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她不可以对他寄托美好的期望？爱情是相互的，倘若她对他视若珍宝，他会完全无动于衷吗？纵然他的时间精力都投注在理想世界里，可也不代表他不能好好地爱她。

更何况她从来没有想过跟他的理想进行比较，因为那是他的理想啊。

“他那个人，要知道现在两个女孩都喜欢他，为了他还要公平竞争，指不定心里有多想哭。”

一想那场面，她就觉得大仇得报，也不计较上回和章意的不愉快了。

她想了想，偷偷找到木鱼仔要来了曹如意的联系方式，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拨通了她的电话。曹如意在电话里笑岔了气，直说要找个时间来看章意的笑话。

“为什么？”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是我表现地不够明显吗？是我还没有很喜欢他？”

曹如意思考了很久，只是说：“不是你的问题，是现实。徐皎，你要明白你是一个渴望被爱的女孩，而章意，在他的世界里，他所有的热情和热爱可能都投注到了钟表世界里。我这么说也是为你着想，你真的做好准备去接纳他了吗？”

虽然他说的不多，但她知道他有多热爱他们。

“你想过将来吗？当有一天对他的喜欢被一成不变日子渐渐消磨，当你生病时、伤心时，需要他的陪伴时，他不在你身边或者在你身边却无法察觉你的心情，你真的不会因此受伤吗？”

徐皎张了张嘴，曹如意说：“不要把爱情想得太美好，更不要把爱情美好的期待寄托在章意身上。”

真正的热爱，不会允许自己只拿六十分。这句话还是他曾经告诉她的，她曾受此鼓舞，学着欣赏自己的独特，而今她又怎会因此而责怪他？

她那么不舍，那么小心，那么努力守护的心上人，怎会让他受到一点伤害？

曹如意不想把话说得太绝，也不能只在一通电话就伤了她的心，因下道：“你会明白的，只希望到那一天你不会后悔。”

“我……”

章意正在锁后院的小门。木鱼仔一看架势不对，忙把他拦住:“师父，我热了汤，你先别忙活了，快过来喝汤。”

他打开门，伸长脖子朝外张望了一下。

“在看什么？”

“没什么。”木鱼仔回身把章意往葡萄架下推，“师父你先坐一会儿，我去前面看看门有没有锁。”

“还没，只是掩上了。你累了一天早点去休息吧。”

“我没事，师父你辛苦了，最近天天加班到那么晚，也要保护好自己的眼睛呀。”

章意拍拍他的肩。他胃口不佳，喝了两口就放下碗来，叮嘱木鱼仔不要偷偷躲被子里玩手机，伤眼睛。

木鱼仔脸一热：“师父，我早就不躲被子里了，我现在都光明正大地玩手机。”

这种事居然还能理直气壮？章意哭笑不得：“游戏也是，少玩点，我去前面了。”

“师父你还要加班啊？”

“表壳的外的堵截还差一点，我做完就去睡。”

见木鱼仔亦步亦趋地跟着，到了前边不止转了一圈，还把门敞了开来，章意摘下寸镜道：“怎么了？睡不着还是有人要来？”

“没有，月亮好圆啊，我看看风景。师父，快中秋了吧？”

“嗯，想回家吗？”

“不想，回去了也没意思，还不如跟你们待在一起。”生怕章意再问下去会耽误他的事，木鱼仔把门重新掩上，飞快跑回后院。

一打徐皎电话，居然是占线。他又拨了几个，一直没有打通，到临睡前才收到她的信息，说是临时有事，先不去了。

而此时的徐皎，已经在回老家的路上。

一进医院徐皎就飞扑到父亲徐永林床前，眼泪汪汪地问旁边的母亲:“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会突然病倒，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张蓉怕她胡思乱想，打电话的时候没敢多说，只让她回家一趟，现在人就在医院，情况瞒不住就说了实话。

“承包商跑路了，你爸亏了一大笔钱，每天都有人上门催债，家里你就先别回去了，待会跟我去酒店。”张蓉看着床上还在睡着的丈夫，背过身偷偷擦了下眼角，“昨天先还好好的，后来说头晕，我让他上床歇歇，到晚上的时候他就说自己腿不能动了，我怕是中风就立刻送到医院了。”

“检查结果呢？”

