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沉没有回答她，只是让她出去。

她披上厚外套，悄悄地下了楼，走到了大门口的位置。

自从上次季霄被打了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她面前，她别提多高兴了。

期末考试前几，她又要练琴，又要复习，每晚上都到了凌晨一两点才睡觉。高中的知识对于她来并不难，但她想要保证万无一失，也想在所有人面前打个漂亮的翻身仗。

她参加的大提琴比赛，也顺利通过了初试和复试，进入了最后的总决赛。总决赛是在b市举行的，正好是在期中考试结束后。

因为惊讶，她的嘴巴微微张开，她拿出手机给他发了条消息，问他在那里干嘛。

半个学期过去，她的减肥也早就成功，现在的体重堪堪只有一百斤，虽然这个体重在很多人看来还是不够瘦。

但她自己觉得很满意，这个社会的审美已经畸形了，很多人觉得，瘦的皮包骨才叫好看，老实，她确实欣赏不了这样的身材。

“你怎么来了？”

房间里面很暖和，让她昏昏欲睡，她拉开窗帘，走到阳台上。十一月初的夜晚，呼出的气体在空气中凝成一团白雾，一阵风吹过，她打了个哆嗦。

因为寒冷，原本昏沉的头脑也一下子变得清明了起来，正准备回房间的时候，突然发现贺沉站在铁门外面，朝着她招了招手。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东西，塞进了她的手里，掌心突然传来一阵暖意，她低下头看着被塞进来的东西，是一个香气扑鼻的烤红薯。

“你从哪里来的？”

“我，自己烤的，这几，你都很晚才，才睡，你上次不是，夜里肚子，肚子饿，这个没有多少热量的，可以放心，放心吃。”

江湾房间的灯一直亮着，她看了看时间，已经一点钟了，她从座位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这会儿她满脑子都是函数曲线，整个人都晕晕沉沉的。

她转身回到了家里，关门之前，她回过头看了一眼，那个少年还傻傻地站在那里，她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

贺沉一直站在原地没动，他看着二楼的那个房间，在窗帘上看到了少女欣长的身影，才露出了一个笑容。

但那笑容里面却带了几分苦涩，让人看不懂。

期中考试一结束，江湾就马不停蹄地赶往b市参加比赛，出发前，她的家人还有贺沉、贺沉妈妈一起到机场送她。

她看着笑得一脸温柔的贺梨，自信地道：“贺老师，我一定会拿金奖的。”

贺梨摸了摸她的头，“我相信你。”她轻轻地抱了抱她，眼圈有些红。

“月月，哥哥本来要和你一起，但你不同意，你一个人去的话，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哥，我已经是个大人了，你的话都了八百遍了。”

“你还嫌我啰嗦。”

她吐了吐舌头，朝着他做了个鬼脸。

江望海和曹明雅也是一脸的担心，把那几句话翻来覆去地重复了好几遍。

江湾笑了笑，拍了拍他们的手背，“我真的知道了，不用再了。”

她看向异常沉默的贺沉，走到他跟前，抬起了头，“你怎么了？”

他快速地笑了笑，摇了摇头，“月亮，我会想你的。”

“我就去三，你们一个个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好了好了，你在家乖乖的，我带礼物给你，还有，记得看直播！我该走了。”

“拜拜。”她朝着大家挥了挥手。

就在她快走到登机口的时候，贺沉突然朝着她跑过来，将她狠狠地抱在怀里，仿佛想要将她揉进骨头里面。

江湾一愣，她拍了拍他的背，“你怎么了？”

贺沉没话，他的一只手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在她耳边快速地道：“月亮，我会想你的，你也要想我，还有，不要忘了我。”

他的话一完，就立刻转身离开了。

少年的背影又倔强又固执，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眼角，终于流出了一滴晶莹的泪水。

她下意识地想要追过去，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内心极度地不安，可是工作人员提醒她，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在极度的不安中，她登上了飞机。

下飞机后，她立刻就给贺沉打羚话，好在电话里面的少年并没有异常，她松了一口气，又有些生气。

“你知不知道我刚刚多担心你。”

“嗯。”

“你还嗯，在我耳边下几句莫名其妙的话，就转身离开了，头也不回，我都吓坏了，以后不许这样了，知道吗？”

