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无尽如深渊的黑暗,似贪婪的黑窟,等待吞噬猎物。

…………

可是依然晚了,他就这样在红光闪烁之下，如同光影交替般迅速消失不见，只留下青玉手心中属于少年的淡淡余温。

青玉：“………”

虽然中原中也在最后消失几秒钱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瞪大了双眼怒视着宋沁蕊的方向。

女人优雅的谈吐间，那双漆黑如墨的寒玉瞳孔静静的注视着青玉。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在其中。

他一边朝着宋沁蕊怒喝，一边五指微拢，随着黑芒略过，狭长且尖锐的指甲在他的指尖凸起，带着杀意凌然的寒光。

………

青玉：“………”

“怎么？这么久没见面，对我没有半分想念么？青玉？”

宋沁蕊偏头快意一笑,洁白细腻的面容上如海棠般绝色艳丽。

也许是内心疯狂如燎焰般的愤怒升腾到了极点，此时的青玉反而冷静下来了。

孩童那双如同母亲如出一辙的眼睛冷冰冰的对视着女人，毒蛇般的目光在宋沁蕊的身上来回扫荡，如饥似渴的寻找女人的弱点。

…………

“你我母子二人许久不见，那顽劣的小子吵吵嚷嚷，我自然是找个地方请他安静下来。”

女人的话让青玉心脏吊到嗓子眼中间，不在继续向上，也不敢放下。他有点松了一口气，但是却不能完全相信宋沁蕊的说辞。

鬼知道这天杀的女人是不是在耍他玩儿？

但是既然宋沁蕊已经说出了办事这个词，说明学校里发生的一切百分之九十和她有关系。

青玉心中不仅有个大胆的猜想。

没准以她的能力，学校的鬼场就是她制造的。

至于制造鬼场的目的，青玉目前无从得知。

只是宋沁蕊见众人破了她的鬼场之后，又见青玉在场，直接新仇加旧恨，恼羞成怒的扇了他一巴掌。

可能性很大。

…………

…………

“你看看你，这幅皱眉瞪眼的模样，真是越来越像那个窝囊废男人了，我好歹是你母亲，这么久没见，上来就摆个脸色给我看？连声妈妈都不叫了？”

宋沁蕊见青玉迟疑，她继续发话，语言依旧是那样优雅平淡，如同朗诵文章一样不紧不慢。

而她这次发言，直接把思考中的青玉无情激怒。

………

………

“你。”青玉一脸怒容，拿手指指了指宋沁蕊的脸，瞪大双眼火冒三丈的看着她。

“你还装。”

“你还跟我装是不是？”

情绪一旦发泄，就如同开了水闸的洪流，波涛汹涌，甚至能将生死的危机感置之度外。

“你跟我玩哪一套？玩好久不见的母子情深是么？母子情深是你玩的起的么？！你自己是个什么人！你对我做了什么，我就不信了，你心里没数？！”

最后的那一句话，青玉几乎是冲着宋沁蕊的脸咆哮出声！

………

距离上次他这么失态疯癫的模样，还是本田常太不幸遇难的时刻。

他不是没有反省过，他也警告过自己，不能再这样冲动了。像个疯子一样对自己没有好处，一定要在危机时刻保持冷静。

但是他就是克制不住自己。

他面对谁都可以隐忍，唯独凶手和宋沁蕊不行。

面对这两种人如果他还忍，他能被活活憋疯。

…………

面对宋沁蕊的冷眼相看，青玉做了三次深呼吸才勉强平稳自己的语气。

“我…我先说一点，接下来的要说的话，仅仅是我个人的想法。和其他人没有关系。话可能很难听。如果你要是生气，你冲我一个人来，不牵扯其他人，你看行么？”

“哦？”

宋沁蕊挑眉一笑。

“你看起来对我怨气不小？……无所谓，你说来听听。”

………

“……我对你怨气不小？！”青玉不敢相信的看着宋沁蕊，眼中憎恨和寒光不断交替，几乎要把女人高高在上的身体盯出个洞来。

“如果不是你，我不可能变成这个鬼样子，人不人鬼不鬼。我连自己是个什么东西都不清楚，你不是说我畏畏缩缩么？”

