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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 作者:是禾中呀
  • 类型:情感
  • 更新:2021-08-06 13:24:06
  • 字数:8866字

现在小成本网剧很多,风险小,观众还喜欢,启用新人往往是投资人的第一选择。这些新人有些是科班大学生,有些就是跟徐皎一样一夜爆火的网红。

胡亦成东奔西跑忙活了好一阵儿,才把张总说活了,动了用徐皎的心思。他对徐皎说:“这一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当夜疏窗细雨,章意在房中独坐,数不清是第几个这样的夜晚,无以入眠,只能枯等天亮。

一闭上眼,脑海里全是加工零件刨削的声响,指针滴答滴答走个不停,偶尔出现机械表上链的卡断音还会耳鸣一段时间。那段时间往往是他最为舒心的时候,整个世界万籁俱寂。可过不了多久,又会循环往复。

寥寥数字,字字诛心。

徐皎点点头。胡亦成看她日渐消瘦,眼睛里早已没了当初的神采,心头掠过一丝不忍,可转念一想,宿醉的痛楚和被人屡次踩在脚底的羞耻感再度袭来,他咬咬牙,把脱口而出关心的话咽了回去,只公事公办道:“上次你临时撂挑子,张总等了你足足半小时,非常不满,我谎称你生病了,病得很严重,好说歹说才把他安抚下来。今天是你最后的机会,待会儿进去好好赔罪,多说点好听的话,说不定你第一部女主戏就稳了。”

过去撞了南墙仍不回头的自己,已经死了。

徐皎穿上鲜艳婀娜的裙子,再裹上一件和遮羞布相差无几的大衣,用以抵御寒冷的严冬。她知道一件大衣不足以抵挡严寒,但这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极致。

徐皎肩上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胡亦成说:“我不管你心里怎么想,既然答应听我的,就不要再给自己立牌坊。”合约过半,经纪事业仍旧不温不火,却因为一个滑稽的意外让他们立场突变,胡亦成一改以往“于心不忍”的态度,强硬地对她提出几点要求,徐皎全都接受了。

她没有选择的权利。

她努力扬起笑容,跟着胡亦成东绕西绕,进了一间“曲径通幽”的包厢,一开门就听见女孩娇滴滴的撒娇声。

徐皎正要脱衣服,手猛的顿住。

樱桃?她怎么在这里?

应该是极致了,对吧?

胡亦成试探道:“她怎么……”

“哦,也是巧了,就小徐生病的第二天,樱桃经纪人托关系找到我,知道我打算投资拍部甜宠剧,也想把人塞进来。我瞧着反正还有好些角色没定下来就答应了,今天听说我要跟小徐吃饭,非要一起跟过来。”张总四两拨千斤把事儿圆了过去,“听说你们早就认识?应该不介意吧?”

胡亦成是个人精,怎会不知道这是场面话?一般的角色用得着他本人出面吗?樱桃想要的肯定是女主角。

“哪能啊,张总的人我巴不得多认识几个。说来樱桃也算我家徐皎的老对家了,每次杀到最后一轮筛选都能碰上,好在这几年整顿悬浮之风,大家都看中实力,浑水摸鱼是吃不香了。”

言下之意一目了然。张总扬眉,拍着徐皎的手笑问道:“是吗?”

“重点是……”胡亦成刚要开口,就听见张总抢白道,“重点是人还要长得漂亮,文文静静,是大学生吧?”

徐皎点点头。

“难怪又乖又懂事。”

他着重咬住“懂事”的字眼,让徐皎不安扭动的手霎时停了动作。

樱桃一回来就撞见张总捧着徐皎双手的场面,嘴角掀起一抹讥诮的笑意,随即扭着水蛇腰朝张总小跑过去。偌大的圆桌,哪里不好坐?可她非要从两人中间插进去,胡亦成皱了皱眉,徐皎却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毛毛躁躁的干什么?”张总摸不着美人也很不满。

“人家刚出去跑了一圈也冷嘛,您怎么不给我捂捂手?”她把徐皎往旁边一挤,半坐半倒在张总臂弯里。本就温香软玉,还是个醋坛子,任哪个男人心都化了,也舍不得再同她置气。

张总点点她鼻尖:“你呀,就是淘气。”

“哼,我即便淘气点,心也是向着您的,可不像某些人睁着眼睛说瞎话,随便糊弄您。”

胡亦成看到她本就不高兴,见她含沙射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皮笑肉不笑地冲她说道:“樱桃妹妹这是什么意思?咱们张总可是聪明人,商场征战,叱咤风云,谁敢随便糊弄?”

