿......”

而此时的刘畅，面色平和，拉住刘大娘，唤道，“娘，珏玉不是坏人，他是我的人。”

一声娘，叫刘大娘所有理智尽失，转身看着自己的孩子，唇角颤动，眼中的泪水不听话的向下流。

“娘放心，孩儿不会有事的，娘，孩儿想吃娘做的豆腐乳，娘做来给孩儿吃好吗？”

“好，娘去做，畅儿快些来吃啊，”刘大娘最终还是离开了，于是整个屋内，只剩下沈清帆、珏玉和刘畅三人。

沈清帆毫不客气地坐在仅有的一根木凳上，看看珏玉，又看看刘畅，问道，“说说吧，这些，是怎么回事？”

“你是谁？怎么会在畅儿这里？！”倒是刘大娘，显得很是不淡定，想要将刘畅护在她不算高大的身后。

就听那边一直沉默不语的刘畅，开口说道，“这位就是沈飒沈公子吧？我听珏玉提起过你，这里的确是你的梦，却又不仅仅是梦。”

“什么意思？”

“我小时候被娘送走，拜高人为师，后来学成，偶得一刻着特殊纹路的石块，那石块不小心沾染上我的鲜血，将我带到一个与众不同的世界。

在那里，我遇到了一个双眼失明的小和尚，师父所教，心怀大义，左右那小和尚孤苦无依，我又寻不到回家的路，便就此住下，照顾那小和尚成人。

又将这双眼，交给更需要双眼的小和尚，没想，这一次又叫我回来了，只是，我身染佛光，邪魔既惧亦馋，而我，最终被其侵蚀，只留一丝神智。

因此，被娘困在此地，也算是一桩幸事。”

说到这里，刘畅的声音一顿，不再说话，步履缓慢的走到床边，缓缓坐下，沈清帆看着他的动作，又看眼随时准备护着他的珏玉。

在刘畅坐下后，出声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这里本来是我的梦，只是因为你和珏玉原因，和那邪魔的纠葛，叫此处另成一界？”

“或许吧，”刘畅如此回着，而沈清帆眸中的疑惑更甚了。

当下问着，“那高人，当真是慕容白的父亲？”

刘畅摇摇头，“不是，只是生得和慕容白父亲相似罢了，娘和你说的吧？娘这些年来，一直对慕容家有所怨怼，既是感激亦是仇恨，即便我说清楚了，她也不信。”

听到刘畅的回答，不知为何，沈清帆松了口气，随即又道，“慕容家的诅咒，能不能解？”

这一次，刘畅没有回答，倒是珏玉回着，“只要把那块石头收走，慕容家的诅咒，便会不攻而破。”

“石头？你的意思是，这块属于我的石头，才是诅咒的始作俑者？一切源于我？”

沈清帆拿出那块慕容白给他的石头，眼中神色惊疑不定，他不记得这块石头，亦不记得这上面的纹路，除了熟悉，再多的也没了。

可现在，竟然告诉他，这一切的一切，起始于这块石头，起始于这块疑似是他的石头，可笑啊，多可笑啊！

“你心中已经有答案了，”珏玉没有回答，只是似是而非的说上这么一句话，叫沈清帆收拢手，冷笑一声。

是啊，他心中已经有答案了，那么，慕容白难道是假的吗？沈清帆不信，慕容白，不可能是假的。

“那么，我要是梦醒，这个世界还在吗？慕容白还会在吗？”

“梦之伊始，是你的。可如今，不是你的，而慕容白，会随着你一同醒来，”珏玉看着沈清帆，叹上一口气。

之前，他看过沈清帆的面相，沈清帆是他第一个看不透的人，如今，却能隐隐叫人窥伺一二了。

世人皆重情，若是长此以往，沈清帆是否会步入万劫不复之地，珏玉不得而知，有些东西，需得沈清帆自己想通，旁人干涉不得。

“你们呢？”沈清帆又问，现实和梦境交织，叫他心乱如麻。

“我们，会留在这里，邪魔，也会留在这里，”珏玉此话，将沈清帆的后顾之忧一一铲除，沈清帆也松了一口气。

“好，我想，梦，该醒了，”沈清帆点头，转身往外走。

走至门口时，珏玉的声音传来，“沈施主，此一别，怕是再无相见之日，珏玉叩谢沈施主之恩，珏玉身无长物，便将这佛祖赐下的舍利子，送于你。”

沈清帆头未回，只听一阵破风声，沈清帆伸手，正好接住飞来的舍利子，沈清帆接过，一霎，只觉灵台清明。

便是道上一句，“多谢，告辞！”

如此，头也不回的离开，身后的两人不知何时握住了对方的手，珏玉唇角勾起一抹和煦的笑意，为刘畅整理额前的发。

“珏玉，舍利子送走了，你就不能长生了。”

“能陪你一世，足矣！”

二人的声音在这房内散开，只那双越握越紧的手，彰显着二人不可言说的情谊。

另一边，回了住处的沈清帆，看着熟睡的慕容白，俯身在他额上烙下一吻，浅笑着道，“小白，等着我，咱们现实中再相见......”