“我难道不想体面的活？我有那个资本么？但是我是个什么东西？修士算不上人也谈不上，你留给我的只有一身腐败的皮肉！我整日心惊胆战的活着，生怕有一天冲进来人将我抓进实验室里解刨，最后过上东躲西藏的日子。”

“我跟你说…我和你不一样，我有想过好好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你把我的一生毁了…我真的宁可我从来没有从你肚子里生出来。你给了我生命但你不如不给，你付出的远远没有对我施加的伤害多。…而现在，你反过来想要我的命？还义正言辞和我谈什么母子孝道？”

孩子笑了笑，目露鄙视的看着宋沁蕊。

……

“我告诉你你做梦，不可能。我就是死，万劫不复的死，身体就地火化，神形俱灭，我也不会留一点给你！”

说道最后，青玉的声音前所未有的铿锵有力，洪亮而高亢。

他不再小心翼翼，面对这个恐惧的根源，他挺起胸膛，双目直视着她，不再退缩。

………

………

也许他可以在这一刻继续小心翼翼，低声下气的与女人周旋，去假意讨好她。

但是他不想在继续下去。

所有的胆战心惊和麻木。

在直面女人熟悉的面容和调侃冷漠的语气之后都化作了滔天怒火熊熊燃烧，似乎将内心束缚的兽性之锁一把烧掉。

………

青玉认为他的人生有两个高光时刻。

第一个，就是擂钵街那一夜，不计代价去咒骂杀害本田常太的凶手，最后被他们木仓杀，然后复活反杀他们。

第二个，就是像今天一样，将内心潜藏的愤怒全部倾泄在宋沁蕊的身上。同样也是不计自身安全代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很疯狂是么？

看起来就像一个发癫的精神病，一个不吃药缓解的甲亢患者，一个乱咬人的疯狗。

也许的确很疯狂。

但是。

他跌跌撞撞的走到十三岁只有这两次，也仅有这两次。

他感觉这才是活着

………

………

“你以为你的出生仅仅有你想象的那般简单么？”

宋沁蕊不快的眯了眯双眼，瞳孔中红光闪烁，似有杀意运转。

“实话告诉你吧，青玉。”

话匣打开，潘多拉的魔盒也被慢慢揭开。

青玉内心升起不好的预感。

………

“我本就体质特殊，不能怀孕。为了让你顺利降生，我特意跑到擂钵街杀了近五百条人命，夺取他们的阴元让你顺利成型。”

“你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成就我。”

“万宗同源，成就了我，那五百条人命的业障自然由我背负。我宋沁蕊一生杀人无数，无惧那些孤魂野鬼。”

“但是你偏偏非要反抗于我，走自己的路，过自己的日子。”

女人的身形飘忽不定，眨眼之间，谈话刹那；她似乎离青玉稍微近了一些。

那毒蛇般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冷的人心脏如坠冰窟。

“天道自有因果，那五百条鲜活的人命助你降生，你自然也要付出代价。青玉，你确定以你的心智，背负的起么？”

………

………

“…………”

冷汗顺着青玉的额角流了下来。

青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

那一刻，豪不夸张的说，他浑身如同通电般胆战心惊。

五百条人命。

活活五百条人命。

擂钵街的五百条人命。

在宋沁蕊谈笑般的对话间轻描淡写吐露而出。

那可以堆成尸山般数量的尸体，成了女人向青玉施压的小小筹码。

青玉甚至可以感受到女人不是很在意这件事情，她只是想给他一点压力，才把这件事情说出来。

在那一刻。

这个世界上没有比宋沁蕊更可怕的人。

她就是一疯子。

………

………

“你说什么屁话？！”青玉没忍住，面色苍白大骂出声，歇斯底里。

怀疑人生怀疑自我这种事情可以等安全以后一个人慢慢想。躲在小被子里一整晚不合眼的慢慢想，这都有的是时间。

但是当下绝对不能让宋沁蕊的气势上胜他一筹。

“什么叫我背负？”

