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也不行，”沈辞再次震惊于他居然敢讨价价, “拆完线再洗。”

秦抑再度皱眉，好像很不满意，没说什么，伸手想够停在旁边的轮椅。

两人在沈辞没留意的情况下进行了场“友好”的眼神交流, 又各自收回视线, 装作什么都没生过般, 各自吃饭。

被沈辞喂饭让秦抑很不习惯，最终是拿回勺自己吃，适应了下左手勺以后也逐渐适应了, 且看样, 得左手好多天。

温遥扯嘴角，低头继续吃饭。

“那明天, ”秦抑勉为难地退让了步，“明天洗总可以了吧？”

秦抑抬头和他对视了三秒, 声音显得不太底气：“我想洗澡。”

沈辞：“？”

沈辞见他执意下床，不禁些着急：“都说了不能洗了！”

秦抑皱眉。

沈辞试图劝他：“你没拆线呢，现在不能洗，伤口会感染的，话，再坚持几天。”

“我洗手，”秦抑抬起头，“洗手也不行？”

“我看你就是想下床，”沈辞表情严肃地拆了包消毒湿巾，仔细地帮他擦拭完双手，“好了，给我老实躺着，哪也不准。”

秦抑眉头跳了跳，好像终于无话可说，被迫重新躺回原位，抿住唇不吭声了。

他从没见过哪个病人手术当天就想洗澡, 万分诧异：“你认真的？昨晚不是刚洗过吗？”

沈辞想了想，又说：“可它带过来会影响你休息的吧？”

秦抑叹了口气：“只是取个钢板，又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要我想的那么脆弱。”

沈辞心说您不脆弱，受凉就会神经痛，经常自己弄伤，非要逞强。

他心里默默吐槽，凶名在外的秦少本质不过只玻璃老虎，嘴上什么也没说，只道：“好吧，正好我马上要学了，让它陪你。”

两人达成了致，秦抑很快苹果吃完，又抽了张湿巾擦干净手，向他示意“我吃完了快点帮我擦身”。

沈辞实在不能理解个人对于保持身体清洁到底多大执念，他打了盆热水回来，就看到秦抑已经迫不及待地衣服脱了。

苍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沈辞觉得和次见到他时似乎也没太大差别，明明两年也经常晒太阳，是完全晒不出颜『色』，唯的变化可能在于因为复健重新显出了些肌肉轮廓，不再像当初那样瘦得吓人了。

沈辞刚『毛』巾打湿，就到温遥咳嗽声，站起身来：“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了，明天再过来。”

“明天也不过来了。”秦抑道。

温遥瞥他眼，捎上已经洗干净的保温饭盒，离了病房。

沈辞只好专注于给某人擦身，他从头到脚都认真仔细地擦了遍，不漏过任何角落。

经过年多的相处，秦抑终于不再抗拒他的触碰，不论是该碰是不该碰的地方。好像只曾被人类伤害过的猫咪，在他锲不舍的感化下终于又肯接受人类的善意样。

是让沈辞很成就感，他站起身，准备重新接水来让他洗脸，就秦抑说：“我可以自己洗。”

所以闹了半天是想下床。

沈辞十分相信今天要是不满足某人个愿望，某人是真的能做到半夜趁他睡着自己偷偷下来的，不得不做出让步，没好气道：“你先衣服穿好。”

秦抑换了身干净衣服，伸手撑住轮椅扶手，意识到右胳膊没法力，转移起来不是很方便。

他沉默了下，觉得陆衡的建议可能是对的。

至少他不应该胳膊和腿上的钢板起拆。

沈辞见他顿住，忙过扶了他，委婉道：“哥哥，时候承认自己需要帮助并不很丢人。”

秦抑没吭声，『操』控着轮椅了洗手间。

终于能下床的秦少可能是觉得自己又活了，顺手解决了生理问题，洗漱完毕之后，居然趁沈辞不注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头也给洗了，要不是沈辞到了吹风机的声音，过来闻到了没散的洗水的香味，差点就要被他骗过。

沈辞目瞪口呆，站在洗手间门口，时没找到合适的语言，就看到某人面无表情地看了他眼，言不地关掉吹风机并放回原位，理顺自己被吹『乱』的头，从容不迫地驾驶着轮椅经过他身边，回到了病床。

沈辞无法描述自己此时的心情。

怎么说呢，就好像只爪欠的猫咪放在桌边的东西拨弄到地上，东西摔碎时被主人抓包当场，然后猫咪看了眼自己的主人，收回自己处在“行凶”状态的爪，若无事地离了。

沈辞深吸口气，觉得自己迟早天要被他气死，回头，就见某人已经躺回床上，被自己裹，像是准备睡觉了。

犯了错又装乖，猫科动物常套路。

沈辞沉着脸『色』，已经躺下的秦少又薅起来：“吃完『药』再睡。”