“反正我是不敢。至于你嘛,可就不一定了。”

“樱桃妹妹,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是吗?既然你非要刨根问底,我就不替你们遮掩了。”

明明是她先挑起的话茬,反倒把锅甩给他了。胡亦成倒要看看她能说出个什么花来,就见她不慌不忙地掏出手机,点开一个页面递过来。

胡亦成一看,当即脸色铁青。

“诺,虽然脸有点糊,但还是能认出来,是徐皎吧?被人抱着从何擎的别墅里出来,还让记者拍到了照片,铁证如山,应该跑不掉了吧?”

她双击一下,生怕张总看不清,把照片放大数倍,指尖若有似无地在时间上打圈圈,“可不巧嘛,明明病得都起不来的人,却出现在煤矿大亨的私人住所?莫不是其中有什么不便告人的隐情?还是……看不起我们张总?”

“你住嘴!”到底伤及自己的颜面,张总也不可能任由她拿着鸡毛当令箭使唤。男人温柔的时候十万分温柔,不想温柔的时候翻脸不认人,樱桃被一把撂开,撞得旁边的椅子,脸霎时惨白如雪。

张总浑然未觉,双目死死盯着手机,脸逐渐黑了。

“胡亦成,你到底几个意思?”

胡亦成事先对此事一无所知,看到照片自己都惊住了,诧异之下本能地向徐皎求证。徐皎咬了咬唇,正要解释,胡亦成忽然打断她:“是!对不起张总,我撒谎了,那晚徐皎确实在何擎家里,不过不是她一个人,我也在场。您看,抱她出来的这个人明明是年轻人,何擎保养得再好,也快四十了,都是媒体记者瞎写。”

“那这个人是谁?”

“这……”胡亦成沉吟了半分钟。

这半分钟对在场所有人而言都是煎熬的,每个人的脸上相继闪过不同的神色,相同的是,在听到胡亦成作出的解释后,他们都或多或少地流露出了惊讶。

“算了,事已至此我就不瞒您了,他是何擎的儿子,正在追求徐皎。您也知道年轻人听风就是雨,全凭心情安排行程,根本没有计划可言。”

他这是把脏水都泼到“何擎的儿子”身上,言语间满是身不由己的无奈。成年人不用把话说得太明白,知道是善意的谎言就可以了,继续说下去弄得太明白,也就伤人了。

张总面色稍霁,眉头仍然紧锁。

“何少性急,灌了徐皎不少酒。她喝多了,何少送她回家,我就留下跟何擎多聊了几句。”得亏他经常关注金融圈的新闻,知道何擎是谁,更知道他有个今年刚满十八岁的儿子。他打赌以张总的身份地位,接触不到何擎那种大人物。

一番话似是而非,真假根本无从求证,胡亦成以为自己一顿编排天衣无缝,却忘了张总就算不是万年的王八,也是只千年老狐狸,一下子就抓住了他话语间的漏洞。

“是吗?若真找到何擎这棵大树,何必还屈就我这尊小庙?”

胡亦成不疾不徐道:“张总,大树底下虽能乘凉,但未必遮得住雨,还是庙好,风吹日晒都不怕。”

“怎么,何擎不肯给你遮雨?”

胡亦成没说话,轻飘飘地瞥了徐皎一眼。他在想,如果何擎真的想做什么,徐皎不可能瞒得住他,既然没有下文,应该就是未遂。

“人不可能一口气吃成个胖子,就算何擎想,我也不敢冒险。年轻孩子的喜爱能维持多久,不过三五天的新鲜而已,等过了这个劲头还不是抛在一旁?哪有张总高明远识的本事。丹青不知老将至,富贵于我如浮云,焉知曹霸在丹青上的造诣,不会高于书法大家王羲之?”