“脑栓塞。”

“严重吗？”

张蓉盯着床畔，神情有些恍惚：“要看恢复的情况，恢复不好，这腿可能就废了。”

“怎么会？”徐皎忍不住哭了起来。眼看徐永林嘟哝了一声像是要醒，张蓉忙压住嘴唇，把她拽到门外。

墙边倚着个人，看着有点眼熟，张蓉打量了两眼。徐皎抽噎着向她介绍:“妈，这是我的经纪人成哥，之前跟您说过的。”

胡亦成上前打招呼：“阿姨，我是胡亦成，您叫我小胡就好。”

张蓉没有握手，只是瞥了他一眼，转而拉着徐皎到一旁。徐皎连忙解释:“我的护照一直在他那里，出差订票都是他在处理，昨晚一时急昏了头，他担心我路上出事才陪我一起回来，我怕您多想，才没告诉您。”

张蓉面色不虞，却也没有追究，只问：“只是经纪人，你们有没有别的关系？”

“妈，您说什么呢？我、我还是单身！”

张蓉说：“你还有一年就要毕业了，这个时候要遇见好的男孩子想谈恋爱，妈妈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约束你，只是你是女孩子，得拿捏好尺度和分寸，男孩子人品最重要，当然家庭也不能太差，最好工作也体面一点，不要随随便便跟娱乐圈的人来往。”

“妈。”

“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爸这边不用太担心，医生说了，好在送来的及时，没有生命危险，只要他自己不放弃，还是有很大概率可以恢复到从前的。”

“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徐皎不敢回嘴，诺诺道：“那就好。”

张蓉点点头，又看徐皎一眼。徐皎见她像是有话要说，却又欲言又止，母女间的默契让她瞬间明白了什么。

“妈妈，我这几年工作攒了点钱，可能不多，有几十万，先给爸爸拿去还债吧。”

“师父送江总监出门了，他们正在树下说话，有人跟江总监打招呼，她上车了！他们居然还在说话，有什么话说了一天还没说完，不能明天再说吗？好了好了，我看他们真的要结束了，你可以过来了，我去把汤热一热。”

木鱼仔躲在门口，眼看车子发动离去，章意也准备回来关门，他像一只敏捷的豹子，飞快蹿到后院。等汤加热好，他盛了一小碗准备放桌上放凉，等章意洗完手过来温度正合适，不料刚一出去就遇见了章意。

“你好矛盾，既要我努力，又让我退缩。”

“徐皎……”

她远远地停住脚，过了一会儿转头走到屋外。檐下有风铃捎来泠泠的清音，她把手探入水池中，看着水波荡漾的涟漪，浅浅地叹了声气。说好的公平竞争，可她好像因为突如其来的改变，无所适从地被推离了他的身边，变成一个局外人。

“我相信我可以的，我一定可以。”

她要当他头顶上的屋瓦，遮那斜风细雨，挡那烈火骄阳，让他一生随心而至，到达理想之地。

为了让自己的计划顺利进行，徐皎在守意对面曾经住过的宾馆开了一间房，打算死磕。金戈的人一离开，木鱼仔就给她打来电话。

“你也是傻，没有机会要给自己制造机会，你说那表，多一天少一天能影响什么事儿？他哪天不是在修表，一块又一块，你等着他拨时间给你，还要他有所觉察，不然就他现在的奔头，连吃饭睡觉都顾不上了，能想到你吗？你也别怪他，别生气，别觉得没意思，想要跟他在一起就得适应这节奏，自己给自己创造快乐，也别跟别的女孩比，比了容易失衡，说实话章意这样的修表匠，对修复和科研已经到了疯魔的程度，对比那戏痴，总有些人在自己喜欢的领域全情投入，忘乎所以。我估摸着这辈子他都要疯下去，你要么理解他，尊重他，要么趁早放弃他。自己想清楚能不能接受这样的男人，再去撩拨他。白天没空你就等晚上，总要洗漱睡觉吧？男人疲惫了一整天，睡前要是有个暖乎乎的抱抱，别提有多舒坦了，心动也就一瞬间。”

徐皎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曹如意和木鱼仔都担心她不能忍受那种平淡的生活？或者说为什么他们会害怕她不能接受他的世界，钟表永远占有一席之地，而她很可能在那之后。