“是我想出生的么？我逼你杀人了？！”

“都是你自己造的孽！！你自己杀的人！你为了你那点屁事儿滥杀无辜！你手上沾了多少人的血？！你洗都洗不清！你现在想偷换概念让我背负一切乖乖任你宰杀？”

“你当我傻啊？有这功夫你做梦去吧！！”

……

“呵。”宋沁蕊终于懒得装了。

女人玉颜上杀意绽放，目光阴森森的盯着青玉。

“小兔崽子。”

“若老娘今日就要取你性命，你又能如何？还想反抗我不成？”

“你动我一下试试！！！”

青玉指着自己的头不甘示弱的咆哮，脖子上青筋暴起，面目癫狂！

“你有这功夫装逼，还东躲西藏什么？！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整天穿的这么光鲜亮丽！还不是被人通缉呢！！”

…………

“………”宋沁蕊眉毛一皱，那宛若空洞的眼神终于开始正视青玉。

青玉一见有效，顿时更加来劲。

“长宵子，这个名字不陌生吧？”

！！

这个名字让女人顿时瞪大了美目，清冷艳丽的眉目间似乎有些惊疑不定。

“…………”女人沉默。

“我警告你，你今天若是敢动我一根手指，或是其他活人，长宵子放在我身上的机制就会被启动！你就等着长宵子抓回去被烧死吧！！”

………

“你觉得我会相信么？”宋沁蕊冷静的说。

“你不信？”青玉笑了笑。

“你不信你就试试。”

“你自己说的，天道因果，你作恶多端，还这么嚣张。不是报应不来，只不过是没到时间。而在你伤害我那一刻，你的报应就会来。”

“你是修士，但是你终究由人演变。神明都由陨落的一天，更不要提由人演变的修士。你要是活够了你就尽管攻击我，你犯下的过错足以判上百次死刑了，没有人会放过你。”

“………”

………

一阵红光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中原中也狼狈的出现在刚刚消失的地方，双眼通红，满脸冷汗。帽子还抓在手里，而不是戴在头上。

“中也！”青玉震惊狂喜。

好在中原中也真的安全回来了，而且没有缺胳膊少腿。

………

可少年脚步踉跄的在地上后提两步，脸上似乎有泪痕未干，精神恍惚。

当他再次看到宋沁蕊时，瞳孔逐渐清明，紧接着是满天的杀意在他眼中爆发！！

“我要杀了你！！！！！”

土石飞扬！

一道道扭曲的黑红色纹路在少年雪白的皮肤上攀爬。

中原中也顿时如同利剑一般向宋沁蕊冲了过去，愤怒的嘶吼声划破天际！！

这让青玉猝不及防。

“中也你回来！！你干什么？！！”

她明明快要被忽悠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青玉正常模式：安静如鸡。

癫狂模式一阶段启动：大声咆哮。

癫狂模式二阶段启动：上蹿下跳，大声咆哮。

癫狂模式三阶段启动：上蹿下跳，大声咆哮，漩涡增轮扇自己耳光，给大家拜年磕头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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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沁蕊闻言，毫不在意的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袖，雪白的手指在红丝绸上划过，淡淡的回答。

“何必将我想象的如此不堪？那个小子没什么危险，大约等我把事情办好了，他就会回到消失的地方。”

“你把他放出来，送回到一楼。你的目标是我,看在我们母子一场的份上别为难他。”

大约过了五六秒，他先开口。

宋沁蕊面色一沉,眼中红光闪烁。只见女人手指合拢，头颅微微一垂，口中低低念了几句模糊不清的咒语；下一刻，青玉还有没反应过来,身边的中原中也身上诡异的猩红之光闪烁,直接原地消失不见。

青玉声音很平静，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高楼的寒风吹打在他的脸颊上，将细软的黑发吹的缭乱，耳边尽是飒飒的风声。

………

青玉的面容先是一阵呆若木鸡,然后一阵扭曲和愤怒来回交织，最后他直接爆发！

“你有毛病啊！！你把他弄到哪里了？！”江本青玉向宋沁蕊的方向面目狰狞的怒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