这根本就不好比较,可还是哄得张总眉开眼笑,既没故意谄媚踩低何擎,又没强捧于他,连带着还夸了徐皎,寥寥几句话不露锋芒,却无比高明。

张总道:“胡亦成,你可真是长了一张巧嘴。来来来,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后面就是酒桌上的一来一往,徐皎既能被乳臭未干的小子灌醉,就不可能不卖张总的面子。她知道那是胡亦成对她的惩罚,他要让她知道自己阳奉阴违的下场。

到后半场她已经喝糊涂了,樱桃什么时候离场的也不知道,只知道张总那只肥硕的大手一直在她身上游走。

她强忍着恶心找到一丝清醒,跌跌撞撞地冲出门外,扑到路边绿化带吐了个干净。樱桃带着一丝讥诮的声音冷不丁在旁边响起:“徐皎,我真不知道该不该羡慕你。你有个非常厉害的经纪人,像这种局,虽然很恶心,但你至少还有人陪着,不像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只能靠自己。”

她递来一张纸巾,徐皎又吐了一回才接过,才要开口就听见樱桃道,“不用跟我说谢,看见你这样,我忽然又有一点庆幸,幸好我的经纪人不是他。”

看到胡亦成把黑描白的本事,她突然之间望而生畏。

这种人,深得像一潭水,太令人害怕了。张总未必猜不到他在弄虚作假,可人不正是这样吗?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不管是真还是假。

“好笑吧?使劲浑身解数我还是输了,你现在是不是在心里笑我?在你面前我好像是个天生的失败者,难道这就是我的命运吗?不,徐皎你等着瞧吧,总有一天我会胜过你,以堂堂正正的方式。”

徐皎抿了抿嘴,低笑道:“你至少一直在做自己,而我……早就输了。”

她说得很低,更像是自言自语。路边车水马龙,城市万家灯火,人间的热闹彷如一场梦幻泡影。徐皎吐得胆汁都要出来了,总算好受一些。她抚着胸口缓缓抬头,空旷的街头早已没了樱桃的踪影,有的只是胡亦成站在不远处,面无表情地与黑夜融为一体。

“吐完了吗?张总还在等你。”一句话,瞬间又把徐皎拉回地狱。

在庸庸碌碌的一生里,你是否有过这样的感觉?闭上眼,深渊正凝睇你。睁开眼,人间正蚕食你。你慌不择路地往前走,万丈悬崖在等你。

你不会摔得粉身碎骨,因为那张无形的网早已缚住了你。

“快坐,一点小事而已,不必放在心上。”他转而对樱桃说,“房间里怎么有点冷?你去叫服务员把空调温度打高一些,别再把徐皎冻病了。”

樱桃不情愿,被张总瞪了一眼,气呼呼地踩着高跟鞋走远。

樱桃也在第一时间看到了她,从张总怀里起身,拉上敞了半胸的皮草外套,笑着说:“你们总算来了,再晚一会儿张总又该以为谁生病要放他鸽子了。”

胡亦成快步上前,赔笑道:“真不好意思,路上堵车,还碰见个不长眼的,差点没把命豁出去。张总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小弟计较,待会儿我自罚三杯赔罪,您看好不好?”说完不忘招呼徐皎,“还不快过来,在那儿傻愣着干什么?你要是有人家一半的机灵劲,我也不至于事事都跟老妈子一样,让人张总看笑话。”

几天后章意收到一份徐皎寄来的包裹,里面是梅花三弄的怀表,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句话:承蒙厚爱,不足以配。

他意有所指地觑了眼樱桃。樱桃轻笑一声,并不搭腔。

徐皎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大衣脱了,不紧不慢地放在衣架上挂好才走向张总,含着笑意说:“张总,前几天我生病了,睡得迷迷糊糊忘了时间,对不起,请您原谅我。”

如花似玉的小美人正正经经向自己道歉,再大的气也消了。张总握住徐皎的手,将她拉到身边来。

往复,往复。

而人生,可以往复的常常是痛苦,快乐却不常来。徐皎没有告诉胡亦成那一晚发生了什么,无故放鸽子为她带来的是胡亦成又一次的雷霆之怒,到了现在她已经不再声嘶力竭同他谈什么理想,谈什么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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