秦抑些诧异地看向他：“不吃止痛『药』。”

“不是止痛『药』，”沈辞从『药』板上抠了颗『药』下来，“别想装傻逃避吃『药』。”

“……没，”秦抑看向他手中，是治疗双相的『药』，伸手接过，“只是忘了。”

『药』前不久刚减过次，现在天只吃颗了，减『药』之后天嗜睡的情况已经明显好转，九点十点就能起来，不再觉睡到中午。

“忘了？”沈辞疑『惑』道，“天天吃也能忘，要不我给你定个闹钟？”

“不，明天不会忘了。”秦抑『药』就水送服，重新在床上躺下来，看了看张病床的宽度，“要不，你跟我起睡？”

沈辞：“？”

秦少个人真是越来越离谱了。

见过陪护的家属跟病人同睡张床的吗？

是来住院，是来旅游？

沈辞果断回绝，回到自己床上：“早点睡吧，晚安。”

秦抑只好不再说话，只觉得明明近在咫尺不能拥之入怀，样的感觉实在不是很好，看来他要跟陆衡争取提前出院了。

二天，沈辞鹦鹉带到了医院来。

虽然他没见过哪家医院是允许病人携带宠物的，但秦少任『性』，秦少说行就行，护士见他提着鹦鹉笼过来，居然也没说什么，装作没看见。

整整层都没他病人，要影响也是影响秦抑自己，沈辞刚笼门打，鹦鹉就迫不及待地钻了出来，迈着小碎步朝秦抑走。

护士没忍住站在门口看，很想问句“它不会飞吗”，没来得及口，就见鹦鹉拍翅膀，跳上了床。

堂堂走地鸡能走绝对不飞，秦抑冲它伸手，鹦鹉准确地落在他手上，爪牢牢抓住他的手指，低头就始啄他。

秦抑对疼痛的耐受能力比较高，不觉得很疼，手指倒是被啄红了。他忍受了会儿鹦鹉的怒火，轻轻抚『摸』它的羽『毛』，安抚它道：“好了，别再啄了。”

鹦鹉养了半年，各种行为习惯两位主人早已经了指掌，像现在样疯狂啄人，大概是想表达“你为什么不陪我玩”“你为什么不回家”“你是不是不要我了”“怎么现在才想起我”“我生气啦”之类的情绪。

“奇怪，”沈辞很是意外，“你们俩的关系什么时候么好了？”

秦抑并不回答，终于哄好了生气的鹦鹉，问沈辞说：“明天学？”

“后天。”

“哦……”秦抑眼中闪过丝不易察觉的失望，又迅速掩饰过，“最近挺冷的，记得多穿点。”

沈辞很是奇怪，总觉得他并不是想挽留，是想表达“你快点走”，心里起了怀疑：“你明天再叮嘱我也行的。”

“明天怕忘了。”

沈辞怀疑更甚：“你该不会是想背着我干点什么吧？我可警告你，好好休息，该躺着就躺着，不准下来，更不准趁我不在偷偷洗澡，见没？”

“……”秦抑抿唇，眼神不知为何些躲闪，“不会的，你放心吧。”

“我会让温遥盯着你的，”沈辞说，“别以为我上课就没办法监督你了，要是让我现……”

“真的不会事的，”秦抑似乎些绝望，再次重复，“你放心吧。”

“我说能就能。”

差点忘了，家私人医院就是秦家的。

随后他到温遥的声，扭头看了眼，就见他满脸写着“你也今天”。

不能洗澡让秦抑整个人都很烦躁，正琢磨着要怎么度过难熬的几个小时，忽然看到沈辞坐在床边削起了苹果，削完后他下意识地切下小块：“坏……坏坏不在啊。”

温遥正在里满脸嫌弃地瞟他, 秦抑那边好像是感觉到了似的，目光越过沈辞的肩膀向他看来，眼神中透出些许危险。

每次吃水果都分给鹦鹉块，似乎已经养成了习惯，会儿沈辞意识到鹦鹉不在身边，只好切下来的苹果自己吃了，又剩下的全部切成小块，放在盘里，『插』上叉，递到秦抑面前：“快吃，吃完我给你擦身体总行了吧？”

不能洗澡，但他的清洁方式，好歹让秦抑舒服了些，他紧皱的眉头缓缓打，边吃苹果边说：“明天你它带过来吧，些天你也不回家，没人陪它。”

沈辞跟他起分享盘苹果，闻言惊讶抬头：“医院能带宠物？”

吃完后沈辞保温饭盒清洗干净，准备明天拿回家, 刚从洗手间出来，就看到秦抑已经掀被, 坐在床边，看起来想要下床。

沈辞心头跳, 连忙冲过制止他：“！你要干什么，现在不能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