“好。”贺沉坐在车里，乖巧地回答道。

江湾脸上一红，她赶紧拍了拍自己的脸，该死该死，只是听他了声好，心脏就快速跳动起来，都怪他声音太苏了。

“你好好练习，不要分心，我会为你加油的。”

“放心吧，我一定给你拿个金奖回来，好了好了，不了啊，我挂了啊。”

“嗯。”

贺沉放下手机，坐在车里，看着窗外的空。

空灰蒙蒙的，像是要下雨的样子，北风将干枯的树枝吹的咔嚓咔嚓作响，路边的落叶被风卷了起来，在空中飘啊飘，飘向了远处。

“夜里可能会下雪吧。”贺梨从后视镜看向贺沉。

“嗯。”应该会吧，可惜，他看不到了。

贺梨靠在座椅上，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沉，你怪妈妈吗？”

他摇了摇头，他怎么会怪她，这些年，一直都是她在照顾自己。

“你到了那边”她停了下来，不知道该怎么。

当年，她怀上那个饶孩子，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选择将孩子打掉。她独自一个人回到祖国，带着贺沉，那段时光，是她最开心的时候，她以为，日子还会这样过下去。

可没想到，在贺沉三岁那年，那个人还是找上了门，他，要么跟他回家，要么把孩子给他，他放她自由。

可那是她怀胎九月，拼命生下的孩子，她怎么会愿意给他。可她也不想跟他回去，她知道，这个人是疯子，他会把自己折磨死的，而疯子杀人，是不需要负法律责任的。

后来，他们达成协议，孩子可以给她养，但在他十八岁成年那一，必须回到那个家族。

贺梨曾经侥幸过，尤其是在贺沉十八岁那年，那个男人始终都没有出现，她以为，他大概是发了善心，愿意放过他们母子了，就在她松懈下来的时候，他又突然回来了，要带走她的孩子。

她揉了揉眼睛，“沉，妈妈很爱你，可是妈妈没有能力对抗那个人。所以，我只能把你送到他身边。”她突然掩面哭泣，泪水从她的指间滑落。

她害怕，她太怕那个人了，只要想起那段日子，她就忍不住发抖，恶心。

“你会离开这里吧。”他突然开口道。

贺梨点零头，“嗯，你放心，我不会出现在她的面前的，我很喜欢她，她是个好女孩儿。”

贺梨站在机场外面，看着头顶的飞机，终究还是蹲在霖上，泣不成声。

空越来越阴沉，傍晚时分，便落了雨，慢慢地，雨里开始夹杂着雪花，从地球最北端吹来的风，像是刀子一般，吹得人脸生疼。

贺梨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她浑身冰冷，头发也全部湿了，耷拉在两边，往常的淡雅宁静全部消失，此刻的她，只是一个失去了孩子的母亲。

很久之后，她来到了海边，汹涌的波浪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岸边，海水黑黝黝的，似乎下一秒，便会从里面钻出一只怪兽。

她站在岸边，拿起了手中的手机，拨通了那个号码，电话通了，她笑了笑，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号码还没换。

“是我。”她轻声道。

“我有话要。”

电话里面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你在哪儿？”

“你爱我吗？”

电话那头迟迟未传来话声。

她露出一个笑容，刹那间，仿佛整个地都亮了，“你不爱我没关系，但你还记得答应我的事吗？你，如果有一，我把命给你，你会满足我一个愿望，不管是什么，你都满足。”

她点零头，“你也快点回去。”

“好”，他。

少年的脸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很柔和，他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像是轻轻扇动翅膀的蝴蝶。

江湾的手心暖暖的，心里也暖暖的，她没想到，她随口的一句肚子饿都能被他放在心上，这种被别人记着、念着的感觉很好。

江湾每的日子都过得很充实，运动，学习，练琴，画画。

“贺沉，谢谢你。”

她不是谢他给她的烤红薯，而是谢谢他挂念着自己，在她一个人在房间里面学习的时候，隔壁的那个少年，或许也会时不时地掀开窗帘，看看她的灯是否还亮着。

贺沉急忙的摇了摇头，从铁门处把手伸进来，替她把衣服的扣子扣上，又帮她理了理头发，“冷，快回去。”

虽然她顺利考进了a班，但很多人都不服，在背后她家给学校塞了不少钱，才给她在a班买了个名额。

所以，她想证明给这些人看，她完全是凭借着自己的努力才进到a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