带着纹路的石头出现在沈清帆掌心，沈清帆面不改色地划开自己的掌心，血顺着向下滴去，落在石头上。

就见那原本灰扑扑的石头，像是洗尽铅华般，露出他原本柔和的光彩，亮澄澄的模样，印着墨色的纹路，叫其看上去愈发神秘了起来。

熟睡的慕容白开始碎片化，一点一点消散，沈清帆也不例外，这里的一切都没变，除了沈清帆和慕容白二人的消失。

“小白！”

再睁眼，沈清帆看着眼前的慕容白，双目通红，身上还染着煞气，一副入魔的模样，沈清帆看眼四周。

“羌笛？”依旧没有答复，沈清帆了然，朝着那个慕容白走去，将他整个揽入怀中。

“小白，是我，清帆，你的清帆啊，”温柔的声音在慕容白耳畔响起，一声接着一声，像是不知疲倦般唤着。

总算，慕容白眼中的红散去，哽咽着，“清帆...清帆？你回来了？你没有死！”

沈清帆松开他，低头看着他那副凄惨的模样，拉着他的手道：“小白，这都是假的，是梦，我们醒过来，好吗？”

“梦？”慕容白显然没明白过来，沈清帆也只是温柔的抓起他的手，在他手指上割下浅浅的一刀。

那石块又一次接住鲜血，于是在慕容白惊恐不定的目光中，两人的身形开始溃散，便是整个世界都开始溃散，沈清帆看着慕容白眼中的惊恐。

安慰着，“小白，没事，咱们，现实中见......”

......

睡得不甚安稳的慕容白，猛的从床上坐起身，双眼呆滞的看着前方，两行清泪从眼中滑落。

他嘴唇嗫喏，浅浅唤着，“清帆......”

忽的，他回过神，赤着脚下地，朝着原本挂着画卷的地方去，那里，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慕容白只觉心下一空。

好难受，清帆在哪里？

慕容白迷茫的看着四周，他开始寻找沈清帆的痕迹，洞穴内找不到，他又不顾衣冠不整，朝着外面走去。

那些人，一个个目光奇怪的看着他，对着他指指点点，说着。

“慕容白这是怎么了？失心疯了吗？”

“慕容公子是不是受伤了，面色那么苍白？”

“......”

慕容白一个一个看过去，没有看到他想看到的人。于是他一步一步的走着，一条一条小巷的看着，最终得来的，却是满脸失望。

“哈哈哈，终究是......黄粱梦一场......哈哈哈哈哈......南柯一梦！”

什么？他的梦？沈清帆震惊了，怎么会呢？他的梦，他为什么会做一个完全没有经历过的梦？

“那你呢？刘畅呢？”沈清帆压下心中的疑惑，继续问着。

话落，珏玉转动着手中佛珠的动作停下，朝着沈清帆道，“他便是我要找的人。”

“我知道，我只是想问，这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会被困在别人的梦境之中？”

听着沈清帆的疑问，刘大娘吃吃一笑，认真地看着沈清帆，回道，“慕容白的父亲是死了，可是，这个世界，他没有死啊！”

是的，梦境，从沈清帆发现不对开始，他始终觉得有些违和，是，慕容白不违和，他对慕容白也有所情谊，但，这些东西，不对！

经刘大娘一事，加上现在的情况，难怪他联系不上羌笛，难怪他不能入慕容白的梦，因为他本就在慕容白的梦中。

“不是被困，沈施主，你没发现吗？现在这个梦，是你自己的，困住你的，是你自己，”珏玉淡淡一笑，说出这么一句话。

“当真！”沈清帆点头，眼中神色焦躁至极，刘大娘也没耽搁，带着沈清帆往关着刘畅的地方走去。

只是沈清帆没想到，刘大娘家的地窖，原来是个密道，将将能容下一人行走的通道，沈清帆身量高，还需要弯着身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